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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们谈谈。”
陆今湘沉默不语,他们有什么好谈的?
瞥见她这拒不配合的态度,覃煊心下烦躁,他实在不能理解,他只是提起话头都没批评她,她何至于那么大的气性,她甚至拿腰带甩他身上他都没说什么。
他耐下脾气:“你为何那么生气?”
陆今湘翻个白眼,他连她为何生气都不知道,不对,应该说,她已经不生气了,她只是不想再跟他废话,反正将来注定不会有交集。
于是她不以为意道:“我没生气啊。”
“胡说,你这几日的态度还说你没生气。”
“我这几日的态度怎么了?我们不就应该这样泾渭分明吗?我还记得我刚搬过来第一日,覃大人你警告我,要老老实实,千万不要耍什么花招,更不能借故接近你。”
覃煊哽住。
他敛下眼帘,神色恍惚,曾几何时,他还想与她保持距离,如今不过过去月余,他对她的心境就完全不一样了。
压下纷繁心绪,他坦然道:“你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从你搬过来起,我们就不可避免会碰面,怎么可能完全躲开彼此。”
说罢,他又嘴贱补一句:“何况,那不也是你搬过来的目的。”
陆今湘翻白眼,冷笑道:“是啊,叫你失望了,这正是祖母叫我搬过来的目的,是故你千万不能让我阴谋得逞,以后能躲我多远就躲多远。”
覃煊:“……”
他面色不变,平静道:“那是我过去的想法,不代表我现在的想法,你我毕竟同处一片屋檐下,何必跟仇人似的把关系弄那么僵。”
陆今湘诧异,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俄顷,自嘲一笑。
“你嘴上那么说,谁知道你真实想法,随便别人说点什么你就要怀疑我,”尤其还想剥削她的点餐权利,这点最无法忍受,“还是算了吧,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挺好的。”
提到这点,覃煊脸上有些挂不住,为防她抓着不放,他急忙道。
“膳房之人既然告到跟前,我总要问询一二,不然如何彰示府上规矩。”顿了顿,别过脸道,“再者说,我只是问问,又没想对你怎么样。”
“你当时那个语气,先斥责我指手画脚,又污蔑我想把控厨房,这还叫没想把我怎么样?如果我再不吭声,你就要直接给我扣帽子说我不安于室了。”
陆今湘睁大眼睛,愤愤出声反驳。
双手叉腰,脸蛋涨得通红,看得出来她心中很气愤。
覃煊顿住,他当时有这么说吗?他怎么不记得了。
况且,他当时也很恼怒。
“还不是你态度不端正,如果你好生跟我解释,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他只是想问问怎么回事,并不是想追究她的过错,她是府上少夫人,本就有随意调度厨房人手的权利,别说只是偏向某个大厨的手艺,就是把两个大厨通通赶出去另换新人马都无足轻重。
他只是不满意她的态度。
不满意什么呢?
