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见她竟然动了怒,颇为委屈道:“大嫂,怎的,如今我连句真话都说不得了。何况,这话也并非只我一个人说的,外头那些贵妇人之间,只怕都要传遍了。”
“毕竟,徐氏初封便是妃位了,这若真的诞下小皇子,与嗣有功,那可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个皇子,皇上龙颜大悦因此晋升徐氏的位份,也是有的。”
高氏见二太太竟然越说越离谱,直接就把手中的茶杯往桌子上一震,怒道:“与嗣有功又如何?那也只是贵妃,如何能连越两级到了皇贵妃的位子。”
见两人竟要吵起来的样子,镇国公老夫人也心烦极了,低叱道:“好了,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值得你们这样自乱阵脚。”
说完,她像是安抚高氏,又像是安抚自己,沉声又道:“娘娘这些年位同副后,膝下又有二皇子,岂是区区她徐氏可以僭越的。她也不照照镜子,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以、色侍人的玩意儿罢了。”
徐琼并不知侍郎府和镇国公府都对她恨得咬牙切齿,昨晚她都要烧糊涂了,到了黎明,她才感觉退了烧,身上轻快了一些。
不过因着发了一夜的烧,她的寝衣都被汗水浸、湿、了,下意识的,她开口便要让宝笙弄了热水进来,想要起身沐浴。
可她的话才说完,却见承宁帝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看着她,不赞同道:“既是生病了,这个时候又如何能沐浴,也不怕真的染了风寒。”
“皇上……”昨日徐琼烧的糊涂了,虽隐隐记得皇上来了一次,可她只当皇上来了又离开了。
毕竟自己病了,不适合侍寝不说,过了病气给皇上就更不好了。
所以,看皇上竟然根本没有离开,她直接就傻了,说话磕磕绊绊的,一副震惊到的样子。
见她这副傻傻的样子,承宁帝直接坐了下来,抓着她的手,道:“怎么,朕没有离开,就让你这样惊讶。”
徐琼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半晌才喃喃道:“臣妾只是没想到,皇上会这般怜惜臣妾。”
说完,徐琼竟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湿、的。
承宁帝见她这样,宠溺的伸手替她抹去眼角的泪水,在她耳边低语道:“琼儿,你可知你昨日烧糊涂时,抓着朕的手不让朕离开。怎的,如今一清醒,便不认账,想赶朕离开了。”
什么?自己竟会有那样的举动?
徐琼不可置信的便朝宝笙看去,却见宝笙眼中都是笑意,见状,徐琼哪里能不明白,自己昨夜确实是做了这样的事情。
想到这些,徐琼不由感觉脸颊热热的。
瞧见她脸上的羞涩,承宁帝轻轻搂了她在怀里,道:“朕一会儿直接去上早朝,今日你便好好歇着,不管是长春宫还是慈宁宫,你都无需去请安了。”
徐琼听着,轻轻点了点头。
见她乖巧的样子,承宁帝又道:“朕听说,昨日太子也往慈宁宫去了?”
徐琼听着这话,身子猛地一僵。
见她这样子,承宁帝冷冷道:“琼儿,你如今是朕的宠妃,太子便是有贼心也没贼胆真的对你怎么的。所以,你无需自己吓自己。”
徐琼怎能听不出皇上对自己的怜惜之意,想到皇上竟这样相信自己,护着自己,徐琼下意识便紧紧保住了皇上。
而这样的举动,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这样的依赖,也是她从未想过的。
见她紧紧搂着自己,承宁帝心中一软,愈发柔声道:“朕一会儿退朝之后,再过来看你。”
乾清宫
今日早朝和昨日一样,朝臣们因着嘉阳长公主伤了皇上的事情,依旧争吵不休。
当然,对于徐琼冒犯了嘉阳长公主,还有她掌掴钱氏,甚至故意害的镇国公老夫人在显阳宫扭伤脚的事情,也再一次被朝臣们提及。
昨日,朝臣们不管怎么吵,承宁帝只懒懒的坐在御椅上,漫不经心的转着手中的白玉扳指。
今日,承宁帝依旧没有表态。
一旁,护国公却是再也沉不住气了,护国公府是姜太后的娘家,若嘉阳长公主真的被惩处,褫夺了封号,岂不让护国公府也跟着没脸。
这样想着,他故意看着镇国公世子裴令行道:“裴大人,这件事情,你可是有什么高见呢?”
