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恩,我会等你。等你长大,然后娶我。
十几年前,一只小手握了上来,温柔包住了他溃烂的伤口。他头一次那么容易地从那团焦黑污浊的泥潭中爬了出来。
他至今还清楚地记得那张小脸上,与年纪不符的老成和郑重。明明过去了数千个日日夜夜,却又快得仿佛只是一眨眼。那团肉乎乎暖哄哄的小肉球,忽然就变成了此刻吻着他脖颈和肩胛的俊美雄虫。
他搂紧他,带给他无上的欢愉;他拉着他的手,给予别扭却真挚的告白;他甚至违逆虫帝的意愿,弃一众年轻英俊的雌虫不顾,先斩后奏地,要立他为雌君。
披荆斩棘几十载,历经风霜几十载,哪怕是战场上弹尽粮绝、鲜血泼面,也没动容过的那颗心,忽然就软了下来。像是高高垒起的铜墙铁壁,被凿开了一个小洞。
而这个孔洞,在风吹进来之前,他甚至不曾感知。
您想让我怎么兑现
劳埃德叹息道,他揽上青年,灰绿色的双眸在黑夜里捕捉着那双蓝瞳:您不是已经告之于众了吗?
他还有得选吗?
如果你不愿意,我会撤回之前的声明。夏恩说得理所当然,似乎他有让时间倒流、或者什么神秘后悔药一样。
我知道你也许会有点困扰,劳埃德。
金发雄虫顿了顿,他避过帝国上将的目光,不自在地用手抓了住下颌,仿佛被那里垂下的发丝痒到了:
我承认,我这样做,有点逼迫你的意思。我也不想啊但凡你积极一点,我也不会让你在伊斯米尔面前难堪。
劳埃德又一次感到诧异。为这只雄虫的敏锐,更为他的坦诚。
隐秘的纠葛、见不得光的得失衡量、丑恶的念头,他怎么总可以一次次,就这么简单地说出来?
虫崽的事夏恩目光开始游移不定,哪还有片刻前挑拨雌虫欲|望的气定神闲,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呃了半晌也没个明白话。
新上任的洛奥斯特公爵忐忑不安,此刻被他置于问责者角色的雌虫,看似平静,实则脊背都绷紧了。汗水从脖颈滴落,沿着胸膛、腹肌滑进腹股沟,凉得让雌虫头皮发麻。
对不起!
夏恩呃了半天,最终决定慷慨就义,他双手合十,放开劳埃德,往后退了一步,欠身道歉:
我知道这主意很烂,但一时半会没什么比它更好用的了!你放心,这消息只会留在那间书房!不会有第四只虫知道!
劳埃德忍不住长舒一口气,神经一放松,才发现身上湿粘得厉害。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清咳了两声,阻止了雄虫噼里啪啦的机关炮:
小少爷,一个谎言只会带来更多的谎言,无论大小。您这样图一时便利,有没有考虑后续该如何收场?
至此,两虫之间的旖旎氛围已随着散开、变淡的麝香味而残存无几。靠在墙上、半|光着身子,一身狼狈的雌虫不知不觉又拿出了严厉的长辈角色,开始教导起胡作非为的小公爵来。
明明道了歉,结果这老雌虫不仅不给他台阶下,莫名其妙又开始了。夏恩瞬间不乐意了,深深感觉自己一汪深情大概都喂了狗,直雌癌末期没救!没救!
什么收场?只要结婚程序走完,你就是我合法雌君。想什么时候生,就什么时候生,关他们屁事!炸毛的小公爵又蹦出一堆脏词。
劳埃德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赶忙迈步上前,一把抱住小雄子。他怕自己再说出什么不好听话来,这次干脆闭嘴不言,只用实际行动来安抚雄虫这方法还是史蒂夫几年前在他又一次相亲失败后叨叨了许久的自救法则:
第一:闭嘴。第二:拥抱。第三:脱。
劳埃德经过最近一段时间的实践,不得不承认,也许那些没营养的八点档狗血剧,还是有点价值的。
柔软的发丝抚蹭着他的手背,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躯体有了一点力量,但仍很瘦弱纤细。低不可闻的声音在夜色中飘荡,白日里意气风发的洛奥斯特公爵,此刻褪去层层华服,依然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同时,劳埃德深深反省:夏恩是什么虫?那是被弗朗茨、被赫德森、被他三只哥哥从小宠到大的宝贝疙瘩。
这样一只天之骄子,一只被各种雌虫追着跑、各种献殷勤的雄虫,巴巴地对自己好,他却总是习惯性地打击他。
这毛病,一定得改!
所以,你愿意吗?
不挣扎也不吭声地任劳埃德抱着,过了一会,夏恩忽然发声问道。
这句轻声的询问如同一阵清风从孔隙吹进,拂去了原本一层层裹在心上的考量、算计、利益、平衡。
长久以来绑缚在身的绷带松落了,最深处的那个自我,重见天日,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我愿意。我的小少爷。
他低哑的声音敲击在两虫的耳膜,传出有力的回声:我愿意做您的雌君。
他反身而起,将雄虫按在身下,在朦胧温柔的月色中,垂头吻上了夏恩的双唇。
折腾了一天,虽然氛围到了,但两虫都很疲累。于是最后的发展就是夏恩和劳埃德面对面侧躺在床上,抓着彼此的手,差点就睡了过去。
最后还是常年军事生涯的生活习惯发挥了作用。帝国上将挺着精神去冲了澡,等到他出来时,他原以为会呼呼大睡的某虫突然从床上消失了。
房门咯吱一声,是某只失踪的虫又出现了。金发雄虫斜七扭八地披着件外衣,打着哈欠,推着一辆小餐车进来。
这东西劳埃德很熟悉前段时间对方养伤时,这用来专门放小少爷的三餐而现在,推车上摆着冰桶,冰桶里插着几瓶烈酒,旁边还有一些小菜和几只晶莹透亮的玻璃酒杯。
您这是?
绕是处变不惊的帝国上将,在这只雄虫思维跳跃度方面也认输了。
没过十二点,劳埃德。
夏恩一屁股在房间地毯上坐下,自顾自地开酒,倒满两杯,朝他递过来:今天你还差我一个祝福。
这倒是实话。一大早夏恩就忙忙碌碌,两虫饭都没怎么吃,中间更是别说祝福,单独相处的时间都没有。
恭喜您继任大公之位。劳埃德接过酒杯,朝夏恩举杯示意后,仰头一饮而尽。
卧槽。这只雌虫这么猛的么?
只浅浅抿了一口的夏恩表示被震惊到了。他瞬间后悔了。早知道他能喝,他就换几种酒了。
帝国上将面不改色地放下空酒杯。然后拿了件睡袍披上,挨着夏恩坐下来。
明明房间里有专门喝茶吃点心的隔间,可夏恩就喜欢在床边铺着的那一整块地毯上吃吃喝喝玩游戏。这让他格外的放松。
他偷偷看了一眼劳埃德,雌虫正在研究面前的酒瓶。锋锐的剑眉配上狭长的双目,哪怕灯光柔和,也有点凶残。
可夏恩见过这张脸无助茫然的模样,所以他只觉得可亲可爱。他又朝雌虫横着挪了挪,让彼此肩膀挨肩膀,大腿蹭大腿,这才满意地开始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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