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顾爻便僵直了身子,难以置信地看向许长安。
许长安不明白王珂蓉为什么非要在顾爻的面前说这件事情,尤其他昨晚才好不容易哄好了顾爻,现在又里外不是人了,你想要说什么?
没有否认,便是默认了。
顾爻竟不知,许长安曾在私底下对王珂蓉说出这些话,究竟是将他置于何地?
王珂蓉十分直白,我只想问一问,你说的这句话,可还做数?
若是之前,许长安能够坦然回答,但经历过顾爻自闭的事,现在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若是做数,珂蓉已有法子,不用顾将同意,也能嫁入将军府为妾。王珂蓉几乎是豁出去了,因为现在将军府里做主的,不是别人,而是夫人你。只要你一句话,不用择个良辰吉日,甚至不用顾将接亲,珂蓉自会带上所有身家为聘,嫁入将军府。
几乎碾碎了所有自尊,王珂蓉对顾爻的执着,超出了许长安的想象。
许长安还未说话,冯管家已经急道:夫人,使不得啊!
如何使不得?王珂蓉自认有理有据,冯管家,顾家如今仅剩顾将一人了,你是看着顾将从小长大的,难道忍心让顾家香火断绝吗?
冯管家却觉得荒唐,顾家如何只剩顾将一人了?还请王将军出言慎重。即使顾将膝下无出,小公子也会将香火延续下去,为顾家开枝散叶。
王珂蓉冷呵道:冯管家糊涂,顾小公子尚且年幼,如何开得了枝散得了叶?
即便如此,这也是顾家的事。常顺听不下去了,顾将就是喜欢我家三公子,即使开不了枝散不了叶也无所谓,你待如何?
许长安皱眉,常顺。
我待如何?被这区区下人挑衅,王珂蓉也恼了,若不是圣上从中阻拦,如今将军府的夫人就是我了!我等了多少年,最后却落入了别人手中,难道我堂堂将军,连争取个妾室的资格都没有吗?!
许长安不想听他们争吵,头疼得紧,只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王珂蓉却不放过他,昨天我看见了。你跟顾将在院子里。
许长安定了定,紧接着反应过来,只想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
卧槽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难得主动一次,还社死得这么彻底!
今日一走,往后我再想与顾将接触,就是难于上青天了。王珂蓉没有第二个选择,是你说过要帮我的,现在只要你一句话,我就能嫁入将军府了,所以,你的意见呢?
夫人三思啊!冯管家忙道,即便是痴傻了,顾将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啊。顾将待您的一片真心,您当真半点都看不见吗?您若是这样做,是要寒了顾将的心啊!
许长安回头,见顾爻低着头,心里顿时一个咯噔,握住顾爻的手轻轻捏了捏,阿爻,我说过,我不会再强迫你了。
顾爻倏然抬头。
抱歉。许长安对王珂蓉道,此事我做不了主。
王珂蓉道:可是
我是说过无所谓阿爻纳妾,也说过要帮你。许长安并没有赖账的意思,但我同时也说过,我只是把你带进将军府而已,至于能不能让阿爻心动,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是你自己没能让阿爻松口,不是吗?
顾爻的目光像黏在了许长安的身上。
原来只是给了王珂蓉机会而已,不是不管不顾地想将他推开?
王珂蓉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能反驳。
她深呼吸一口气,苦笑道:说到底,你心里还是有顾将的。
许长安只当她是气得狠了,在这胡说八道。
我不是傻子,你们两情相悦,我看得清楚,强拆人姻缘的事情我也做不来,那太卑鄙无耻了。王珂蓉念念不舍地看着顾爻,其实今日争取的妾室位置,我已经知晓结果了,不死心地问出口,只是为了不留遗憾罢了。
许长安自知心虚,无话可说。
王珂蓉是他带进来的,两个人带着相同的目的,终究还是输给了顾爻的执着。
但顾将到底是我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我比谁都希望他能够幸福,而不是遇见像你这般,能够随意将他推给别人的人。王珂蓉很不甘心,又不得不妥协,可是能怎么办呢,顾将就是喜欢你,喜欢到连我入将军府这么多天,一个正眼都不曾给过我的地步。
从前顾爻没痴傻时,除了公事,就不愿意再与她多言一句。
后来顾爻痴傻了,呵,更是实诚,连她的存在都几乎感受不到了,一心一意只有许长安,将旁人全视作空气。
专情到伤人。
就算王珂蓉不说,许长安也知道顾爻对自己的心意,可他不能,也不敢接受。
王将军,许长安劝她,有些时候,得不到的,学会放手,对彼此而言也是种体面。
你说的对。王珂蓉笑了笑,既然得不到,那我也该走得体面些。可我还是想问问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值得你抛下顾将离开将军府?
顾爻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许长安却不想提这件事,恕我无可奉告。
王珂蓉见顾爻盯着许长安,便知晓自己问对了,就算再难过,也还是为了顾爻继续追问:你要做的事情,难道就不能带上顾将一起吗?即使顾家的势力有所减弱,却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小觑的。
许长安有些烦闷,我带不走他。
他只是一个穿书的鬼魂而已,自身都难保,还能带走谁?
那你为何不能为他留下?
我
王珂蓉打断他,你必须要做的事情,真的非你不可吗?
许长安欲言又止,沉默了。
顾将他,非你不可。王珂蓉心生苦涩,对顾将好一点吧,他是真的喜欢你,喜欢到愿意给你令人嫉妒的专宠的地步。
微风吹起衣摆,直到冯管家将王珂蓉送走,许长安都没能出声反驳。
顾爻担心他有什么事,安安
许长安挣脱他的手,我想一个人静静。
顾爻垂眸,看着失去温软的手掌心,没能鼓起勇气追上去。
王珂蓉所说的,许长安其实都想过。
只是他不敢深思,更不敢将这些提到明面上来,往往是刚刚暗戳戳地冒了一个小脑袋,就被他硬生生地按了下去。
但他不想,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了吗?不是的。
就算他回到了二十一世纪,也才是个刚刚被警校录取的学生,成为人民警察的路任重而道远。
为民服务的这条路,真的就非他不可吗?也不是的。
一起报考了警校的同学们,有比他家世显赫的,也有比他成绩优秀的,还有比他更精忠报国的每一个都比他优秀得多得多。
是他父母的死亡,让他对警察产生了强烈的执念,而不是警察这个职位,对他有任何的执念。
反观顾爻,爱他、宠他、帮他、护他顾爻真的非他不可吗?
顾爻真的非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