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今湘看在眼里,无端叫她想起方才偷听到的话,她们想嫁到更高的阶层,这无可厚非,哪个女孩没有个公主梦,虽然她并不觉得嫁进高门显贵的日子会多好,但每个人一种追求,她尊重这些追求。
陆老夫人觉得果然不该叫陆夫人回来,这个亲闺女天生就是来气她的,她捂住胸口,拉下脸不乐意跟她说话。
这个时候,覃煊在陆大老爷和陆二老爷的陪同下走进来,预备来跟陆老夫人告辞。
陆老夫人看见他,神色顿时变得祥和,亲切问他几声。
倏忽,瞥见身后不远处的陆盛华,忙抬手招呼道:“华哥儿,你过来。”
陆盛华走上前,朝陆老夫人拱手:“祖母。”
陆老夫人笑吟吟道:“你还没跟你妹夫见过礼吧,快跟你妹夫见礼。”
陆盛华顿住,暗暗抿唇,瞥了眼保持缄默的陆今湘,面上瞧着不是很主动。
“快去呀。”陆老夫人催促他。
他呼出口气,只好走上前,拱起手朝覃煊致意。
覃煊微微侧身,敛眉,平静疏淡,回以半礼。
望着这一幕,陆老夫人笑得牙豁子都露了出来。
她揣着手,笑呵呵道:“煊哥儿呀,华哥儿他……”
不知怎么,对上陆今湘似笑非笑的眼神,陆盛华总觉得她在暗暗嘲讽自己,心间陡然憋出一股气,他上前一步,阻止道:“祖母,不过是件小事,妹夫那么忙,何必劳烦妹夫。”
陆老夫人瞪他一眼,小孩子家家,什么都不懂,这怎么能是件小事呢?
如果能有个出身,不管是将来前程还是他被耽搁的婚事,都容易再提起。
陆盛华却不管那么多,径自朝覃煊道:“妹夫,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不必放在心上。”
覃煊面色平静,根本没放在心上,无非是出身那点事,他刚想随意颔首,突然想到什么,他转过头,问陆今湘。
“夫人,你是什么看法?”
正悄悄打哈欠的陆今湘:“……?”
一时间,众人惊诧的目光都落到她身上。
无论是陆老夫人,抑或是陆昕雨陆宜晴等陆家小辈,皆面露茫然诧异。
他们是不是听错了,这位覃大公子不是一向对陆今湘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就连今日过来也是猜测定是老夫人逼迫他前来,但他此时所言所行却又让人婉转生疑。
一众懵然中,唯有陆大老爷眼中精光一闪,摸着胡须嘴角隐带笑意。
◎077◎
被众人诧异的目光围堵, 陆今湘手腕搁在膝盖上,神色淡定,从容不迫。
眼神飘过覃煊, 她知道覃煊为何把这个话题转到她身上, 许是猜到祖母接下来要说什么, 他不好出面拒绝,便把这个难题推到她身上,让她出面解决。
陆今湘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不说她与那位智障兄长并无感情, 就说覃煊与她的关系,也不适合被家里人当作索取的借口。
她想了想, 缓缓道:“兄长说得不无道理, 无非是一些小事,相公你不用放在心上。”
话音落下,众人回过神, 陆老夫人率先拧眉, 脸上怒气横生。
“湘姐儿, 别忘了你姓陆, 华哥儿是你一母同胞的兄弟。”
陆今湘不为所动,甚至笑眯眯道:“我知道啊,但凡兄长有什么需要的, 回头尽管说与我听就是。”
当然, 说是一回事, 办是另一回事。
陆老夫人又不傻,自然知道她话中意思, 且这事覃煊在时提一嘴效果方最好, 她不由转向陆夫人, 气声道。
“瞧瞧,婚后愈发没规矩了,你平时都怎么教导她的?”
陆夫人无奈,眼神示意陆今湘,让她别把事情闹得太难看,哪怕只是面上说个场面话,先把老太太哄高兴了再说,回头具体事务再具体分析嘛。
陆今湘却揣着手,反问旁边沉默的陆盛华。
“兄长,依照你的意思,你是什么想法?”
陆盛华眼神复杂,虽然早猜到她不会帮他,但听到她嘴里这些冷酷无情的话,仍旧难免心塞。
一直知道她性子强势,不是个惹人喜欢的性格,但之前好歹还对他有几分敬慕之情,如今她是彻底与他离心了。
不知怎么,心间流露几分失落,他勉强压下这份失落,冷冷道:“不必妹妹费心,我自会挣出一份前程。”
“瞧,”陆今湘立马对陆老夫人道,“兄长自有鸿鹄之志,祖母你我都不应成为他奋进路上的障碍。”
陆老夫人冷冷地盯着她,确认她是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实在压制不住内心的怒火。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你嫁过去,还不如换昕姐儿,你能为家里带来什么利益好处。”
“听祖母这么说,当初不是与我齐国公府诚心结亲,倒更像是卖孙女拉拢好处。”覃煊突然出声。
他一只手整理另一只手的袖口,姿态
', ' ')('看着随意矜贵,面上也轻松含笑,但他这句话的语境却恍如大火中倾盆一场大雨,场上滚烫沸扬的气氛登时变得冰凉,陆老夫人猛然闭嘴,脸上怒容也收得仓促,整张脸要怒不怒的样子,显得十分滑稽。
陆大老爷终于出声,拱着手,脸上殷切笑意。
“贤婿说得哪里话,湘姐儿是我的亲生女儿,当初陪嫁我把家里半数财产都送与她当作嫁妆,怎会是卖女儿呢?”
