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哪能知道,钱氏这边是撂了大话,却是丝毫的进展都没有。
而这会儿,钱氏看徐璞怒气冲冲的回来,心下顿觉不好。
等到她听徐璞说徐琼油盐不进,竟是连他这个弟弟都不顾及,甚至让丫鬟拿了扫帚赶了他出来,钱氏瞬间也怔在了那里。
怎么会呢?
徐琼就这么一个嫡亲的弟弟,若她连这弟弟都不看重了,那钱氏又该拿什么来拿捏她。
想到自己这些日子心中的倚仗不就是觉着自己有徐璞这张底牌,可如今,底牌也无用了,钱氏如何能不急。
尤其她当初允诺镇国公府,三日之内会劝了徐琼回府,如今,这离最后的期限就只有一日了。
这可怎么办呢?
见钱氏愁眉苦脸的样子,徐妙却觉着徐琼若真的和裴令行和离了,这才好呢。
那样,她就可以宽心和裴令行过日子了,也不需要日日在徐琼面前做小伏低。
这样想着,徐妙不由便把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
听着她这话,钱氏像是看傻子似的看着她,下一瞬,却恨铁不成钢的拿手捶、打起她来,“你怎能这么蠢,若没了你大姐姐,镇国公世子重新娶了新妇,哪还有你的好日子过。你这辈子也只能是个妾室了,两个孩子也是妾生子。”
“可若这世子夫人一直是你大姐姐,她只要肯回镇国公府去,便是认了这委屈了,日后便是为了维护正妻宽容大度的形象,也不至于会苛责你。到时候,我们一边好好讨好你大姐姐,一边暗自在对她下了麝、香,让她无法有了身孕。如此一来,她还不得把这两个孩子当做亲生的来对待,如何还能不庇佑着你。等日子长了,你未必不能取代她的。”
徐妙听着钱氏这番话,哪里还敢反驳。
虽她不想在徐琼面前做小伏低,可听娘亲方才的话,尤其想到裴令行会另娶新妇,她到底也知道,之前确实是她想的太理所当然了,她如今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和徐琼低头的。
钱氏见她还知道害怕,心道女儿还不算蠢,所以,直接就道:“明日你随我往你大姐姐那边去请罪,纵是我跪下来求她,也得让她回心转意的。”
说把,又瞪了一眼徐妙道:“还有你,你便做小伏低,跪在地上给你大姐姐敬茶,你大姐姐再是掐尖好强,瞧着我们这样,该也不会闹腾了。”
“她如今不过是觉着失了面子,下不来台罢了。可她该不会蠢到真的和世子爷和离的。毕竟这世间,和离的女人哪有好日子过的。何况,她若闹腾的和离,贵妃娘娘哪里会放过她。这世间,又有哪一个男人能庇护她。”
听娘亲竟然让自己做小伏低给徐琼敬茶,徐妙顿时脸上一阵羞恼。
可没等她说什么,钱氏便低叱她道:“你若想看着世子爷娶了新妇,任意作践你,一辈子你只能是个妾室,那娘亲随你。只娘亲日后绝没你这个女儿的。”
徐妙自知自己没有别的选择,忙小声道:“娘亲,妙儿知道轻重的。妙儿都听您的。”
转眼到了第二天。
许是因着昨日皇上允诺徐琼会让裴令行心甘情愿和离,这些日子压在徐琼心头的石头终于是落地了,所以这日,徐琼难得的睡了个懒觉。
等她醒来梳妆打扮后,却见两个丫鬟拿着早点,缓步走了进来。
这两个丫鬟面生,徐琼之前并未见过。
今日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徐琼稍微一想便知道这两个丫鬟怕是皇上暗中安排过来的。
见徐琼含笑的看着她们,并未有任何的受惊,冬至和冬月对视一眼,恭敬的跪在地上给徐琼请安道:“奴婢冬至,奴婢冬月给姑娘请安。”
这两人既是承宁帝安排过来的,那自然知道所有的事情的。
只是来之前,两人心里也多少有些犯嘀咕,更有些不解,何以徐氏会得了皇上的眼。
可这会儿,看着徐琼落落大方,笑盈盈朝她们看来,两人便清楚何以皇上会对徐氏感兴趣了。
何况,她们也没有选择,她们既是被皇上安排来侍奉徐氏的,那便只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断然不会有别的心思的。
徐琼瞧着两人恭敬的样子,多少也能猜到两人的心思。
不过在她看来,这样也好。
这些人既是皇上挑选的,那自然不会有错的。
这样想着,徐琼便要叫了两人起来。
可没等她开口,却见有丫鬟神色匆匆进来回禀道:“姑娘,钱氏带了二姑娘来了!”
