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泽语气甚是悠闲,俨然并不把窃脸贼放在眼里。那窃脸贼却也不回头看他,仍是怒气冲冲正对着殷洛,好似被背叛了似的。
若他有眼睛,看殷洛的眼神必定杀气腾腾。
他仍是擒着殷洛的双手,咬牙切齿道:“你、你……!”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下了通牒还敢忽视他的妖怪,青泽抽出长剑,道:“他什么他?乖乖投降,我还能留你个全尸。若你胆敢反抗,我便让你知道自己有多不自量力。”
窃脸贼不说话了。
他虽气极,好歹仍有几分理智。此时青泽正站在门口,离床榻还有数米的距离,算不得多近。
刚才窃脸贼翻身而入的窗棂,就在床头另一侧,倒是极近的。
那处看着是个狭小的窗棂,实则并非与外界相连。上面画着他自创的空间阵法,只有他才能施法通过,若是旁的人想要从这里出去,只能撞得头破血流。
此时他阴谋败露,功亏一篑,若直接把殷洛向青泽方向推去,趁青泽分神接住殷洛,从窗棂逃走,说不定还有逃离的可能。
他抓住殷洛的肩膀,使了使劲,看了看殷洛,又觉得若今日死了也便罢了,可正值箭在弦上竟被里应外合给了个下马威,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最后低骂一声:“可恶。”
他猛地站起来,一脚将未拧上壶盖的水壶向青泽踢去,见青泽长袖一挥、将水壶拍开,不由分说紧拽着殷洛一同向窗棂处逃跑,足尖一点,竟然是要破窗而出。
窗棂上的阵法红光大盛。
青泽看见他的动作,面上噙了一抹冷笑。
这窗棂上的法阵除窃脸贼无人可破。窃脸贼身为鼠妖,在无数次饥荒中苟延残喘,为找寻食物练就了一身超凡的嗅觉,也为东躲西藏掌握了一身逃跑的诀窍,哪怕已习惯了醉生梦死的糜/烂生活,逃跑的技艺也是并未生疏的。
可当他猛力推开那扇窗棂的时候,窗棂却并不像之前无数次那般应声而开了。它那般纹丝不动,甚至让他以为自己推的是一堵墙。
他扑到窗棂上,又被反弹回来,重重跌倒在地。
青泽看了看坐倒在地上的窃脸贼,又看了看他紧拽着殷洛、似乎打定主意要把这人一起带走的动作,嗤笑道:“鼠妖,你都死到临头了,怎么还这般色迷心窍?”
窃脸贼不回答他的问题,心有不甘地看着窗上的阵法,见到上面仍是红光大盛,妖气充盈,喃喃自语道:“不可能……我的阵法明明……”
青泽一步一步走近他,道:“你的阵法没有失效,可我刚才在外面多加了一个禁行之咒。你自然不可能出去得了。”
那窃脸贼哑声笑了两下。
“原来如此。”
他仰天悲叹,叹罢了道:“今日竟真是我的死期了!”
殷洛见他情绪激动,挣动了一下,却觉得他捏住自己肩膀的力气极大,丝毫脱离不得。窃脸贼察觉了他的动作,转头看向他,道:“魔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殷洛道:“你欲如何?”
窃脸贼猛地一爪向他划来,殷洛堪堪躲过,胸前的中衣被划成了一条一条。
窃脸贼一击不得,也不恼,晃晃悠悠站起来:“既然我都要死了……”
他全身妖气翻滚,桀桀怪笑着,猛地扑了过来,直直把殷洛逼到了床柱上,发出哐地一声,右手高高扬起。
“——总得知道给我陪葬的人是谁!”
若他再快一秒,殷洛必定血溅当场。
可他的动作也只能停在此刻了。
他低下头,看见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剑从自己胸前穿了出来。
青泽站在他身后,拔出长剑。
无脸妖怪的身体斜斜栽倒下去。
“唔……”
他倒下去的时候,长长的指甲一路扯着殷洛的衣袖往下滑,最后一头栽在了床头,指尖挂着几条长长的布料,从胸口流出的鲜血把绣花锦被染得通红。
——虽是阴差阳错,也到底是实现了自己死在床上的理想。
青泽上前两步,扒开他的领口,看见被藉由世子头发施加的咒术记号。
他把窃脸贼的尸首收了起来,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床榻,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道:“真臭。”
脂粉香气与血腥味混杂,的确算不上好闻。
那被窃脸贼脱下来摊在床上的外袍也被染上了鲜血,不宜再穿。
青泽转脸看了看殷洛,他腰带被扯了下来,中衣手臂处和胸口处都被撕成了一条一条的,露出了皮肤,被窃脸贼逃跑时紧捏住的肩膀泛起了淤青,身上有些不大不小的擦痕,都是小伤,只是看起来格外凄惨。
殷洛没说什么话,表情却不太好,想必受那窃脸贼言行冲击甚大。青泽看了两眼,移开视线。
是了,他是和殷洛约定好试着换个诱饵,待追踪到窃脸贼的窝点,查明此事真相就了结了窃脸贼。
他的确早早便可出来,也不知为何非要等殷洛忍无可忍,向他求救,好似会显得自己有多帅气似的。
这事最好就此揭过,现在窃脸之贼身死,此案尘埃落定,他才觉得刚才所为真是不太地道。
他看着殷洛,咳了一声:“你不能就这么出去……我看看这房间里有没有什么可以披在外面的衣服。”
殷洛刚才急火攻心,现在虽然冷静下来,却发现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头昏脑涨,便不发一语地坐在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