自京城有传言,说徐氏被皇上安置在小汤山以来,裴令行的存在便颇为尴尬。
如今,徐氏成了宫里的淳妃娘娘,镇国公老夫人又扭伤了脚,这更是让他成为众人指指点点的对象了。
他自知身份尴尬,所以在朝堂上,近来一直都保持沉默。所以,陡然被护国公点了名,他直接就愣住了。
其他在场的朝臣们,同样也惊呆了。
大家都不可置信的看向护国公,之后又偷偷看向承宁帝,心中都不由感慨着,这护国公到底是仗着自己身后有姜太后护着,否则,如何敢不顾及皇上的心情,竟然把镇国公世子给推出来。
承宁帝也没有想到,护国公竟然会直接点名了裴令行。
他似笑非笑的目光,直接就看向护国公。
护国公虽也有些怵承宁帝的龙威,可他却不想退这一步,甚至在他心里,承宁帝如今稳坐皇位,这里面姜家是功不可没的,可他却为了区区一个妃嫔,就敢让嘉阳长公主那般难堪,连嘉阳长公主的显阳宫都给了淳妃,护国公如何能气的过。
所以,便有心把裴令行推出来,再次提醒承宁帝,如今的淳妃娘娘,之前有着怎样的过往。
而皇上,如今这样宠着淳妃,多少有些糊涂呢。
承宁帝又怎能不知道护国公的用意,想当初他初登基那会儿,朝臣们皆看护国公和姜太后的脸色行事。
可如今,他竟还以为这朝堂是自己可以掌控的,承宁帝这样想着,冷笑的看着护国公就道:“国公爷是觉着,朕惩处不得嘉阳长公主?”
护国公知道承宁帝这是动怒了,可他既然做了这样的事情,便不准备让步的,所以,直接就跪在地上道:“皇上,长公主殿下和您同根同源,还请皇上宽恕长公主。”
同根同源?好一个同根同源!
承宁帝闻言,眸子中尽是冷意和嘲讽。
第63章自作孽“传哀家懿旨,长公主目无尊卑……
护国公说完同根同源这话之后,明显感觉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凝滞了。
太监们战战兢兢的皆低垂着头,朝臣们也都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似乎此刻多说一句话,都会惹了皇上的震怒。
护国公感觉着这样的氛围,心下到底还是有些慌乱了。
可再是慌乱,他话已经说出去了,总不能自打脸,这个时候就急着请罪吧。
何况,他说皇上和长公主同根同源又怎么了?太后虽非皇上的生母,可长公主殿下和皇上同是先帝爷的血脉,同根同源,又哪里有错了?
慈宁宫
姜太后正站在屋檐下逗弄着珍禽司近日新弄来的一只通、体雪白的鹦鹉,一旁,姜皇后看太后闲适的样子,到底是没忍住开口道:“姑母,您说那徐氏真是病了?还是说昨日她只是装恭顺,实则根本没把您放在眼中。”
不怪姜皇后这么心急,实则是昨日徐琼一病,宫里就都在传,淳妃娘娘是仗着皇上的恩宠,和姜太后故意僵持着。
而这些,又岂是姜皇后愿意看到的。
姜太后见姜皇后神色不安的样子,伸手把手中的饵料交给一旁侍奉的嬷嬷,幽幽道:“徐氏病了,这很奇怪吗?她初入宫,昨日又闻哀家有拉拢她的意思,你说她能不吓破胆子吗?惊惧之下,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又有什么可让你担心的。”
姜太后能稳坐太后之位这么些年,早些年还把持过朝臣,自认自己不会看错人的。
而昨日,徐氏往她宫里来时,那副恭顺而又战战兢兢的样子,她绝对不会看错的。
所以,闻着徐氏病倒的消息,她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挺高兴的。
毕竟,她越是害怕,越不可能逃出她的五指山。
姜皇后却还是有些不舒服,看着姜太后道:“姝儿心里就是气不过,今个儿宫里可都在因着徐氏病倒的事情看慈宁宫和长春宫两宫的笑话。何况,徐氏若是个真的规矩的,便是病倒了,也该强撑着往您跟前请安的。可她,什么都没做,反倒是一大早皇上差人传了话过来,说徐氏身子抱恙,怕过了病气给您,这两日就不过来请安了。”
“这般恃宠而骄,姝儿这当皇后的,都未有她这样的娇贵呢。”
见姜皇后眼中的愠怒,姜太后如何能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直接戳穿她就道:“你原先就因着徐氏封了妃位,入主显阳宫心里不舒坦,今个儿,这其实又在因着皇上昨日依旧宿在显阳宫,心里泛酸了吧。”
听着姑母毫不留情的话,姜皇后神色不由讪讪的。
姜太后看她这样,伸手轻轻抚过面前的鸟笼,轻笑道:“徐氏眼下只位于妃位,你是皇后,你怕她做什么?她再怎么神气,还能越过你不成?”
