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徐妙敢追了裴令行往西北去,虽说是有对裴令行的倾慕,可比起这个,最重要的是因着她和娘亲早就谋划好了后路,否则,又怎么可能这样随意至名声于不顾。
娘亲虽是爹爹的继室,可自己好歹怎么说也是侍郎府嫡出的姑娘,这若不是觊觎镇国公府世子夫人的位子,她如何会冒这样的险。
可现在,事情竟闹的无法收场,完全脱离了掌控,徐妙如何能不怕。
她顶着这么些流言蜚语,不知羞耻生下孩子,也要入镇国公府的门,可不是为了只当个妾室,任人折磨的。
钱氏听女儿哭哭啼啼的,也只能暂且安抚住女儿道:“妙儿,如今我们不能自乱阵脚。确实,如今事情闹腾成这般,下一步镇国公府该是会给世子爷挑选新妇的。可我们冷静下来想一想,这京城的贵女,但凡是好人家的女儿,谁家舍得顶着这流言蜚语给人当继室呢?所以,这新妇的出身和家世,未必就能有多高。”
徐妙听着这话,却是越发哭得厉害了,看着娘亲道:“娘亲,妙儿也不是三岁孩童了。这好人家的姑娘确实不会做了世子爷的续弦。可若这些人家是想着日后二皇子能够荣登大宝,所以才想提早结了这门亲事,当了这皇亲国戚呢?何况,还有宫里的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养尊处优这么些年,如今因着这事儿颜面尽失,若不借着给世子爷续娶新妇的事情扳回一局,如何能甘心。妙儿就怕她心中已经有了属意的人选,便是强娶也要替世子爷娶进门的。”
说完这些话,徐妙心里愈发害怕了。
延禧宫
昭贵妃正和李嬷嬷说着体己话,听到宫人进来回禀说,侄儿竟然送了和离书给徐氏,如今京城上上下下更是传的沸沸扬扬的,昭贵妃当即便沉了脸。
“这孽障怎能这般随性,往日里这大大小小的事情,他哪一件事情不回禀给本宫知晓,偏偏现在,不管不顾的闹腾成这般,还故意瞒着本宫!”
李嬷嬷见自家娘娘眼中的愠怒,却是有些疑惑道:“娘娘,您不觉着这事儿很蹊跷吗?世子爷之前为了护着徐氏,不惜忤逆您。怎的这几日的功夫,世子爷竟点头和那徐氏和离了。”
李嬷嬷不由想到那日皇上召了世子爷往东暖阁去,不由脸色更是一白。
见李嬷嬷这神色,昭贵妃也差点没拿稳手中的茶杯,温、热的茶水直接就洒了出来。
见娘娘竟如此失态,李嬷嬷忙请罪道:“娘娘,奴婢也只这么一想,可这事儿该是奴婢胡思乱想了。皇上日理万机,哪里会逼着世子爷和徐氏和离呢?许皇上只是因着那些弹劾世子爷的折子,训斥了世子爷几句。世子爷这些年得皇上青睐,许是吓住了,所以才想着和徐氏和离,尽快让此事平息下去的。”
听着李嬷嬷这番话,昭贵妃的脸色好转了许多。
而且,对于自己方才那一瞬间的不安,想到自己竟然会怀疑皇上是护着徐氏,昭贵妃便觉着有些可笑。
这后宫佳丽三千,皇上也不见得怎么往后宫来,那徐氏,如今不过一个和离过的女人,如何会入的了皇上的眼呢?
