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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这座公主府要降规格,御史台那边盯着,将作监和少府监的人,很有可能明天就会来修膳公主府,进深以及面积,都会给降个两级标准,让长史派人盯着这事。”襄阳又交待道。
公主府的长史,负责公主府的一切日常事务。
“要是毁了我的物件,就得让他们赔。”
戴傅姆听了,满口答应,“公主放心,老奴等会儿就去传话,时候不早了,老奴侍候公主先歇息,明天公主还得进宫去拜见皇后,接回县主。”
“是该去接她,幸好提前把她送进宫里。”
襄阳公主说着走到床榻边,突然又问了句,“阿姆你说,我明天进宫,要不要去芙华宫拜见一下朱美人?”
“公主想去,就去好了,想来朱美人也会愿意见您的。”
“我也这么觉得。”襄阳公主附和一声,她总觉得,她那个猜测是对的,不然,她又不是金子做的,怎么能得朱美人青眼?
况且,哪怕她是金子做的,只怕也入不了朱美人的眼,看朱美人这大手一挥,就是两百斤金子,她都有些羡慕,什么时候,她也能大手一挥,就能挥出两百斤金子,不,能挥五十斤就很好。
大约睡前都在想着金子,当晚做梦,襄阳梦到她发现一座金山,金灿灿的,全是分割好的金块,她刚要喊戴傅姆一起搬时,梦就醒了。
顺手拽开帘帐,见外面天光大亮,金灿灿的太阳光照射到了床边。
原来是白日作梦。
——
宫里都道,芙华宫的宫门难进。
襄阳公主带着女儿安平县主进入芙华宫时,如似做梦般,相比于凤仪宫的庄严厚重,古朴典雅,一如刘皇后那个人,处处彰显规矩,合乎礼仪,芙华宫便显得华丽奢侈,花团锦簇。
直至迈入正殿,一眼看到坐在上首的朱美人,杏眼如秋水清凌,柳眉似罥烟细长,身段慵懒漫显风流态,偏又透着一股清正的气息,杂揉在了一起,竟毫无违和感,如斯美人,我见犹怜。
此刻,脸庞含笑,神情和善,
倒与传说中的孤傲与宫宴时的沉静,相去甚远。
襄阳公主带着女儿,刚要行礼时,便让对方给出言阻拦了,“你是公主,不用给我行礼,我也不喜欢这些虚礼,以后你就知道,在我这儿不用讲规矩,你和安平都坐,不用客气,自在些。”
朱颜说着,指了指右侧下首紧挨着的两个位置。
襄阳公主越发肯定,她的猜测是对的。
难得遇到一个能理解支持她的人,她选择听从朱美人的话,却让女儿安平正经行了大礼,因为安平是晚辈,抬头对朱颜笑道:“安平在宫里这些日子,有劳皇后及娘娘的照顾。”
她今日进了宫,才知道,朱颜不仅给她府上送金子,还给她在宫里的女儿安平送了厚礼,不说首饰,单单十匹冰绡纱,便是极贵重。
皇后和她说,冰绡纱今年宫里拢共得了五十匹不到,刘皇后那儿留有二十五匹,剩下的都给了芙华宫。
原本今日在凤仪宫,她心情受了点影响,有些犹豫要不要来芙华宫,听了刘皇后这番话,最后还是决定来。
朱颜让曲姑把安平县主扶起来,又关心地问了几句话,然后让曲姑带她和戴傅姆去一旁吃冰镇西瓜,才扭头望向襄阳公主,“我瞧你眉间有愁色,刚才在凤仪宫,是不是让皇后给训了。”
襄阳公主 铁树开花
襄阳公主很心动, 却毅然拒绝了,没再收朱颜的钱。
一是她燃眉之急已解。
二是凡事讲一个度,有来有往, 方为长久之道, 她出狱后处境微妙,长辈与同辈,都没几个人愿意搭理她,甚至排挤她, 但她不后悔自己所干的事,所以, 眼下能攀上朱美人这条关系, 多少能改善一下她那已陷入贫乏的人际关系。
她生于皇宫,长于皇权旁。
比大部分人更懂得权势的重要性。
自开国那位平原大长公主干预朝政、插手储位之事后, 历代帝王都防范与忌讳公主干政, 于是公主们的目光,从前朝转移到后宫,给皇上送美人, 便成了公主们最常干的事。
枕头风的作用,历来不可低估。
如今,她只剩下一个公主的头衔。
其余公主相关待遇全部取消或是降了两级标准, 后宫一个盛宠在身的嫔妃示好,她自然要把握住,她公主的尊荣体面,能不能恢复, 不出意外的话, 或许很大可能系在朱颜身上。
她现在没有旁的路子。
像崇阳那样, 给皇上献了两次美, 也不过得了百斤金子的赏赐。
怎么算,她都不亏。
襄阳公主既打定主意要一心攀附朱颜,想着朱颜久在深宫,又鲜少与他人往来,于是尽量多捡些京中近几年的趣事,特意说与朱颜听。
直到红日西沉,才依依不舍地作辞。
临走前,得了朱颜一句,“你有空了,可以常来我宫里坐坐。”
', ' ')('襄阳公主听了,顿时觉得这一下午的功夫没有白费,含笑答应,心情畅快离去,连领了皇后那两百遍女戒的罚,也不是个难事。
朱颜亲自把襄阳公主送出大门。
随着襄阳公主离开,曲姑对站在大门口许久未动的朱颜说道:“娘娘,您也回吧。”
朱颜轻嗯了声,转过身。
又听曲姑道:“娘娘,襄阳公主的名声不好,奴婢瞧着,她功利心极强。”她是十分惊讶,朱颜居然会和襄阳公主合得来,所以不得不开口提醒,她也知道,这话有些得罪人。
“我知道呀。”朱颜眼睛又没瞎,襄阳公主对她的奉承那么明显,“我只是觉得她是个有趣的人。”
说到这,朱颜特意停住脚步,抬头问曲姑,“曲姑,宫里有淡泊名利的人吗?”