姜太后还想提点姜皇后几句,却在这时,慈宁宫总管太监神色匆匆的跑了过来,“太后娘娘,不好了,方才早朝时,国公爷在皇上面前几次失言呢。”
等姜太后听说护国公竟推了镇国公世子出来,还在皇上面前说什么长公主和皇上同根同源,让皇上宽恕长公主时,整个人差点儿没有晕过去。
姜皇后忙扶着姜太后,可她心里又如何能不急,开口道:“姑母,哥哥怎能这样愚蠢呢?这徐氏如今已是皇上亲自册封的淳妃,即便因着此事,外头有不少人议论纷纷,可也未有人敢真的为了此事,公然把镇国公世子推出来,故意让皇上难堪的。”
姜太后也觉着烦躁极了,嘉阳长公主的事情已是让她和皇上离心,如今,护国公竟这样落了皇上的面子,这如何能不让皇上越发震怒。
姜皇后眼底含泪,急着道:“姑母,这可如何收场啊?哥哥怎敢行事如此狂妄。”
姜太后眉头紧促,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半晌之后,沉声道:“还能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情,哀家怎能不退这一步。否则,因着此事牵连到太子选妃的事情,到时候更被人看了笑话,就更被动了。”
姜皇后一怔:“姑母,此事因嘉阳而起,难不成,您是要……”
说到这,姜皇后有些不敢再说下去。
姜太后则暗暗叹息一声,直接下了懿旨道:“传哀家懿旨,长公主目无尊卑,伤及皇上龙体,此乃大过,故今日起收回其食邑和公主府。”
嘉阳长公主因着是姜太后的嫡女,所以比亲王享的俸禄还要多,食邑更是有三万户,可以说这些实实在在的好处比起封号来说,才是嘉阳长公主最看中的。
姜太后又岂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可今日护国公做出这样的蠢事,她只能忍痛让女儿受了这委屈了。
姜皇后也没想到,姑母会有这样的决定。
可是想到若因着姑母此举,能让皇上消了气,不牵累到儿子之后选妃的事情,她也只静静的站在那里,只字未言。
下了这样的懿旨,姜太后心里又如何能舒服,只见她一下子竟是老了一般,扶了姜皇后的手,就回了寝宫。
而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太后下了懿旨收回嘉阳长公主的食邑和公主府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六宫。
显阳宫
承宁帝往乾清宫去之后,徐琼便再无睡意,喝了宫女们递上来的汤药之后,她便让宝笙侍奉着她沐浴更衣。
可刚刚等宝笙给她带好佩饰,便见冬至进来回禀道:“娘娘,您怕是不敢相信,太后娘娘方才下了懿旨,收回嘉阳长公主殿下的食邑和公主府了。”
徐琼听着,也着实惊呆了。
冬至也不敢瞒她,又把今日护国公在御前故意推了镇国公世子出来,而且还替长公主殿下求情的事情说了出来。
自徐琼入宫之后,她鲜少想过裴令行了。
可她也知道,对于她入宫一事,裴令行只怕会难堪至极。可对此,她并无任何的歉意。
因为,比起上一世自己的凄惨,他如今这样的难堪,根本算不了什么。
所以闻着护国公竟有这么大的胆子,众目睽睽之下连皇上的脸面都不顾及了,再次把自己和裴令行放在了一起,徐琼也不觉有几分动气。
宝笙最是了解自家娘娘,见娘娘眼中的愠怒,她也替自家娘娘委屈道:“娘娘,奴婢看护国公便是个坏心眼的,他这样故意把世子爷推出来,不就是想让皇上颜面尽失,然后对娘娘生了计较吗?世间怎能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徐琼如今已经入了宫,却要再次和裴令行被牵扯在一起,这绝对不是好事。
毕竟,她避嫌都来不及的。
可如今,却在诸位朝臣面前,让皇上颜面尽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