再说了,皇上还得顾忌这天下悠悠众口呢,又岂会和一个朝臣的下堂妻有了纠、缠。
这样想着,昭贵妃拿起帕子轻轻擦了擦指尖,沉声道:“嬷嬷说的也不无道理,行哥儿这些年得皇上倚重,何时遭过皇上的训斥,如今看着那么多弹劾他的折子,吓坏了也是有的。”
“可这孩子也真是,便是吓破了胆,也该和本宫商量一下的,如何能这样自作主张,弄得本宫这样被动。”
一旁,李嬷嬷重新给昭贵妃递上了茶水,轻声安抚自家娘娘道:“娘娘,您消消气。要奴婢说,事情已经这样了,娘娘接下来该好好给世子爷挑了续弦才是。”
昭贵妃听着,又怎能不知道李嬷嬷在担心什么。
如今闹腾出这样的事情,还是因着一桩丑事弄得和离,这京城高门世家怕不怎么愿意让自家女儿招、惹这麻烦的。
可对于昭贵妃来说,若这新妇娶了小门小户的,岂不让昭贵妃脸上无光。
所以,在昭贵妃看来,哪怕是强娶,她也要给侄儿选个合适的贵女来当续弦的。
当然,除了这个原因之外,昭贵妃也是想借着此事,让大家再一次知道,徐氏之前嫁给自己侄儿,本就是门不当户不对,有了这些对比,大家对于侄儿做下的荒唐事,许也不会这样抓着不放了。
“娘娘,您心中可已有了合适的人选?”李嬷嬷侍奉昭贵妃身边这么些年,还是很了解娘娘的,只怕娘娘早有心思了。
昭贵妃听着,幽幽道:“那内阁次辅曹大人家的嫡次女,本宫若没记错,早些年是有过婚约的,只可惜,那未婚夫不幸坠马而亡。这姑娘的婚事便因此耽搁了。”
在昭贵妃心里,当然有比这曹家姑娘更合适的人选,可是,她这些年再得宠,到底也有姜太后姑侄两人压着,何况除此之外她还得顾虑皇上那边,怕皇上觉着她野心勃勃。
所以,便退一步,选了这曹家姑娘。
曹大人如今是内阁次辅,若能把女儿嫁给自己侄子,她当然乐意助这曹大人坐上首辅的位子。
所以,这门婚事不管是对于曹家还是昭贵妃,其实是双赢。
见自家娘娘眼中的得意,李嬷嬷却是想起了关于这曹家姑娘的传言。
“娘娘,奴婢听说这曹家姑娘原先那未婚夫身亡之后,曾闹腾的要当了居士呢,如今更是拖成老姑娘了还未嫁,怕是不会愿意这门婚事的。”
昭贵妃听了,冷哼一声,道:“婚事什么时候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得这曹氏选择。”
说完,昭贵妃吩咐李嬷嬷重新帮她梳妆打扮。
李嬷嬷听着,下意识道:“娘娘这是要往东暖阁去?”
昭贵妃瞧着铜镜中自己的凤眼长眉,徐徐道:“外头闹腾出这么些的流言蜚语,本宫自然是要往皇上跟前请罪的。与其让姜太后姑侄看了本宫的笑话,本宫倒不如掌控这主动权,让他们看看,皇上是如何偏宠本宫的。”
没错,对于镇国公府因着一桩丑事被推到风头浪尖数日,昭贵妃其实并不害怕的,最多就是觉着失去些颜面罢了。
这些年,她几乎和姜皇后平起平坐,除了她费尽心机之外,不还是皇上想用她制衡姜皇后。
明白这一点,昭贵妃行事自然难免张狂些。
东暖阁
承宁帝刚听戚海回禀说钱氏今早派人送了嫁妆给徐琼的事。
这换作往日,承宁帝哪里会关心这些小事。
可不知为什么,想到徐琼这小小的人儿竟有这本事让钱氏乖乖的把嫁妆还给她,承宁帝嘴角便不由勾起一抹笑意。
见皇上眼中含笑,戚海也笑着道:“皇上,徐氏此举连奴才都觉着大快人心呢。这钱氏这会儿闻着徐氏和镇国公世子和离的事情,怕是会气晕过去的。”
承宁帝向来是讨厌女人满腹心计的,可徐琼的所作所为,却似乎成了那个例外。
她这么一个小姑娘,虽是有娘家,可娘家人却是那样的包藏祸心,侍郎徐鹤年也是上不得台面,她却能在这些重重困境中,给自己找出一条生路来。
这样聪慧的女子,承宁帝如何能不生了兴致。
却在这时,有小太监进来回禀道:“皇上,贵妃娘娘过来了。”
闻言,承宁帝嘴角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只见他似笑非笑的转着手上的白玉扳指,半晌没有说话。
一旁,戚海怎能不知道皇上的心思。
这昭贵妃娘娘若因着镇国公世子弄出的这庄丑事,是过来请罪的,那她也该脱簪跪在外头,可她并没有,所以只可能是她假借请罪之名,实则是想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看看,皇上是如何偏宠她的。
而这样的心思,也难怪皇上眼中尽是嘲讽之意了。
昭贵妃明显忘记了,她如今坐到如今这个位置,都是因着皇上的恩宠,皇上宠她不过是用她来压制姜皇后。
可这恩宠既然是皇上给的,她便该安分些,而不是野心甚大,竟然算计的太子殿下在征战辽东时被、俘,让皇家颜面尽失。
皇上再不喜太子,再容不得太子,却也见不得眼皮子底下二皇子和太子兄弟相、残的。
第35章失心疯“姑娘,皇上派人来接您了。”……
昭贵妃潜邸时就陪着皇上了,如果说早些年,昭贵妃多少觉着自己居于姜皇后之下,心里耿耿于怀,那么如今,皇上对姜家猜忌心愈重,越发容不得外戚,昭贵妃心里那些酸涩也就浅了许多。
毕竟,就依着她如今的荣宠,和姜皇后相较这么些年,也未曾怎么落了下风的。
所以,今日之事若落在别的妃嫔身上,这会儿该就战战兢兢跪在外头请罪了,可昭贵妃却不一样,她依旧打扮的雍容华贵的,带了近来她亲自给承宁帝绣的荷包,便往东暖阁来了。
不过,在送出这荷包之前,昭贵妃倒也假惺惺的跪在地上对着承宁帝道:“皇上恕罪,臣妾那侄儿这些年一直都在军、营中,这哪懂得什么男、女之事啊,如今闹腾成这般,怕也是着了那徐家二姑娘的道了。”
没等昭贵妃再替自己侄儿委屈,却听承宁帝开口道:“你那侄儿做的很好,此事,日后便不提了。”
突如其来的话让昭贵妃也不由怔在了那里,皇上这话她怎么觉着有些言外之意呢?
