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僵持状况一直持续到洛特宁金属被发现。当时的菲利特亲王力排众议,下达了出征的御令。洛奥斯特军团领命远航,凭借着雄虫的精神力,在非常段的时间内,以闪电般的速度,攻下了这颗圣域珍珠。
洛特宁第二行星的攻占开启了洛特宁星系的混乱。自那之后,联邦不甘示弱,陆续通过扶植傀儡、代理政府控制了洛特宁另外三颗行星。帝国则控制了其他三颗。表面上这六颗行星还是自由治理的独立国度,实则已沦为两国军事实力较量的阵地。
罗伯特洛奥斯特说得对,比起其他六星的居民,正式划入帝国统治的洛特宁第二行星,第一憎恨的是下了那个命令的菲利特亲王,第二憎恨的是执行命令的帝国之刃洛奥斯特军团。
因而扮成魔法师的夏恩十分认真地裹紧了自己的头巾。他最近在瑞德哈特太高调,万一被虫发现真实身份,运气再差那么一点,落入到当地极端反政|府组织手里,那麻烦可就大了。
里卡多背了一把巨剑,换上了当地很常见的另一套打扮披风和皮甲。艾尔则在腰间佩戴了细剑。他们三只在飞舞的黄沙中,搭乘着破破烂烂、走一会停一会的敞篷车,来到了当地一家虫族医院。
医院足有十几层高,门外铺着石板,栽种着一排排松树,还有休息的长椅和喷泉,与周围密集的破旧小楼形成鲜明对比,与他们一路驶过的木棚、泥土房组成的棚户区天差地别。
这医院为当地的虫族居民和有钱的洛特宁人提供服务。因而夏恩他们走进去时,也没虫上来阻拦。
你好,我想查就诊记录,请问我该去几楼
夏恩在服务台前摘下头巾,坐在里面的雌虫闻到他的信息素,一改冷淡,热情地走出来,主动将他们带到了三楼某个房间。
夏恩重复了自己的请求。他的故事是:一起旅行的哥哥在洛特宁失去了联系。他们报警之后,苦苦等了一个多月,终于收到通知,说是医院接收了一只失去记忆的虫。基因匹配到了他哥哥的名字,警方通知他们来领虫。
医院的工作虫没有怀疑夏恩的说辞。因为这情况太常见了。洛特宁治安十分差,警局几乎不作为,说实话,他们能接到通知工作虫都觉得很诧异。
他叫什么名字?
达希尔菲利克斯。
工作虫敲击键盘,开始检索数据。夏恩等在旁侧,无意识地咬着嘴唇。
达希尔菲利克斯这个假身份下,除了他日常维护的消费、住宿、出行记录,唯一一条异常的,就是在洛特宁这所医院的就诊记录。
记录显示,这只虫11月初在这里进行了全身体检。他就诊时提供的名字是尤里。体检显示,他营养不良、患有多种慢性疾病。此外,病例里显示这只虫头部遭遇过撞击,出现了短期记忆障碍。
应当事虫要求,医院在收取了昂贵的费用后,为他进行了基因检测,并在数据库中对相关数据进行匹配,寻找他的真实身份。大多数时候,医院通过这种途径来寻找那些病重、没有亲属陪同、无法支付医疗费患者的血缘亲属。但偶尔,也会接受患者的额外委托。
检索结果在对年龄和性别进行筛选后,只留下数十条记录比较符合。其中可能性最高的是正是达希尔菲利克斯。
医院将尤里的就诊记录挂接进了这个身份。几天后,达希尔菲利克斯结清费用,离开了这里。
这些情况,夏恩已经在中央智脑数据库查询过了。他来这里,是想从医护虫这里获得更多细节。
那只虫自称尤里,可是检查结果又显示他失去记忆,这种矛盾该如何解释?
更重要的是,医疗档案里,尤里还不到二十五岁!和达希尔菲利克斯年纪匹配,但比他大哥小了整整十一岁!