“可人的名,树的影,襄阳公主的名声……”
“我在宫里,又不在宫外,谁管她的名声。”朱颜打断了曲姑的话,襄阳至少活得清清楚楚,知道自己要什么,又能去做,这便很好。
抬头间,见影壁后面及两旁新移栽过来的月月红,大红花迎风招展,鲜艳极了,中间杂有几株盛开的白色栀子花,送来缕缕清香。
“剪上十枝盛开的栀子花,挑个花瓶盛着,派人送到乾元殿给皇上,让刑恩摆放在勤政堂。”朱颜突然出声吩咐。
一旁的曲姑听了,着实怔住了,她来芙华宫伺候朱颜这么长时间,可从来没见朱颜往乾元殿递送过东西。
“东西能送过去吧?”
朱颜没听到曲姑的回话,歪头看了眼曲姑,她忽然记起来,前阵子狗皇帝下过一道诏令,后宫嫔妃无召不得进入乾元殿地界,沈才人做的吃食,一直被拦在侯圣亭外,送不进去。
沈才人已经找刘皇后哭诉了好几次。
“娘娘自然能。”
曲姑回过神来,望向朱颜的目光染上了几分欣慰,娘娘这是……终于想通透了,难怪今早起来,她便察觉到朱颜似乎有些不一样了,眉宇间不似往常沉静,而是多了一份开阔。
既然朱颜想明白了,她少不得提醒道:“娘娘,栀子花的香气太过馥郁甜腻,放在屋子里就更浓烈了,皇上一向不喜浓香,娘娘要不送……”
“可我喜欢呀。”
朱颜笑着打断曲姑的话,初进宫那一年,俩人几乎朝夕相处,她怎么会不知道狗皇帝的这个喜好。
就是知道他不喜欢,她才送的。
“你让刑恩这么和皇上说,就说芙华宫的栀子花开得极盛,我很喜欢,所以特意剪了十枝,送过去给皇上欣赏,请皇上一定要摆在勤政堂,摆上三日,蔫了我可不依的。”
“三日后,我会过去检查。”
“当然,要是皇上不愿召见我,就算了。”朱颜轻飘飘地说完这几句,意态闲适地往回走。
曲姑没跟上,落在后面,望向朱颜的目光,已由最开始的欣慰,变成了复杂,她怎么觉得,朱颜的想通,和她预想的以及期望的方向存在很大差异,但愿……
但愿是她的错觉。
“奴婢亲自帮娘娘送过去。”曲姑追上说道,至少见着皇上时,真有不妥,她能随机应变描补一二。
朱颜猜到曲姑的心思,没在意,“随你。”
曲姑很快挑了个淡雅娟秀的美人觚,装上十枝盛开的栀子花,给朱颜过目后,亲自前往乾元殿找刑恩。
刑恩听了曲姑的来意,也是惊得一批。
这不是栀子开花。
是铁树开花了吧?
稀奇的得紧。
刑恩没敢耽搁,小声地接着美人觚,直接进入中间的正殿,匾额上厚沉大气地写有乾元殿三个大字。
小片刻功夫,刑恩一脸喜色脚步轻快地走了出来,“陛下说,知道了,还说三日后会召见朱美人,让你回去,好好照顾朱美人。”
传完皇上的话,刑恩示意曲姑往外走一点,轻声嘱咐,“三日后,你可一定要让朱娘娘来。”
他刚才抱着花觚进去,皇上立即皱了皱鼻子,抬头望着他阴着脸正要发作,他及时说了句,这瓶花是朱美人特意派人给陛下送过来的。
紧接着,把曲姑的话,重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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