“是有过,但早在你在娘面前咽气的那一刻,便磨得半丝不剩了,”李宓抬手替儿子顺了顺气,淡淡解释道,“你父皇老了,病了,疑心也就更重了。你动的那些小手脚,有些地方不大干净。”
而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痛,李宓这辈子,尝过一遭就足足够了。
她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再在她面前害她的孩子一星半点的。
只是到底是做的着急了些……如今反使得他们母子三人这般被动。
李宓不是不惋惜的,只是如今想这些也无益,更谈不上去如何后悔了。
“真赢不了就算了吧,”最后也是李宓为三人做了决议,平静道,“禅位吧,好死不如赖活着,娘年纪大了,看不得你们伤啊病啊的。”
新君愣了好半天,才愁苦地按住了额角,头痛道:“你们都不走?”
“走什么?又能走到哪里去,”李宓不耐地怼自己儿子,“你一心求死,我带着你妹妹挺着个大肚子又能往哪里逃?”
“若是还有的和谈的余地,你就麻溜让位我们能活三个;若他真是个狼子野心不容人的,你觉得他会心软放我们娘俩一马么?逃不了的局,逃什么逃,净说些没用的废话。”
新君被自己娘驳斥得喏喏不敢言。
裴其姝小心翼翼地提议道:“那和谈的事,我去与……?”
李宓一眼扫过来,裴其姝剩下的半句全被扫回了喉咙里。
李宓起身,轻柔地拍了拍裴其姝的脸,柔声道:“这么大的肚子,你逞什么能呢。你现在怀着孩子,有些事,娘暂时不与你计较……若是我们娘仨都能熬过这一遭,你可得好好地与娘说说,娘这个外孙是怎么来的了。”
裴其姝打了个寒颤,从脚底板麻到头皮,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了。
——她总算忆起心里那股自李宓出现起便愈演愈烈的不安定感是从哪里来的了……
“病的病,孕的孕,”李宓嫌弃地扫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冷冷道,“还是让你娘我去吧。”
李宓毕竟是真宗皇帝临终前亲口封的皇后,虽然按理说对面不承认神宗受“临终遗诏”得来的储位,是同样不会认李宓这个所谓的“太后”的,但出乎意料的是,裴明昱派来的人还是基本以太后的规格极恭敬地接待了李宓。
李宓一开始提的条件很简单,话也说得很清楚漂亮:先帝老糊涂了分不清人,忘了陛下当时将兵在外,误把皇位传给了你弟弟。不过现在陛下回来了,你弟弟自然是完璧归赵,绝不敢与陛下争抢的。
不过作为交换,也希望陛下同样体谅下你弟弟战战兢兢做了两个月代皇帝的诚惶诚恐之心,洛阳嘛,他们母子三人肯定是不敢留了,只祈求陛下大发慈悲,赏赐一块边角蛮夷之地与他做封地,容他们离洛赴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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