提到这个,覃煊神色稍缓,当初陆今湘陪嫁确实不少,起码齐国公府送过去的聘礼差不多悉数带了回来,光看这点,这位岳父不能说是个疼女儿的,起码是个脑子精明不惦记眼前那点蝇头小利的。
陆大老爷继续笑道:“母亲只是忧心犬子心切,也怪犬子实在不争气,还望贤婿莫要生气。”
覃煊自然说没生气:“我知道,祖母是一时着急。”
“对对。”旁白呢陆二老爷笑呵呵应和。
如此,方把这个话题圆回去。
接下来,陆老夫人总算不再提给陆盛华谋出路的事,也不训斥陆今湘不知道为自家谋好处,场景再次恢复和气融融。
没一会儿,覃煊等提出告辞,陆大老爷和陆二老爷亲自出门去送。
临走前,陆大老爷拍拍陆今湘的肩膀,神色看起来分外和蔼可亲,不仅亲切问候她的身体情况,还特意交代她不必将祖母的话放在心上,只管照顾好自个,家里不为求她什么。
陆今湘狐疑地盯着自家父亲,又看看陆夫人,深切怀疑是不是陆夫人说什么了,不然陆大老爷何至于这么地做作。
◎078◎
回到家, 跟老夫人请过安,众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各自离去。
晚上,书房。
覃煊正在给太子回信, 两人就最近朝里提起的科举改制制度展开讨论, 太子为这个事忙得焦头烂额, 分外羡慕他还能有一日休假。
写着写着,他神思突然晃到今日看见的那些书信上头。
信纸已经泛黄,上头少女素笺图案也已经模糊, 但字迹却字字分明, 墨色的字团由稚嫩逐渐长成有棱有角,对他的心情却自始至终未变。
他双手搁置在书案上, 前方窗扉半掩, 秋风拂动,一只扑棱蛾子从窗户缝隙里飞进来,被书案上的烛光吸引, 径自奔向那点光亮。
好在被烛火外面罩着的琉璃灯罩阻隔, 没有奔赴飞蛾扑火的命运, 但它却坚持不懈不肯放弃, 一直围绕着琉璃灯罩打转。
出神望着眼前这一幕,忽如福至心灵,他有些愣怔地想到。
陆今湘原来对他是不是就恍如这扑火的飞蛾, 哪怕知道会一无所有, 还是会忍不住朝他靠近。
“咔哒”一声, 毛笔没握住,掉落在书案上, 发出一声脆响。
声音惊醒他, 他回过神, 倏忽拧眉,伸出两根手指,捏住眉宇中间,身子仰靠在椅子椅背上,脑子里一时思绪万千。
不管过去的陆今湘如何,此时她所作所为无不在提醒他。
她与以前不一样。
轻轻吐口气,他扬声喊外头。
“良什。”
一时间,无人应声。
“良什?”
“哎,主子,奴才来了。”
良什麻溜滚进来,点头哈腰朝上行礼。
覃煊手掌扶着额头,另一只手敲打桌面,若有所思道:“少夫人命人从娘家抬回来那箱东西,被她收到哪里了?”
良什眼珠滴溜溜地转,迅速回道:“启禀主子,被少夫人收进库房了。”
收进库房?没有摆在外面?
覃煊沉默,少时,斟酌着问:“那你可知道,其中一盒种子,有没有……少夫人把它?”
良什悄悄抬眼,莫名地盯着自家主子,见他踌躇说不出口,心里大为纳罕,主子等闲雷厉风行坚决果断,从未有这等犹豫徘徊的时候。
“算了。”覃煊闭闭眼,知道她是否丢掉种子有什么意义。
“不过如果您问那盒种子,奴才见少夫人妥帖放好了。”
底下,良什小心翼翼回答。
覃煊猛然睁开眼,眼里明光闪烁,嘴角轻轻翘起。
还以为她会丢掉这些种子,没想到特意妥帖地留下了,看来就算她说着要放弃,最终还是会舍不得。
覃煊身子后仰,倚在椅背上,心情分外舒适,眼帘微敛,挥挥手让他下去。
良什挠挠头心下不解,不过此刻他更加坚定内心,看来主子对那边态度果然变了,他也得好好想想,日后该以什么态度对待那边。
想到这,他就忍不住嘴里苦涩,主子倒是挥挥袖不带走一片清风,倒是可怜了他,前头已经狠狠得罪那边,如今就是想与那边修复关系也无处下手。
覃煊没管身边侍从的想法,事实上,就连他此时的心情他也捉摸不准。
无论怎样,听到这个消息,知道陆今湘还在意他,他心中说不出的愉悦感。
', ' ')('而那边,陆今湘之所以没丢掉种子,却根本不是他所猜测那个理由,而是她觉得那些种子总是原主的心血,她不好随意丢掉,这些种子眼瞧着都已经风干处理过,不可能再生根发芽,干脆当个纪念品收藏起来好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