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关月还悄声安慰:“少夫人放心,他不敢对您怎么样。”
照理说,这么点的小事,轮不到京兆府出面,但显然小公子出身尊贵,连带着京兆府少尹明目张胆地偏私袒护他。
陆今湘立身安稳,一点没被吓到,反倒慢悠悠道。
“我只是实话实说,大人为何不问问那位小公子?”
小公子瞥她一眼,摇晃折扇,表情倨傲。
“很简单,若你不是非要同本公子争夺,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陆今湘翻了个白眼,这是什么纨绔反派言论,直接原话还给他。
“同理可得,若你没有耍贵公子脾气,我们就不会发生争执。”
听到这话,小公子身后仆从表情傲然不屑,上前一步,道。
“你可知我们公子是什么身份?”
来了来了,路遇反派剧情,经典的自爆身份环节。
陆今湘心下既无趣,又不可避免好奇,看京兆府少尹对小公子的态度,小公子身份想必不低,京兆府少尹的身份,可不是对任意一个世家子弟都有好脸色。
刚支起耳朵,外面突然浩浩荡荡进来一行人,为首两个紫绯色高官,一位头发花白已过不惑,圆滚滚的身子撑着紫服,一位长身玉立,俊眉修鼻,绯袍披在他身上,衬托他腰窄腿长,面容恍若白玉无暇。
京兆府少尹愣个神,忙走下来,笑哈哈迎过去。
“陈大人,覃大人,什么秋风把您二位吹来了?”
其中陈大人挺着高耸的大肚子,体态富态,神情亦慈眉善目。
“过不了多久就是巡察年案的日子,我和述赫一块过来看看,提早打个招呼,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再办错章程。”
京兆府少尹神态恭顺,袖着手垂耳敬听,脸上露出笑容道。
“合该如此,劳累您老惦记了。”
陈大人爽朗大笑:“我不过一陪同,圣上钦点提司审案还是述赫,你可得把事情办利索,不然回头出了岔子,别想让我在述赫跟前替你求情。”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下官知道覃大人性情严谨,万不敢有任何隐瞒。”京兆府少尹殷切道。
一直保持沉默的俊美男子唇带笑意,那张过于俊美的面容尤显风流倜傥,桃花眼潋滟多情,穿堂风涤荡而过,撩起他绯袍衣角,一只手背过身子,姿态衿贵随意。
“劳圣上抬爱,陈老关怀,同朝为官,某深知贺大人为官,自是放心不过。”
闻听此言,陈大人和贺大人顿时舒心不已。
“如此就有劳述赫了。”
堂内氛围一派怡然。
三人言笑晏晏,俨然已经忘记还处于对峙状态的小公子和陆今湘二人,小公子站起身,忿忿又复杂地望着这边,尤其盯着那位俊美衿贵的年轻男子,神色难掩嫉妒沮丧。
同他一对比,他又算个什么,无非仗着祖上余荫罢了。
且瞧瞧贺大人,此时根本想不起还有个他。
简单交谈两句,陈大人终于想起堂内还有其他人。
眉目慈祥扫一眼保持缄默的双方,道:“进来时就听闻贺大人还有个讼案需要料理,无碍,你先料理好你的事,其他我们一会儿再说。”
贺大人拱手,谦逊道:“无非一点口角,算不得什么大事,还得有劳陈大人覃大人从旁倾听。”
陈大人笑呵呵点头,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俊美男子单手背在身后,慢悠悠抬起眸,望向堂内剩余人等。
唇角笑意浅淡,眉梢轻轻挑起。
◎048◎
京兆府衙内, 三堂会审。
京兆少尹高居正上首,左边两个圈椅,紫绯袍高官正襟端坐, 周身放松, 靠外绯袍男子, 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松懒地靠着椅背,眉目微敛, 清淡的眼神落在下方。
下方左右两拨人, 左边锦衣玉袍神态倨傲的小公子,右边是位貌美的小妇人。
小妇人特意背过身, 好似羞怯不敢与上首对视。
只能瞧见发髻上别着那枚蝴蝶簪子的一对蝶翅轻轻摇曳。
疏懒扫过右边, 绯袍男子神色冷慢,唇角一点若有若无的笑容。
简单一点口角,却惹来这么大的阵仗。
高官坐镇, 京兆少尹再不敢玩忽职守, 偏袒济私, 轻咳一声, 跟小公子道。
“如数将事情阐述一遍。”
这是为了方便两位紫绯袍官员了解事情来龙去脉。
小公子倨傲挺立,冷着脸复述了遍。
京兆少尹捋着胡子,微微颔首, 复又问另一边。
“陆氏, 你可有异议?”