这些时日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却一时没什么头绪。
他抿抿唇,反正当时就是不开心。
◎097◎
他想说, 如果双方能维持往常的冷静,事情就不会是这个走向。
偏偏当时不知道怎么了,听到她那些话, 心间就忍不住的烦躁。
听在陆今湘耳朵里, 却是他在谴责她态度不好, 应当直接认罪,任由他处置,如此方能让他面子挂得住。
她怒火嗖嗖上涨, 面上挂着冷嘲:“不好意思, 我就是这个态度,并且过去目前包括将来都不会改变。”
覃煊拧眉:“陆今湘, 我在认真跟你说话。”
“我也在认真告诉你, 你既然看不惯我,那就不要看,像这几日不挺好, 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你也不用跟我浪费口舌。”陆今湘神色淡淡。
她想到什么, 撩起眼皮看他, 冷哼道:“你这几日应该很舒畅吧,没必要事事听祖母的。”
她以为覃煊是听从祖母吩咐,才在半路截住她。
听到她的话, 覃煊顿住, 沉默不语。
舒畅吗?并没有, 一开始被她的话语和态度气到,心中窝着火气口不择言, 后面跟她持续冷战, 按理说应该跟之前差不多, 但他只觉得满满的别扭和不适应。
他想,应当是习惯跟陆今湘斗嘴了,冷不丁跟她疏离不说话,反倒变得陌生不习惯。
这么想,他面上却高冷,别过脑袋,矜持道:“你知道就好,我不希望祖母担忧。”
“你放心,我不会在祖母跟前多说什么,更不会告你的状,”陆今湘不以为意,转而瞥向他,若有所指,“反倒是某人,最好同样记住这句话,别在祖母跟前诋毁我。”
覃煊张张嘴,欲言又止。
理所当然,这次谈话因陆今湘的拒不配合和某人的死要面子而无疾而终。
回
', ' ')('到院子,陆今湘修整了一夜方缓过来。
第二日,陆今湘恢复元气满满,正在院子里躺着吃瓜,吃那种切成碎块用签子扎起来的蜜瓜,一边吃一边翻动手中话本。
若兰走进来,告诉她于夫人和祝苓毓来了。
陆今湘放下话本,咽下嘴里的瓜,猜测两人是为昨日之事而来,于是点点头让若兰请她们进来。
于夫人和祝苓毓走进来,果然是为昨日的事前来,为感激陆今湘陪祝苓毓出去散心,还帮她挡掉甄环仪的劫难,于夫人特意过来感谢她,还准备了份厚礼。
吩咐丫鬟将厚礼呈上,她笑吟吟道。
“昨日的事多亏了你,要不是你陪着苓姐儿,这傻妮子还不知道被欺负成多惨。”
祝苓毓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表情很真诚道:“真的,表嫂,多谢你。”
陆今湘好奇地看向厚礼,不在意地挥手道:“都是一家人,苓姐儿遇到麻烦我当然不能置身事外。”
闻言,于夫人和祝苓毓面上笑容更加真切。
于夫人现下是越来越喜爱陆今湘,发现这孩子幡然醒悟后,性子变得越来越讨人喜欢,就像这次,要不是她护在苓姐儿身侧,以苓姐儿绵瓜似的性子,不还得被那个贱皮子给活吞了。
还有那个安邵,真以为他们祝府是好欺负的不成?
看来对他手段还是太仁慈了。
◎098◎
厚礼是一副名画, 七\\八根玉簪,以及一块玉佩,尤其那块青田玉玉佩, 巴掌大小, 通体碧绿无瑕, 雕刻成流云百福模样,一眼就可估测其价值不菲。
留下厚礼,于夫人和祝苓毓没有多停留, 起身离开了, 离开前告诉陆今湘,她们打算去大昭寺小住两日, 一来避开接下来的风波, 二来想为祝苓毓祈福改运,希望她接下来不再遇见安邵这样的小人。
拜访过陆今湘,她们迫不及待请示完老夫人, 没用午膳就启程了。
及至下午, 陆今湘总算明白于夫人口里的风波, 原来那位在安府上当教习先生的老举人一袭状纸将安邵告上了京兆尹, 称安邵私德败坏在已有未婚妻前提下诱拐自个儿女儿,安府紧随其后甩出甄环仪赠与安邵的手帕香囊书信等证据,声称明明是甄环仪引诱安邵在先。
甄举人当然不能认同这个证据, 同样甩出安邵写给甄环仪的日期明显要比这些早的书信, 还说他一心欣赏安邵甚至比他亲生父母还要期盼他蟾宫折桂, 结果他就是这样对待自己和家人,这等不孝不悌不敬师长的弟子他甄举人要不起。
