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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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新那顿骂一点都不冤。

皇上冷着张脸,走出养心堂,他告诉自己,刑恩说得对,他过去,是为了陪儿子用晚膳,更是为了粉碎满宫传得沸沸扬扬的谣言。

芙华宫在凤仪宫之后,与东六宫之首昭阳宫、西六宫之首玉华宫在同一条线上,因此,离乾元殿比较近,在皇上的催促下,大约一刻钟左右就到了。

只是芙华宫的宫门前,不仅大门紧闭,连宫灯都没点上,一片漆黑。

杨新顿时觉得,这宫里的内侍宫人太懒惫了,有些后悔,因为太赶了,他没先派个内侍来打前站,他赶紧上前去敲宫门,亲手拉着铜环扣铜制门板,片刻之后,听到里面喊道:“谁呀?”

“圣驾至。”

杨新高喊一声,就在他以为里面的人会立即开门时,却见大门纹丝不动,过了片刻,一旁的侧门打开了,吕平安提着一盏宫灯走了出来,朝着轿舆停下来的方向,跪了下来,“奴婢给陛下请安。”

皇上对平安道:“去把正门打开。”

“回,回禀陛下,娘娘说不开正门。”吕平安是壮着胆子,才完整地说出这句话,一开口差点结巴了,此刻,心还扑通扑通直跳,他们谁也没想到,皇上今晚会来,元妃和曲姑也没教他如何拦皇上。

他刚一边派人去里面通知曲姑和元妃娘娘,也不敢耽搁,让皇上在外面久等,只好硬着头皮从侧门出来,跪在侧门口的地方。

皇上大怒,他从没想到,他有一天会进不了芙华宫的门,“朕现在命令你,把正门打开。”

平安吓得连忙磕头,“回陛下,里面已经有人去通传了,元妃娘娘很快就会得知陛下来了的消息,奴婢有罪,奴婢有罪……。”

在拒绝陛下这桩事上,当他迈出 弱水三千

皇上几乎是怒不可遏地离开。

曲姑望着轿舆消失的方向, 强作镇定的她,再也支撑不住,腿脚一阵阵发软, 站立不稳, 浑身湿汗,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吕平安好似死里逃过一劫,站了起来,赶到曲姑身前, 扶住曲姑,“你没事吧?”说完, 又小声嘀咕, “我开始佩服娘娘,怎么敢和陛下吵架。”

“你闭嘴。”

曲姑瞪了吕平安一眼, 注意到对方磕破的额头, 血肉模糊,她的神色忽变,叹了口气, “你胆子也不小,先去清洗一下伤口,再随我进去见娘娘。”

另一边, 杨新随侍在轿舆旁,却心惊胆战。

自皇上头也不回地离开芙华宫的宫门口,一路上,皇上周身散发出来的怒火, 都快要凝结成实质了,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 生怕惹到皇上。

杨新瞧着皇上明明愤怒至极, 却直到回了乾元殿,进了养心堂,也没有半分要处置朱元妃的意思,他跟在皇上身边十来年,曾兼掌暴室狱狱丞五年,很少有后妃这般惹怒皇上,还能全身而退的。

连吕平安的忤逆,皇上都没治罪。

他算是又一次见识到了朱元妃的盛宠。

朱元妃恩宠太浓了,并非好事,何况,朱元妃一直不怎么待见他。

杨新忽然间记起来,前阵子有个人向他举荐了一个绝色佳人,说是出自良家,年方十六,长得脸似芙蓉,倾国倾城,进宫后,一定能得圣宠。

他打算先见见人,如果真是个绝色,他找个合适的机会,敬献给皇上。

——

芙华宫中。

朱颜在接到曲姑的消息后,只冷笑一声,一点都不意外,狗皇帝要真选择她,她才会觉得觉得意外,甚至会觉得惊竦可怕。

因为太诡异了。

狗皇帝可以说打小蜜罐里长大,一切他喜欢的人或物,都唾手可得,从来不需要做选择。

朱颜没料到,吕平安有胆子把狗皇帝拦在宫门外,因此,在看到吕平安额头上的伤口时,少不得多叮嘱他一句,“下次磕头,别磕得这么用力认真,去陈医女那拿点药。”

“娘娘,奴婢没事,娘娘不用担心,伤口过几天结痂就会好。”

“听我的,你额头上都没有一块好地方了,去陈医女那,让她好好给你包扎一下。”朱颜想到的是狗皇帝那个小心眼,谁知会不会事后迁怒吕平安,毕竟宫中内侍宫人是家奴,狗皇帝打杀这些人,从来不手软。

吕平安这伤口,只能往重伤了对待。

朱颜又让秋白去取银一千两,赏给吕平安,算是对他今晚勇拒狗皇帝于宫门外的嘉奖,她身边可太需要这样的人了,

狗皇帝碰了个闭门羹。

接下来几日,他都没再来芙华宫,也没派御前的人过来,朱颜乐得清静,儿子阿稷倒提了一回,问她为什么不愿意他阿耶过来。

朱颜直接和儿子说,他想见他阿耶,可以自己去乾元殿见。

儿子阿稷只嘟了嘟嘴,没再说什么。

过了日,儿子阿稷放学后未回宫,平时跟在儿子身边的平乐,来报信说,儿子去了乾元殿,同时还带来一个消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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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病了。

朱颜听了,第一反应:哈?狗皇帝会生病?