话落, 堂内寂静。
陆今湘不仅没吭声,反倒拢了拢袖子, 看那架势恨不得整个人细成一条线, 融入这明晃晃的日光里。
她身后两个丫鬟亦低眉垂首, 一副老实得不能再老实的样子。
', ' ')('京兆少尹拧眉,方才不是还胡搅蛮缠,这时怎么变成哑巴。
难道被三堂会审的场面给震住了?
想想也是,一介后宅妇孺,胆子比芝麻粒大不了多少,真正站在衙堂下,就知道什么叫赫赫官威了。
内心冷嘲,京兆少尹表面维持庄重,敲了下醒木,重声提醒她。
“陆氏,本官在问你话。”
仍旧没有回音,好似被吓傻了,背着身一动不动。
……
上首陈大人笑着同俊美绯袍低声絮语。
“下头是祎隋侯府的世子吧。”
“正是。”俊美绯袍回道。
“另外那位夫人,倒没什么印象。”陈大人语气疑惑。
打量穿着装饰,必定出身显贵,可能鲜少出来走动或者他不常与后宅夫人打交道,竟一时没认出是哪家夫人。
俊美绯袍微扯唇角,没有吭声。
眼看京兆少尹即将动怒,一直表现鹌鹑状态的陆今湘不得不转过身,给出回应。
垂下眼眸,坚决不看上首,与方才张扬无所谓不同,此时她只想速战速决。
“大体无异议,但并不认同责任全权归我,顶多对半分,双方各出一半银子。”
这是她给出的最大诚意,若不是看覃煊坐在上首,怕继续纠缠下去招致他面子挂不住,她才不会轻而易举做出让步。
虽然如此,心下难免嚎叫,怎么就这般巧,恰恰她最狼狈的时候,叫覃煊给碰见了。
没错,来者高官之一恰是她那位风姿卓绝的正室夫君。
夫妻二人,一人高坐上首旁人恭敬大权在握,一人立于堂中被指控为犯事者,两相对比也是鲜明讽刺。
陆今湘琢磨着,她那位好夫君只怕恨不得扫袖出门,眼不见为净,更恨不得将她一块挥携出去,省得在下头丢人现眼。
如此,那位小公子却不干,下颌一抬,傲然道:“不同意,分明是你手下摔碎了青瓷盆,要赔也该你赔。”
陆今湘眉头拧起,扭头问羁押在不远处的侍卫。
“你们摔坏的青瓷盆?”
覃煊在场,侍卫们弓着身子余外恭敬,沉声道:“回主子,不是我们摔坏的。”
陆今湘瞥向小公子,神色淡淡。
“瞧见了,不是我手下侍卫摔坏的。”
小公子冷笑:“他们自是不敢承认,从没听说过让当事者承认自身过错。”
陆今湘同样回他一个冷笑,道:“亦不曾听说,你这另外一个牵扯其中的充当铁口判案,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人间顿时充满火药味。
上首京兆少尹听得额头痛,他忙伸手打断两人,虎下脸道:“公堂之上,岂容你们吵闹,都给本官闭嘴。”
他脸色阴沉,内心不断忖度,没有看旁边坐着的两位,手指轻扣桌案。
少倾,开口道:“责问过珍奇居老板,当时场景比较混乱,确实不曾留意到谁摔坏了青瓷盆。”
语调平平说完,话音一转:“不过,当时随侍小厮说,乔世子率先相中那两尾红帽子,陆氏先前不知尚情有可原,后一味与乔世子争抢,酿成惨烈后果,因而这责任算在陆氏。”
陆今湘捏了捏手帕,她本打算将这件事揭过,不欲多生事端,但不多生事端就意味着她得多出钱,她这人,什么都可以出,唯独钱不能。
直直盯着上首京兆少尹,陆今湘嘲讽道:“我进去时这位乔世子没在场,是后头进来的,如何就能先一步相中红帽子,难道他还能隔空与老板对话不成?”
言语犀利,眼神暗含讥讽,就差明说他处事不公,偏袒济私。
看得京兆少尹脸红耳赤,怒火涌起,一边觉得这妇人太过放肆无礼,一边又恼怒乔世子不知世事,你先前信誓旦旦说率先看上那两条红帽子,结果当时人都没在场。
但他还得替他圆了这话。
京兆少尹怒拍醒木:“你是少尹还是我是少尹,公堂之上藐视上官,当堂本官就能判你二十大板。”
话音刚落,“咔嚓”一声,茶盏搁在桌案上的声音。
怒极气势被打断,京兆少尹扭头看向声音来处,就见覃煊单手放下茶盏,神色疏浅,意味深长瞥了眼京兆少尹,淡声道。
“猝不及防惊了下,无碍。”
陈大人捋着胡子,含笑道:“不用着急,慢慢来,双方意见不统一,没必要以势压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