徐琼是知道钱氏的,她素来宝贝徐妙这个女儿,否则这几日里,也不会又是自己前来做说客,又是怂恿徐璞过来劝她,偏偏把徐妙给保护起来,不舍得她受半点的委屈。
可今日,她带了徐妙过来,可见她是心急了。
徐琼更知道,钱氏怕是和镇国公府那边说了大话,如今怕对镇国公府那边不好交差,这才真的急了。
一旁,宝笙见钱氏竟然还敢带了二姑娘过来,替自家姑娘委屈道:“姑娘,钱氏这是看您好欺负呢,奴婢这就撵她们走!”
宝笙的话才说完,徐琼却是轻笑一声,道:“撵她们做什么?这传出去,岂不又有传言说,我对继母不知孝顺。”
“既然这样,那我就看看她们,还有什么招数。”
只是,徐琼做过无数的猜想,等她看到钱氏噗通跪在自己面前,而一旁,徐妙则端着茶水,递到自己面前时,她险些没有笑出来。
徐琼只觉着讽刺极了,这钱氏母女为了能入了镇国公府的门,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这样想着,她轻嗤一声,满目讽刺的看着钱氏道:“太太,你这是做什么?您再怎么说也是父亲的继室,我还要称您一声继母的,你这样跪在我面前,难不成是想故意陷琼儿于不孝。”
钱氏方才那一跪也是豁出去了,可再有决定做小伏低,听着徐琼这番嘲讽的话,她还是觉着羞恼难堪极了。
而没等她开口,一旁徐妙便泪眼朦胧的跪、爬在徐琼面前,稳稳端着手中的茶水,递到徐琼跟前道:“大姐姐,你别为难娘亲,这一切都是妙儿的错。要知道这几日里,妙儿有多无地自容,若非妙儿,如何会让大姐姐受了这么多指指点点。”
“妙儿更知惹怒了姐姐,可便是如此,妙儿也不能见姐姐因着一时之气,这样自断前程啊。这镇国公府世子夫人的位子有多少人觊觎,姐姐若真的和世子爷和离,岂不惹恼了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如何能容得下姐姐呢?”
第31章失去你堂堂男子,难不成你要告诉朕,……
一个又一个的人都拿昭贵妃来威胁自己,徐琼顿时觉着好笑极了。
不过,也因着这原因,徐琼更加认清了自己之后的道路。
是的,如果说昨日她心中对于侍君,之后入宫的事情还有些不安,那么此时此刻,她已是坚定了决心。
因为,只有入宫,只有得了皇上的恩宠,自己在昭贵妃面前才不会任她宰割。
而徐妙,钱氏,还有镇国公府的那些人,才不会张口闭口拿昭贵妃威胁自己。
见徐琼怔在那里,没有说话,徐妙心中顿时一阵窃喜,她只当徐琼是怕了。
这样想着,她忙又递了茶水在徐琼面前,讨好道:“大姐姐,你放心,只要你肯回府,妙儿绝对不会和你争世子爷的,妙儿一定日日吃斋念佛,在佛祖面前赎罪。”
徐琼怎能不知道徐妙心中这会儿怕是觉着自己得逞了,不过她却并未再故意为难她,而是似笑非笑看向钱氏道:“太太,借着今日这时机,我其实也有件事情要和商讨呢。”
听着徐琼这话,钱氏也没多想,只当徐琼是想借此弄些好处。
可等到她看着徐琼竟然拿出了白氏给她留的嫁妆单子时,钱氏直接就恼羞成怒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徐琼道:“琼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琼笑盈盈的看着她道:“太太,这些年我未曾和您提及娘亲给我留的嫁妆的事情,盖因我真心实意的想和您还有二妹妹好好相处。可如今,这些嫁妆怕是再不合适留在太太手里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钱氏这些年执掌中馈,家里处处是需要用钱的地方,更别说徐鹤年的仕途上,花钱更是如流水。
她如今手里哪能有钱呢。
当然了,这白氏留给徐琼的嫁妆,钱氏倒也没动分毫,而这也是因着她早有私心想把嫁妆留给自己的女儿徐妙。
所以,这会儿听徐琼竟然问她要起了嫁妆,她心里哪里能舍得,急忙就道:“琼儿,你也是晓得的,这些年,府里入不敷出,你爹爹和那些同僚吃酒,更是花了不少钱。如今,我这手里哪里有钱呢,那些嫁妆,我早就换了银子,帮衬你爹爹的仕途了。而且,还有璞哥儿读书的事情,他如今在的这书院,可不是轻易能进去的,那也是我花了银子走动的。”
徐琼知晓钱氏绝对不可能轻易把嫁妆还回来,所以也并未生气,而是暗暗叹息一声,看着钱氏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没办法了。左右我已经做过把那和离书贴到了镇国公府门口的事情,若我再让人把娘亲给我留的嫁妆单子贴在侍郎府门口,惹了众人围观,想来也不过是再添些流言蜚语罢了。”
什么?钱氏听着徐琼这话,差点儿没有晕过去。
她怎么都想不到,徐琼会做的如此决绝。
见钱氏眼中的震惊,徐琼徐徐又道:“太太,我可不是和您戏言,若您以为我没有这个胆子,那您便明日便看看。”
没等钱氏开口,徐妙便再也忍不住了,突然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这些年,娘亲一直都和她说那些嫁妆会留给自己,而她,也清楚白氏留给徐琼的这些嫁妆不是小数目。
可徐琼,如今却要讨回去。
想到自己若没了这些嫁妆,等嫁入国公府之后那么多花钱的地方,她不过一个妾室,处处需要银子来打点,徐妙便更急了,瞪着徐琼道:“大姐姐,你这是做什么?那些嫁妆娘亲已经说了,早就兑了银子,做了府中的开销。难不成,这银子花在二哥还有爹爹身上,大姐姐还要这样斤斤计较吗?”