可昭贵妃也来不及多想,她只能安慰自己道,皇上说自己侄儿做的很好,该是因着侄儿这次得胜而归,立了战功的事情。
这样想着,昭贵妃心里颇为得意,她就知道,皇上不至于因着这么一桩风花雪、月之事就对自己侄儿不满的。
“皇上放心,臣妾瞅着机会一定会好好训斥他,让他日后愈发谨言慎行,断不会再惹了任何流言蜚语的。”
一边说着,昭贵妃一边起身,拿了自己绣的荷包就呈了上前,“皇上,这是臣妾近来特意给您绣的荷包,为了这个臣妾可是特意和绣坊的嬷嬷习了新的针法呢。”
说着,昭贵妃便笑盈盈的把这荷包挂在了承宁帝的腰间。
承宁帝倒也没拦着,这别人不知昭贵妃的心思,承宁帝又岂能不知道。
她不过是借着这绣了鸳鸯的荷包,想要让姜皇后气的跳脚罢了。
对于这样的小心思,承宁帝说不上不喜,可到底也没多开心。
毕竟,即便他宠着昭贵妃,用她来平衡后宫,可昭贵妃这样故作撒娇利用自己,承宁帝就觉着有些没劲儿了。
昭贵妃并未发觉承宁帝眼中的嘲讽,她此刻别提有多得意了,尤其想到姜皇后若看到皇上身上的这鸳鸯荷包,该有多恼羞成怒,昭贵妃便有些等不及看姜皇后的笑话了。
一旁,戚海察言观色,心里不由暗暗感慨道,贵妃娘娘竟犯了这样的蠢。
等到昭贵妃离开,戚海才又开口道:“皇上,小汤山那边的宅子已经备好了,依着皇上的意思,这何时接了徐氏往小汤山去好呢?”
徐氏如今刚和离,皇上是绝不可能让徐氏这个时候就入宫的。何况,皇上还要在姜太后面前演一出戏呢,所以,就更不可能现在接了徐氏入宫了。
承宁帝挑眉道:“这点小事,竟还需要问朕?”
听着皇上这话,戚海心里顿时一咯噔。
他只当皇上会缓些日子再接了徐氏往小汤山去,可明显,他揣测错圣意了。
皇上对于这徐氏,竟比自己想的要上心的多。
想到自己竟如此糊涂,没能揣测准圣意,戚海忙请罪道:“皇上,奴才愚钝,奴才这就去安排。”
对戚海来说,这个时候接了徐氏往小汤山去,其实也并非难事。徐氏如今和镇国公世子和离,心灰意冷之下,便对外放话说她往寺院去修行的消息,想来也不会有人怀疑此事的。
却说这边,徐琼尚不知道皇上已安排让人今日接她往小汤山去的事情,她刚小睡了一会儿醒来。
冬至见她醒来,递了才做好的安神汤上前,“姑娘,您这些日子心思重,奴婢便煮了这安神汤。”
虽相处不过两日,可对于冬至和冬月这两个宫女,徐琼是打心眼儿里喜欢的。
在她看来,两人不愧是皇上特意挑选的人,宝笙和她们比起来,还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呢。
想到日后入宫,能有两人在身边提点自己一二,徐琼便笑着对着两人道:“劳烦你们了。”
听着这话,冬至和冬月却是战战兢兢道:“姑娘,能服侍您是奴婢的福气,奴婢不敢居功。”
不过话虽这样说着,两人心里对于徐琼的好感不由更多了些。
毕竟,即便她们是伺候人的,可谁不想遇着一个良善的主子呢?
却在这时,只见丫鬟匆匆进来回禀道:“姑娘,钱氏又过来了。”
而没等丫鬟再多说什么,便听外头钱氏怒气冲冲骂道:“徐琼,你这个白眼狼,你怎能这样行事呢?”
钱氏在闻着徐琼和镇国公世子和离的消息后,越想越气,尤其想到女儿如今已是身在火、坑,钱氏便愈发心中恨极。
这若不是徐琼闹腾这么一出,事情怎会到这样不可收拾的境地。
而她,如今也无需和徐琼虚与委蛇了,徐琼如今不过一个和离的女人,既然两人撕破了脸,那她又何须怕她。
所以,气呼呼便过来找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