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用了‘您’?刚才还没有这么客气。”
“大概是因为,谈到买画就是客人,所以得尊敬吧,你不习惯那我改过来好了。”青年边讲视线边跟着傅深亭的手走,他像是没见过,所以有些好奇,轻轻歪过一边头观察着。
这让傅深亭不得不从心底再一次感慨,那就是,他那位未婚妻,顶多算得上温婉可人,但真要说漂亮,连眼前这位刚出水的美人十分之一也未有。
大概因为刚沐浴完,细胞吸水打开,整个人脸白女敕清爽,没有一丝女人的女眉气,却又能从端坐的姿势里看出骨子里的清冷。
傅深亭察觉这似乎是第二次自己拿两者对比,不由得反思了一下。
不过想想,古代奸臣多貌美,皇帝都有这种偏好,他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倒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珍宝就是有这种能力让他人不由自主地夸赞。
但初见面的分数并不是恒定的,还希望青年不要做出什么事情让分值慢慢减掉。
“我后来看过你说的画了,很喜欢,我比较喜欢画水墨,朋友也多是一个兴趣,到没怎么跟油画专业的人聊过,所以今天就请你来作客,喝茶。”
“谢谢你的招待。”青年双手将对方推过来的茶盏接过,捧起来细细品味。
暖阁一时间没有人讲话,双方的性格似乎都是慢悠悠的那种,谁也不着急。
这让傅深亭不由得心底满意,若是他亲手烹的茶被对方跟三弟一样给牛饮完,肯定心下惋惜。
终于青年将茶盏放下,一舌忝唇:“虽然不懂,但茶香清冽,很好喝,谢谢你的茶。”
“还没问你的名字。”
青年没有立刻回答,停顿几秒:“我母亲喊我阿珂。”
这态度,明显不想与他深交,对自己信息有所隐瞒,这倒是让人有些意外,还以为对方平日社交圈子质量低,能认识更高阶层的人会抓住机会。
不过告不告诉的,对方不说名字,只要想,照样也能查到这个人。
“深亭邃馆销清风,我叫深亭。”男人将自己手中的茶盏放下,态度温和,“其实你如果告诉我真名,我也同样会告诉你我的。”
“但大人物,总会有所顾忌吧,我们不过一面之缘,不知道不是更好吗?只是一个符号罢了,我见过你这样的家,也大概能想到你的身份是什么,我这样的人,值不值得交换真名,我心中有数。”
名叫阿珂的青年边讲边抬头扫视四周一圈,最终眼睛落到案几上,伸出手抚了下紫檀木的棋罐上的盖子。
阿珂自进来后除去看看画,对任何事物都没表现出过明显兴趣,傅深亭一扫他的目光,立即看透其中的意味。
“会下棋?”
“我母亲教过我。”
不但没有减分,加分项反而越来越多了呢,男人满意地直接打开盖子,露出里面玛瑙石的黑子:“那要对弈一局吗?”
“现在?”青年有些惊讶,显然知道这会花费很长时间。
然而回应他的只是傅深亭一直未变的温柔笑容。
*
下午五点钟,裴珂坐着傅家的豪车回到宿舍楼下,他今天外出带的画具也被人整理好,等他一下车就有人双手递上来。
裴珂无视来往学生扫过来的视线,接过道了声谢,就往楼上走。
一路了,身上的香还没消散,不知道进宿舍会被舍友怎样针对。
想起今天的情况,裴珂长呼一口气,他以前跟傅深亭接触不多,这人在圈内是有名的谦谦君子,他们也只在晚会上见过几面,一直没有打过交道。直到他后来被迫卖身给殷翡后,陆予越对他再不顾忌,这才说出真相。
那天卖画本以为只是一面之缘,谁想对方还会请他去作客。
对于这个人,裴珂知道他做的事后,就感觉这是个隐藏极深,自私虚伪的人,身上流着贵族的血缘,怎么可能真像今日表现得一样,不关心商场一心沉迷艺趣?
谁这样信了,谁便是傻子。
是以他也没告诉对方真名,不然以傅深亭的智商,一联想裴琛,恐怕会心下有所猜测。
裴珂回到宿舍,见里面没人心下松了一口气,他将东西放在床底,一下仰躺在铺面上,看着头顶的床板,在渐渐暗下的房间里睁着眼一眨不眨。
她母亲只会琴棋书画中的两项,他的棋艺并非从小就会,而是上一世被找回豪门后,为讨好有这一爱好的外公才去学的。
他总希望亲人会喜欢自己。
上一世回到家里,被姨母劝说,被裴家撺掇,一时间也为自己的命运不平,为母亲的悲剧愤怒,所以在他们支持下去争夺财产,努力让自己也成为优秀的继承人。
现在一想,连学棋都是为了别人,他所做的一切里,到底有没有一件是为自己而做的呢?
裴珂闭了闭眼睛,只感觉一天都提起精力面对傅深亭让人很疲惫。
但是,假如能成为大哥的朋友,是不是等真沦落到最后悲惨结局时,就有一些改变呢?
是友总比是敌好。
就在他快要入睡时,耳边响起手机铃声,一接听就传来明岚他那位领班的声音。
“裴珂,已经开始上人了,看起来今天客流量也不少,今天加一天工,时间合适吗?”
“好的哥,我在学校,现在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