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裴无洙淡淡道,“有一桩事,憋在本王心里很久,憋得本王很是难受、极不痛快……现今本王寻到了给自个儿出气的口子,四位愿意协本王一道将这桩公案翻平了么?”
“既是公案,”梅子博审慎道,“殿下不妨先说说前情?”
“皖南有一书生,名曰‘杨石戴’,家境贫寒,但颇有文名,早早考中了秀才,很得当地学正看重,”裴无洙神情寡淡道,“但其人却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自己家里都没有半口余粮,还敢出门狎妓,活生生将自己老娘饿死在了家中。”
“那杨石戴为人往常也是恃才傲物,仗着自己有才华得罪了不少同窗学子,当年这件事一出来,便被同门不远千里捅到了皖南的学政大人处,按都按不住,”裴无洙语调平静地从头说起,“因为这件事实在是太过泯灭人性,当时皖南学政便上书请示了洛阳方面,父皇不愿看如此的人伦惨剧,便直接下诏勒令杨石戴终身不得参与科举、求得功名。”
梅子聆年纪小没听过,柳书俞是一贯性情孤傲不理外务……这两个听到这里还是津津有味,半点没有反应过来。
但梁悯之与梅子博不傻,互相对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地浮起了某个猜测。
——简家。
“那杨石戴后来过得浑浑噩噩,落魄不堪,便只得以替人作弊来糊口求生,”裴无洙捧着茶老神在在道,“本来就事儿做的尚且还算隐蔽,一方求名、一方求财,二人都不会轻易将对方捅了出去……但既然是做过的,只要有心挖,总还是能挖出来不少两边交易过程中来来往往落下的痕迹的。”
“只是那杨石戴不过是一个落魄穷书生,他的话,不严不实,不足以作为佐证,”提到与杨石戴有关的科考舞弊传闻,梁悯之叹了口气,主动接话道,“当年简宁陵的卷子,其时也是传得沸沸扬扬……只是简家势大,简宁陵更是简家嫡脉的长房长孙,他叔父简叔平文采风流,颇有才名,也与朝中诸多官员都私交甚好,大家都是看破不说破,不主动上去挑毛病罢了。”
——是而那件事虽然在背地里传得沸沸扬扬,却也最后都没有流传到真正能做决定的人耳朵里。
“悯之兄还说少了吧,”裴无洙似笑非笑地接口道,“最关键的,不是还有临安长公主当年朝阅卷院批到那份卷子的韩老先生,拍着桌子毫不客气回怼的那句‘若是街上随便来个落第书生,皆可能作为指证进士及第之人科举作弊的人证的话,那这大庄早便乱了套了!’”
“听听,这话可真是豪迈又阔气,”裴无洙微微冷笑道,“韩橡那年六十六,马上就要退了,也不敢得罪这位长公主殿下……这事也就一直都这么不了了之了,可惜啊可叹,庸人居于高位,有才有德者圄于后,大庄这科举,在他们那些人眼里,仿佛都要形同虚设了去!”
“殿下是心有社稷,”梅子聆听了半天总算是将将给听明白了,恍然大悟道:“看不惯简宁陵这样滥竽充数的蠢人,想重翻杨石戴与简宁陵的那桩公案,为天下彰科举之严明法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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