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闷气走向那个挡在车前的人,想拿这人出下气,就见对方因他的靠近,身体颤抖着后退。
坐在地上的青年像是旁边这所大学的学生,四肢修长,上身只着一件廉价的白色背心,下身则是宽松的沙滩短裤,在昏黄的路灯下也看不清颜色。
一个穷人而已。
殷翡视线从着装扫到对方的面容,心神一停。
青年品貌非凡,五官俊美,这跟夜总会那些矫揉造作的少爷不同,这种美丽不是仿若女子的娇弱,也不似少年般猫瞳短脸,它是一种可以辨别出是男子的清俊。
这种人,放在他们上流圈内也是极其亮眼的,只让人感觉非池中之物。
殷翡那一刻只想,这身衣服配不上对方的面容,青年应该衣着华服,游走于名利场。
若说青年为什么让殷翡内心一下拿出夜总会少爷来比较,实则是对方有一双漂亮的眼睛。
刚哭过的原因,上面蒙着一层朦胧的水光,连眼尾都捎带着泛红,看起来像被人欺负过,里面盛满着惶恐和不安,让人只看一眼就忍不住想怜爱。
若搁往日,青年的容貌可以让人正视他,但眼下,他哭过的眼睛却让人生出一股亵玩之意。
人啊,在社会上走,就不能太柔弱,一旦露怯,别人就会当你好欺压。
殷翡露出个笑容凑上去。
对方睁着眼睛,坐在地上继续后退,声音软弱:“不要过来……”
天,听听这楚楚可怜的哀求,殷翡上前一下将人抗在自己肩膀,转身回到车旁,拉开车门将他甩在后排,自己也坐进去。
驾驶座上的秦衍皱起眉头,并没有发动汽车,而是随手打开车厢内的顶灯。
后座上的青年身体因关闭的车门一震,眼脸积存的泪水顷刻滚落下来,他拼命往后躲,双臂挡在脸前,低声哀求:“放过我……”
殷翡勾起一丝笑,声音玩味:“放过你什么?我什么都还没做呢。”
秦衍实在忍不住,冷声阻止这场在他看来的闹剧:“殷翡,半小时前我刚跟你说过,不要找陌生人,不要在我面前,你想做就现在带人从我车上滚下去。”
躺在后座的青年不再挣扎后退,只粗声口耑息,殷翡却不乐意了,显然兴致被打扰。
“我又怎么了?我带个人上来就是一定做那种事?我这是救了他,没看他在流血吗?我要带他去医院,别死在车上就不好说了对吧?”
车内顶灯照耀下,能清晰看到有血流在皮质车座上。
秦衍听得出殷翡是在找借口,便转过头去,落下手刹发动车,等车走起来才冷声留下句话:“给我洗车。”
殷翡知道自己兄弟妥协,没再理会,而是去看后座上的人,他拨开那挡住脸的胳膊,才发现对方像是晕过去,双眼紧闭,呼吸平静,不再有任何反抗。
不复刚才惶恐,这样睡着的青年,更加养眼惹人喜欢。
殷翡感觉自己找到了新的目标。
第二章
私立医院的徐主任与秦衍很熟悉,他正在这间单人病房的门口跟秦衍低声探讨床上人的情况。
“看伤口方向,只能是他自己手持刀留下的,你们在哪儿发现的他?”
徐主任频频扫向床旁的殷翡,视线里面的暗示不言而喻,之前是有过一次,殷翡玩特殊戏码弄伤人送来,不怪现在他多想。
秦衍虽与殷翡刚爆发过战争,但此刻也对四弟有维护之意:“不关他事,路上捡的。”
说这话时他也看向殷翡,就见他正在看护士帮病人清理脚上的伤口。
不知道青年到底光脚走过多远,不乏有些擦伤,护士用镊子夹着碘酒棉球擦净灰尘,消好毒后才端着铁盘离开,那双脚就晾在那里,没有藏进被褥。
殷翡看着它,只感觉脚踝纤细,让人有上前握一把的冲动。
大抵是消毒液含酒精的原因,沾过伤口,病床上包扎完毕的青年被疼痛唤醒,身体微动。
殷翡立刻站直身体。
床上的人羽睫像蝶翅,颤了颤终于睁开,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好似没有回过神,对眼前的世界懵懂又无害,一看便没有任何攻击性。
殷翡按捺不住,不等他回应就出声:“你醒了?”
青年头一挪,看向殷翡,但这个动作似乎扯到脖颈处包好的伤口,只能无助地蹙起眉尖。
明明是英俊的面容,却因这动作,多出几分柔弱,不怪别人待他有轻视之意。
终于,他看清殷翡,眨了眨眼睛,像是回忆起什么,眼睛微睁,难耐地转过头,将一半脸藏进枕间,似乎不愿面对别人。
“喂,我救了你,就这么对救命恩人?你叫什么名字?送你进医院登记都不知道怎么写。”殷翡自有打算,只要问出名字他就去查对方的信息。
躲避姿态的青年咬了咬唇,终讲出声,轻不可闻:“谢谢你。”
刚才慌乱中他讲的求饶话吐字不清,但眼下病房安静,这声音泠然清朗,如山涧孤泉,不卑不亢,倒让人微一提神。
是好听的声音,殷翡眼底含笑。
同医生谈完的秦衍也走过来。
听到脚步声,青年半睁开眼睛,因失血有些虚弱,他无神地看着走近的白衣医生,继而看清周围环境,在目光注视的压力下不得不自报姓名:“裴珂,我叫……裴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