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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

小厮推开门,唤人来奉上一壶热茶,将二人当座上宾看待。

江晏迟和段瑟对视一眼。

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这样体贴地照顾着。

“殿下和娘娘可以先沐浴焚香,之后再用些午膳。小人这就去为你们准备。”小厮躬身退出去,将门仔细关好。

江晏迟看到这房子四面有窗,觉得很是奇怪。刚刚一路看过来也发觉——楚府里所有的屋子,窗户都极多。

“看来,太子殿下是真的出不了昭狱了……”段瑟看着屋内雅致而名贵的摆件,不禁又红了眼圈,“没有想到,我们母子真的也能等来这一天……”

高兴地太早了。

江晏迟扫视一眼屋内,眉头几不可见地蹙起。

只怕这个地方——

比冷宫可怕千百倍。

***

咻啪——

阴冷潮湿的地牢内,不断传来被鞭打人痛苦的哀嚎声。

长鞭毫不留情地挥下,人声渐渐微弱,最后消失。

哒哒的脚步声靠近,转角处,狱卒踩着小碎步一脸谄媚地赶来,匍匐在楚歇脚下,替他捶着腿,嘿嘿笑着擦去脸上的血迹,说:“掌印,他晕,晕过去了。”

指骨匀停的手指端起素雅雕花的白玉杯盏,细细品了口茶,眼也不抬地问。

“快死了?”

“那,那倒没有。就是以前金尊玉贵的,也没受过刑,挨不住那疼。”狱卒察言观色,高高捧起一双手要替楚歇接过手中的茶,“茶凉了,小人去给您换一杯……”

楚歇看着他手上的血,微微皱眉,并未递过去。

那狱卒尴笑着收回手,将血往身上一擦,弓着身子:“要不您在外头等着,别脏了掌印的眼。”

昭狱中火光幽微,将那隽秀的轮廓投在湿乎乎的石墙上。本就瘦削的轮廓更显清减,鸱目烁然。

楚歇笑了。

“不了,本座就喜欢看人哭。”

将身上墨色狐皮大氅拢了拢,往拐角处缓步走去。越往里走,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感扑面而来,他手微微发抖,脚步也不免踉跄一下。

“掌印!”小狱卒惊呼。

越过拐角,那伤痕累累被绑在木架上的男子映入眼帘。

楚歇迅速找到这间暗室中唯一的窗子,眼睛紧紧盯着那处,慢吞吞长呼几口气。

狱卒打开木门,楚歇低头进入。

身后狱卒要关门,楚歇立刻一扬手:“别关门。”

“唉。”他手碰着那一道道见血的伤口,像是一只豺狼怜惜着羔羊的伤口,嗔怪着:“你们下手也太狠了。”

目光落在那人晕死过去的面容上。

复而用力掐住他的下颚,将低垂的头掰得高高扬起。

冷然一声。

“泼醒。”

半桶冷水浇下,冰水溅上楚歇的鞋履。

“懂不懂规矩!”狱卒将倒水的狠狠一脚踢倒,赶忙脱了自己的外衣,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给楚歇擦鞋面,“掌印,新来的,笨手笨脚的。您看着给弄得……”

好大一只狗腿子。

“无妨。”

好在楚歇像是心情不错,还没等那狱卒将鞋面擦干净,便抬脚踩过水洼,走到那受刑人面前,看着对方睁开的双眼先是迷蒙,瞬间又变得锐利如鹰隼,恨不能用眼神将自己削成肉泥。

“楚歇阉狗!”

“下头人不懂规矩,出手重了些。”他说话懒懒地,嘴角噙着一点看戏似的笑意,“太子殿下,只能多担待担待了。”

“你这畜生,杂种!迟早要千刀万剐!放开我,你……等我继承了皇位,你……”

狱卒哈哈一声大笑,啪地一鞭子抽在那人身上,带出点点血迹:“掌印喊你一声殿下,你该不会就以为自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吧。孙严钦那老东西都被流放了,你舅父家三族都被株连,如今靠山都没了你还想继承皇位,做你的春秋大梦!”

废太子浑身抖如筛糠。

“你敢动我,我可是国朝唯一的太子!是父皇唯一的儿子!”

楚歇淡淡一笑:“你不是。”

“你忘了,你还有个弟弟呢。”

废太子脸色倏然一变:“你说江晏迟那小贱种?你要扶他当皇帝?可笑……真的太可笑了!”

一鞭子下来又是见血,他半点也笑不出来了。

他恶狠狠地怒骂道:“没根的畜生!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楚歇阴冷一笑,看够了戏,又觉得这牢狱还是太暗了,悄无声息地将领口扯开些,脑袋已经控不住发晕,“你们再慢慢审。我先回府等着,不要让我失望。”

走出寒气森森的昭狱,楚歇终于感受到温暖的阳光。

长长吐出一口气——

一直藏在袖子里不停发抖的左手也终于平息下来。

为什么他这种既晕血,又有严重心理问题的人偏偏拿到这种变态反派剧本呢。

真他妈操蛋。

远远看去,这位权势滔天的掌印大人孤身立于昭狱大门外,日光明媚,照耀在他身上却驱不走他身上裹挟的阴寒。

身后的随从遥遥看了一眼,躬身行礼后去取马车了,丝毫不敢懈怠。

毕竟他如今侍奉的这位,可是当朝司礼监掌印太监,如今大魏首屈一指的掌权人——楚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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