在她印象中,狗皇帝除了在冷热交替的季节里,偶尔得上一个小伤风小感冒,就很少听到他生病的消息。

所以,朱颜一直深深信服那句话: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往往那些祸害反派,在大多数时候都能寿终正寝。

朱颜是真的很想当作没听到这个消息,可是平乐站在大殿中间,满脸期望地看着她,朱颜只好卖儿子,扭头对曲姑吩咐道:“你去如意轩,把田田常用的东西,都收拾起来,亲自送去乾元殿,另外多带几身衣裳,让他安心在乾元殿侍疾。”

夏天容易出汗,换衣裳换得勤。

曲姑满心无奈地应声唯,她本以为是个劝娘娘去乾元殿的好契机,谁知娘娘根本不为所动。

朱颜后来听说,她的话传到乾元殿,狗皇帝气得连灌了两碗苦药,连着数日的厌食症竟也神奇般地好了。

到了次日,狗皇帝的病就痊愈了。

朱颜在芙华宫里喝着药,是冬病夏治,陈太医宋太医给她开的调养身体的药,接到消息,除了感慨狗皇帝身体强壮外,再次悟到,与其期待恶人自有天收,还不如去相信,恶人自有恶人磨。

她此刻没想,她会成为那个恶人。

至少在狗皇帝口中如此。

“……你说,她怎么能这么可恶,她病了,朕恨不得寻尽天下良医,朕时时守在她病床前,日日悬心,可朕病了,她就只打发了儿子过来侍疾,连看都不来看朕一眼。”皇上醉熏熏地诉苦。

这事如同一块巨石,横压在他胸口,闷得厉害。

再加上阿颜最近的无理取闹,他在大怒之后,却还舍不得去罚对方,最后只剩下自己满心憋屈。

他活了二十来年,何曾如此憋屈过。

要是其他人敢这么无理取闹,他直接来个一罚、二降、三废、四死,哪还会有什么憋屈,可遇上阿颜,他一想到,他捧在手心五六年的人,他花了那么多心思去哄的人。他舍不得了。

前一天晚上罚了,第二天下午就后悔了。

除了阿颜,他没哄过旁的女人,旁的女人也不需要他去哄。

今儿他心里实在憋屈得厉害。

所以,刚刚与宰相们议完事,他便把侍中令狐游给留了下来,拉着令狐游在乾元殿外前方右侧的观贤亭内,陪他喝酒。

“就是块石头,朕揣怀里六年,也该磨圆润了,捂温热了,她比石头还不如。”皇上抱怨道,扬了扬空酒杯,让令狐游给他倒酒,“没良心就算了,她如今还变得极妒,还想管着朕……”

“陛下,微臣敬您。”

令狐游恨不得捂上自己的耳朵,他完全不想听这些,作为宠臣,他愿意为皇上排忧解难,但只限前朝,不包括后宫,尤其是皇上与朱元妃间的爱恨情仇,这已经是皇上第二次和他吐槽朱元妃的好妒了。

上次还是朱元妃是朱美人时。

去年的时候,令狐游还庆幸皇上理智。

如今,他见皇上好像越陷越深了,其实他早该看出来,从年底那次,皇上留的那道密诏,令朱元妃殉,就能看出,连元后与继后,皇上都不让她们将来入皇陵,皇上心里的这份偏爱偏宠,早已超乎寻常。

于国而言,并非是好事。

只是庆幸国朝历代先皇的宠妃,纵使再得宠,最多只是在死后被追封为皇后,不然,他此刻该担心皇上会不会要废后,再另立朱元妃为皇后了。

其实,只要不涉及到废立皇后,皇上后宫要宠谁,他们身为朝臣,都不会多置喙半句,因为完全影响不到朝局。

君臣俩碰盏,干完酒盏中的清酒。

令狐游赶紧给皇上斟酒,自己又连忙多喝了两杯,他没想到皇上喝醉后,会变成话唠,眼下,他只有先把自己给灌醉,不然明日皇上酒后清醒过来,指不定会找他算后账。

可惜,他不能捂住皇上的嘴。

“令狐,朕问你,你夫人在世时,听闻也是个好妒的,你怎么就能接受她不许你纳妾了?”皇上一手撑着晕乎乎的脑袋,盯着令狐游问道。

他所有重臣中,似乎只有令狐游家中无妾,其妻杨氏死后,令狐没有再娶,也没有纳妾。

所以,他一直想不通,令狐怎么做到的。

“陛下,阿杨从未不许微臣纳妾。”

令狐游喝了一杯清酒,听皇上提起亡妻阿杨,想起阿杨在时的种种好,他忽然觉得,他得给阿杨正名,“微臣与阿杨夫妻恩爱,相敬如宾,是微臣不愿意纳妾,不愿中间添个外人,弱水三千,吾只取一瓢饮。”

“襄阳前阵子跟朕说,想嫁给你。”

令狐游一听皇上提襄阳长公主,顿时觉得浑身一凉,清醒了几分,连忙回道:“陛下,微臣此生不会再娶,微臣和阿杨许了生生世世的。”

他出生时,令狐家早已家道中落。

他幼年坎坷,却在年少时,早早进士及第,后来,仕途顺畅,三十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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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之年,得遇皇上赏赐,位列中枢,身肩宰辅之职,何须尚长公主来添荣光。

他不在乎子嗣,甚至已经决定,让女儿将来立女户。

此生要说唯一的遗憾,便是阿杨早亡。

“你夫人都不在了,你再娶,也耽误不了,你跟她许的生生世世。”皇上想不明白,令狐在这件事,怎么这么死脑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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