这到底是有心虫的算计谋害,还只是一次意外巧合,或者是某只洛奥斯特雄虫遗落在外的私生子?
一切看似有了进展,但又扑朔迷离,只通过数据,根本分析不出任何结果。
非常抱歉,先生。这只虫没有在我们医院就诊过。可能警方搞错了。几分钟后,工作虫从屏幕后抬头,遗憾地对夏恩说道:建议您再和他们核实一下。
不可能。夏恩难掩诧异,他挤到工作虫身边,不介意的话,我来试一试
工作虫翻了白眼,让出了操作终端,去旁边给自己倒咖啡喝了。看在同族的份上,他愿意给这心急的小家伙一点便利。
几分钟后,他端着托盘回来,将咖啡递给另两只雌虫,对方拒绝了。工作虫不觉得生气,洛特宁嘛,谨慎一点正常。
他转到那小亚雌的身后,发现他的终端界面显示着密密麻麻的数据,完全不是他熟悉的搜索界面。
你在做什么!这可不是玩具,弄坏了麻烦就大了!
工作虫瞪圆双眼,赶紧伸手要将亚雌拉开,没想到还没碰到那只虫,自己就被对方的同伴架了起来。
里卡多,走吧。夏恩摇头,表情很平静,眼底却弥漫着一股冷意。
里卡多松手,工作虫跌落座椅。他盯着一行虫离开的方向,心中很是震惊:那股突兀而起压抑感那只小虫,绝不可能是只亚雌!
夏恩面无表情地走进高速电梯,按下了17楼。
小少爷,我们不是要离开这里吗?电梯里只有他们三虫,艾尔满肚子的疑问,终于忍不住了。
当然不。夏恩瞟他一眼,蓝眼睛闪着某种光,冷意已从眼底冻上面部:数据库的记录可以删除,虫的记忆可不行。
电梯门打开。夏恩迈步,却忽然止步。里卡多和艾尔如临大敌,各自按上了腰间、背上的武器。
一只雌虫站在他们面前。他和艾尔差不多高,身形算不上魁梧,穿着军靴、皮夹克和长帽衫。脸笼在兜帽里,露出几缕黑色发丝、高挺的鼻梁和锋锐的薄唇。他双手插兜,明明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却像一柄出刃的凶器闪着寒光,让虫头皮发麻、脚步凝滞。
他的身后,其他等电梯的虫一脸惊恐地挤在角落,和他拉开了几米空档。
这恐怖的压制场
夏恩手心发汗,他吸了口气,示意里卡多和艾尔放松,一行虫尽量避开对方,从电梯中走出。
对方似乎已习惯了其他虫的避让,一虫大剌剌地进入电梯,伸手按键。
电梯门缓缓闭合。众虫正要喘气,忽然哐啷一声,一只军靴结结实实地踢上门扇,制止了门扇关合。
角落里其他虫马上就要落地的心又被提了起来。他们不安地对视,偷偷地向后挪去,在移到楼梯口后,轰的一声,一只只头也不回地狂奔下楼。
里卡多和艾尔拦在夏恩身前,面目肃然,刀剑已经拔出。
小家伙,你落了这个东西。
雌虫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天然的慵懒,和一丝莫名的危险。
灰色的头巾从门缝间伸出,在那里飘荡。
谢谢。
静默了几秒后,夏恩拨开两虫,走前两步,伸手接过。谁知雌虫并未松手,反而收紧了握在头巾上的力道。
夏恩被拽得向前一晃。
小少爷!艾尔低吼,窜步上前,正要出手,夏恩扭头瞥他一眼。
两只雌虫硬生生停下,压制场喷涌而出。
仔细看,你有点眼熟。
压抑沉重的气氛弥漫开来,攫取着空气里的氧气。电梯里忽然发出一声轻笑。随即,黑发雌虫的目光如刀子一样刮上夏恩的脸,语音暧昧而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