徐琼直接就被徐妙这番话给气笑了,不过,她如今也没力气和徐妙生气,所以直接就给钱氏撂了话,道:“太太,再这样争吵下去,实在是无趣的很。我呢,这些日子因着二妹妹和世子爷弄出来的丑事,不开心的很。所以,最多明日,若我见不到娘亲留给我的嫁妆,到时候,我便让京城百姓帮着我评评理。”
见徐琼竟然这样不依不饶,钱氏脸色别提有多难堪了。
没等钱氏再说什么,徐琼直接便让人送客了。
“娘亲,大姐姐这样狮子大开口,您可不能如了她的愿啊。这些嫁妆,您可是说过要一分不差留给女儿的。”
回府的路上,徐妙一想到这些嫁妆可能保不住,顿时急的落下泪来。
钱氏也心烦意乱极了,所以看徐妙哭哭啼啼的,她更是恼火了,厉声就道:“那死丫头如今是铁石心肠的很,我若不依着她把嫁妆还回去,明日我信她会做出那样寡情薄意的事情来。到时候,京城上上下下都知道我私、吞了她的嫁妆,是我脸上有光了,还是你爹爹脸上有光了?”
钱氏说着,心里又如何舍得。可再是舍不得,她也不能冒这样的险。
何况,这些日子老爷已经是对她处处不满了,若明日再因着嫁妆的事情弄得满城风雨,只怕老爷更饶不过她的。
所以,钱氏也只能忍痛把这些嫁妆还回去了。
这样想着,她安抚女儿道:“妙儿,你只当这些嫁妆先放在那丫头那里,我们就依照原计划行事,只需要我们好生谋划,这些嫁妆终有一日还不是你的。”
徐妙心里虽极其的舍不得,可想到如今当务之急是不能再惹了事端,所以,也只能点了点头。
这边,宝笙见钱氏和徐妙离开,却是有些担心钱氏不会轻易把姑娘的嫁妆还回来。
听着她的担心,徐琼轻抿一口茶,道:“你放心,她不会冒这险的。徐妙和裴令行的事情她们已是自知理亏,哪敢冒着惹怒我的风险,等到明日看着我和她讨要嫁妆,弄得满城风雨呢?”
“何况,她如今只怕急着劝了我回府,和镇国公府那边交差呢,哪里能由得她选择了?”
宝笙听着这话,不由道:“姑娘,您这招还真是高明,等到钱氏和二姑娘把嫁妆还回来后,却听闻您和世子爷和离的消息,到时候,还不把她们气死过来。”
想到这一幕,宝笙不由笑了出来。
徐琼嘴角也不由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而此时的东暖阁,承宁帝刚召了裴令行入宫。
“微臣恭请皇上圣安。”裴令行恭敬的磕头道。
承宁帝却并未叫他起来,而是轻笑一声,下一瞬,直接把御桌上堆积如山弹劾裴令行的折子,都甩在了裴令行面前。
裴令行今日入宫便已有了心理准备,可看着这么多弹劾自己的折子,他瞬间脸上也是难堪极了。
承宁帝却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冷笑道:“朕这些年信你品性绝佳,可如今却闹腾出这样的丑事来,朕该如何再重用你。”
听着这话,裴令行忙请罪道:“皇上,微臣自知有罪,可微臣确实是有苦衷的。皇上怕是不信,在微臣心里,只有发妻徐氏一人,并未有其他念想的。”
话音刚落,承宁帝似笑非笑看着他道:“你堂堂男子,难不成你要告诉朕,你是被那徐二姑娘给算计了?”
“然后算计不说,你还让那徐二姑娘平安生下两个孩子,朕怎就没听过世间有如此滑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