这个言论出来, 京城卷起轩然大波, 甄举人虽然只是个举人, 但他却是安邵的学业老师,他自身更代表读书人阶层,因而这句话简直是一言盖之,将安邵定到离经叛道的耻辱柱上摘不下来。
接下来安邵别说想拜大儒为师,他就是能考中举人乃至贡士,在读书人中的名声也不好了,日后仕途前程必然举步维艰。
这招简直又狠又毒,不用想定是祝府背后出面撑腰,不然甄举人一个小小的举人,哪来那么大能耐脱离安府的掌控,还能顺利将安邵告上京兆尹。
再接下来的事,陆今湘就没有听说了,好似安府见攀咬甄举人不成,又开始攀咬祝苓毓,到处散步她的谣言,说她性子善妒,还说她差点当街撞死甄环仪,总之这种似是而非的流言,反倒被街井市民广而传之。
无怪于夫人选择暂时带祝苓毓躲到寺庙里,不然此时两人听到街上的流言,心情肯定立马阴沉,后头祝府找说书人再次大肆宣扬安邵和甄环仪的背德□□,祝苓毓的流言方被掩盖过去。
“有安府庇佑,安邵顶多前程受损,待躲过去这段时日,来日若能中个举人贡士,倒也不影响他娶妻做官。”
世事就是这么不公平,分明是他招惹了两名女子,最后两名女子身陷流言旋涡,而他只要安心备考,回头考个举人出来,一切就都风平浪静了。
当然,除非他能做出极大的功绩,不然这辈子穿绯袍无望,这也算对他最大的惩罚罢。
“就是可惜了那位甄姑娘,虽说她性子有些拎不清,但她父亲这次把安邵告上公堂,当众揭开她和安邵的□□,她是彻底无路可走了。”
一声叹息。
正黎院内,丫鬟们围在陆今湘身周谈论此次京城的大事情。
关月这么感叹,倒也不是同情甄环仪,毕竟她差点害了主子和表小姐,只是同为女子,想到她接下来的结局,不可避免产生一种兔死狐悲的悲凉。
大夏朝风气算开放,对女子亦不刻薄,她父亲这么一宣扬,浸猪笼倒不至于,只是甄姑娘此生恐怕嫁人无望,只能束发出家,自此青灯古佛陪伴。
或者嫁给那等地位低的商户,但甄姑娘孤傲性情,想必不会乐意。
陆今湘靠在躺椅上,手指抵住下巴,沉吟思考。
“我记得朝廷允许二嫁,甚至鼓励二嫁,为何不能当甄环仪已经嫁过人。”
其实甄环仪情况要更好
', ' ')('一点,毕竟她没嫁过人,只是这个世道对女子不公平,她这个情况只能当二嫁处理。
何况,有的人二嫁比一嫁还好,比如那等名声在外,或者前头诞下好几个儿子,这等被认为容易生儿子,反倒可能会嫁得更好,虽说风俗有些封建愚昧,但也从侧面反映出一定社会现状。
若兰看她一眼,神情叹息,解释道:“当然因着这漫天遍地的流言,其中甄姑娘和安公子的书信对话被宣扬出去,不少人知道,但凡有点身份地位的谁乐意娶甄姑娘,回头出门交际都要被人指指点点。”
陆今湘若有所思地点头,半晌她往后一靠,洒脱道。
“要是我,那就干脆自立女户,见识过男人的粗鄙,想来世上所有男人都一个德行,何必再走进婚姻的坟墓。”
若兰关月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主子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难不成近些日子跟大公子冷战,主子对大公子失望进而感到心灰意冷?
这可不行啊,两位主子好不容易关系缓和点,哪能因下人一点挑唆就恢复原样。
想到这,她们心下痛恨那黄大山,都怪他在主子跟前说些有的没的,导致两位主子冷落离心,要她们说,老夫人对他的处罚还是太轻了,应当直接乱棍打死或者发卖出去,省得那些背后嚼舌根的不学好。
涣庭苑。
覃煊静心写了会字,手中就是外祖父送过来的孤本字帖,他站立秉笔,于纸上笔走龙蛇,颜体落在书面上,其笔力雄劲强正,气势浑厚,一眼望去行云流水,入木三分。
写了会,他停住笔,轻声叹息。
目视前方,神色略微出神,半晌,他回过神,表情不虞,想了想,高声叫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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