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裴珂没反应过来,看着殷翡找的动作有些茫然,但最终还是沉默下来。
“奇怪,没在这儿,靠,没带啊!在那辆车上,唉!”殷翡语气变差,抓了下头发,“我给你写吧。”
说着抓过裴珂的手,一只手捏住四指让手掌摊开,另一只手伸出食指在那掌心开始写字。
指尖轻轻地划过,偏偏那两个字笔画都极多。
被握的手掌似乎感觉到痒,忍不住蜷缩,但因为无法缩回,带动的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
等他最后一个写完,裴珂便快速抽回手来,紧紧攥住自己的上衣,耳朵已经红透。
“这下知道了吧?”殷翡打量着他。
裴珂只点头,不说话,眼神迟迟不敢看他,那模样别提多纯情,让殷翡因刚才知道对方遭遇而低落的心情开始转好。
自己可真是捡到宝了!裴珂跟外面那些妖丰色贝戋货一点都不一样!
不说别的,至少现在殷翡是不想玩什么弓虽迫的戏码,这种人内心敏感,之前闹过一次自杀,自己要是逼急,说不定还要自杀给他看,他可不想搞出人命,忒麻烦。
那就试着追一追?不要着急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
通过努力得来的果实,有时候比轻易摘得的更加美味。
殷翡控制车门升起,自己走下来,对同样下车的裴珂打招呼:“看你性格这么腼腆,不怪遇到事钻牛角,你想通就好,这世上最重要的事不过自己快活,别人算什么东西,也配到你面前扰乱你的节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以后也能发达的,让仇者痛回来。”
裴珂兴许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接地气的安慰话语,有些愣神,但可能感受到殷翡说这番长话的善意,点了下头,浅笑一下:“谢谢。”
这个笑一改他整个人忧郁的面容,让他变得鲜活起来,比刚才多出几丝生气,明显能感觉与他的距离缩进。
殷翡更得意,他挥了下手:“那行,谢谢你指路,你回吧。”
裴珂点头,再次单肩背上书包,朝着来的路上走去。
殷翡在身后就这样看着他,对方安分守己,没有一次回头查看他,到路口就直接右转离开了,只是那寒酸的衣服让殷翡有些不爽快。
对方那挺拔的姿态,那不矮的身高,应该配得上更好。
*
裴珂步行十几分钟回到社团,来到画室上面的阁楼,他将书包随手丢在门口的木地板上,走到阁楼中间的高脚凳上坐下。
他面前有一副未完成的自画像。
因是科技大学,所以艺术生不多,这种绘画社团人更少。
裴珂从大一就加入,只要宣传部一找社团做纳新的海报他就全接过来,勤勤恳恳完成工作。这样坚持到大三,便顺理成章继承社长的职位,再加上优秀社团干部的一些奖状,也算为简历增上几分彩。
画室平时人不多,这阁楼杂物多更没人来,只有他有钥匙,完全可以算私人领域。
裴珂对着自画像提起笔,却没有轻易落下。
他在回想刚才。
他跟殷翡说,自己已经想通,自杀奈别人无何,只是在惩罚自己。
殊不知,本来只是客气话,却也能击中心扉。
他上辈子,真是个弱小的人,知道自杀无用,却还是选择逃避,但他已经没有办法继续走下去。
人生尽毁,无路可逃,心理频频崩溃,精神开始向所谓的“主人”依附,他已经与正常人不同,再无法正常地站回阳光下,活久还是活短,只是受苦久短的区别。
又或者,再久一点,他就完全被洗脑,真的认为自己天生就该被如此对待,主人少打几鞭都是恩赐。
所以,趁他还是自己,趁还未沦陷,那天他全力一跳,从高高的船尾毅然决然奔向了温柔的深海……
画室里只剩一声叹息。
裴珂忽然想起什么,放下笔起身走下阁楼,出了画室在走廊尽头的洗手池前站住。
冰冷晶莹的水流划过交叠的掌心,仿佛在冲根本看不见的东西。
殷翡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以后可以让仇者痛回来。
是吗?呵,他连自己命运都掌控不了,哪一天要等多久才会到来?
裴珂抬眼看着镜中平静的自己,抬手关掉开了一会儿的水龙头,带着湿漉漉的水珠转身离开。
第五章
画室阁楼的自画像在几天后完工,裴珂放下笔看着眼前自己的作品,心思仿佛一下被牵动。
画中的人像他又不像他,比裴珂更加瘦削,脸小一圈,衬得两只眼睛更大,但里面却又没有裴珂现在的光彩,只留着一片空洞;发丝被染成金色,略长的发尾一边别在耳后,一边落在肩膀上,身材被黑色的和服裹着,上面装点着红色的蔷薇。
看上去,不像什么正经人。
画幅很广,整张画几乎与裴珂真人一般高,只是里面的人是跪坐着,一双眼睛无神没有光彩,直直跟画外的人对视,仿佛直看到人心中去。
画装在支架上,与坐在座位上的裴珂正好眼睛齐平,让他们能够彼此面对。
其实,这画还不完善,但裴珂私心给过去的自己去掉了脖颈和脚踝的枷锁。
在现实里总是被束缚着,那画里就给他自由吧。
裴珂不喜欢锁链,心理阴影太重,中午在食堂看到剩饭桶被铁链栏杆挡着,都激起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