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枕头落地板。小雄虫关掉终端的全息投影,重重摔进厚实柔软的床铺内,低声啐骂道。
空气中弥漫着释放过后的信息素和麝香味,夏恩恼恨地抓了一下自己头发,爬起来又开了窗。瑞德哈特一年中有大半都是高温干燥的天气,哪怕到了眼下时节的凌晨,依旧炽热得让虫烦躁。夏恩不喜欢自动调温设备,此刻只穿着件小背心和短裤,躺在床上吹着夜风,看着漫天星子,而毫无睡意。
不知道劳埃德睡了没。如此念头不知道第几次从脑海冒出,就被夏恩斩钉截铁的掐断。刚才在楼下是他先拒绝的,他现在还能回忆起雌虫脸上那一闪而过的错愕,而事后反悔这种丢份的事他做不出来。再说了,能让那总是游刃有余的帝国上将改改脸色,其实也挺好的。起码,夏恩从中获取了一丝丝异样的满足。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
夏恩百无聊赖地掰着指头数数,数到最后傻了眼:十二?!十二!靠!他拿起哀叹着捂住脸,居然真的快半个月了难怪
这么久没有肉吃,这是夏恩十六岁就开始的花花雄虫生涯的头一遭。说出去别说昆恩不信,就连夏恩自己也感到匪夷所思。哪怕最近几天的八卦报道中他左拥右抱,看上去好不快活,可这就是过去小半个月的现状。
酒店房间里,两只雌虫激动难忍朝他扑来,他们使尽了全部手段,也没让小雄子兴奋起来。他们错愕地抬头,眼中夹杂着茫然困惑。
夏恩推开他们,关闭了阳台的玻璃门,在高处吹着冷风继续灌酒。半个小时后,昆恩给他发来消息。小雄子即刻起身,将满面震惊、内心纠葛的雌虫甩在了身后。
不知道明天星网八卦会不会说自己不行?
小少爷自嘲地猜想。如此事情一两只爆料不足为信,三四只互相佐证也只是一种怀疑,可要再这样频繁发生,对于(虽然废物点心但床技和脸蛋除外)的星网红虫夏恩洛奥斯特来说,他最好的选择就是直接注销账号,从此在星网上销声匿迹!
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楼下房间的那只军雌!!
夏恩咬牙切齿、愤懑不已。他虽然花心滥情,见到合口味的雌虫都会去撩一撩。但只要和一只雌虫确定了关系,他便会安分下来,绝不会去背着对方偷吃鬼混。
某方面来说,他依旧保持着一些人类世界的道德观。一任接一任,那是一回事;同时好多任,那是另一回事。他不需要通过把雌虫带上床来确定自我,也没那么多精力去维持虚假的关系。
既然这样,几个小时前他为什么不在房间外就打发走那两只雌虫?
那是因为他非常不甘心地,想要验证一件事。
这件事他过去四天验证了四次,今天晚上是第五次。
结果
夏恩呵呵呵呵的低笑起来,末了叹了口气,不得不直面那个事实:
在和劳埃德这段阴差阳错的关系尚未正式结束前,他无法拥抱其他虫。
这和以往看似很像,实则完全不同。这本不该是个问题。但它偏偏就成了个问题。且还是个日渐严重,让他夜不能眠、火气旺盛、脾气暴躁的问题。
在他们启程来瑞德哈特前一晚,杰对自己的上司即洛奥斯特军团副长做了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结果表明,S级雌虫凭借自身治愈能力,已恢复到了良好的健康状态。这包括肚子上那道疤,也包括之前过度使用的精神力。
当晚,高大威武的帝国上将在楼梯口拦住了金发小雄子。他一本正经地询问,是否要继续精神力引导课程。
以夏恩一贯的作风,送上门的便宜哪有不占的道理。更何况,那天气消之后(都不知为什么自己生气),他还曾偷偷后悔过把虫拒之门外时把话说得太绝,断绝了自己光明正大吃雌虫的路径。
而现今,好不容易等到雌虫先低头了,可他那天偏偏不知道怎么了(大概脑抽),随便找了个借口,再次拒绝,然后就擦着对方肩膀过去了。
航行途中,他和他的一次觉醒引导者房间相邻,两虫一起吃饭,一起训练、一起下棋。有两次,小雄子被对方的信息素熏得实在忍不住了,脑子一热,就和今晚一样擦枪走火了。
这两次,一次只亲了两口,夏恩就把虫甩开了,厚脸皮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和雌虫下棋。第二次,是在劳埃德房间。夏恩基本已把对方剥光了,可看着雌虫陷入迷茫的眼神时,那个念头又窜进来,烦扰得小雄子顿时兴致大减,找了个借口搪塞就回自己那冲澡冷静了。
而刚才那第三次,别说劳埃德都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就连夏恩,也没法再继续外出逃避、从而欺骗自己了。
他抱不了其他虫;同时,他也抱不了劳埃德。
他依旧很喜欢劳埃德的身体,这确凿无疑、一直存在。而劳埃德,哪怕对方从没说过,他也可以从这只雌虫的身体的反应,肯定他并不厌恶和自己上床。甚至,在意乱情迷之时,那双总是冷冽坚毅的眼眸里,还会坦露出内里对他炽热浓烈的渴求。
在这一方面,他对劳埃德,劳埃德对他,都需要着彼此。
那为什么还要自虐般地中途停下来?
因为他做不到。
在完全确认一件事前,他做不到。像是有根无形却足够坚韧的线,有天突然冒出,横亘在他心底,阻挡着那些含糊成一团、不清不楚、虚伪杂糅的自我说服。他的肢体拒绝执行单纯的行动命令,执拗强硬地向他索要一个答案。
这已经够了。够了。够了。
夏恩劝说自己,试图强硬压下那些在意识深处翻涌不安的思绪。他失败了。
他在意那段精神拟像中看到的回忆。不是一点,而是非常。
再明确一点就是:他非常介意劳埃德暗恋弗朗茨这一事实。哪怕这是过去时。
至于现在时?和一只死虫争?夏恩根本不愿做相关猜想。
可他本不应该在意。他有过那么多情虫,彼此本就是肉|体需要。对方心里到底念着谁,跟他何干?没看就算被肯当替身,他也无所谓吗?他大哥那么优秀,爱上他是件自然的事,就和他雄父弗朗茨一样。光他知道的明恋都几十了,差劳埃德这一个吗?
刚知道这件事时,他就是这样劝解自己的。这起效了,但好景不长,这个念头仿佛在他心里生根了,怎么也不肯挪窝,时不时的冒出来,冷不丁地刺他那么一下。于是,时到今日,折腾这么久,就算夏恩再不想承认,他也必须面对。
这段打着为了大局公事公办各取所需名义的关系,短短不到三个月,进展到现在,夏恩十分清楚,是因为那点破事郁结到居然放弃送上门的也不吃的他输了。
他输得莫名其妙、毫无理由。
然而这种事情就是如此。无论他多么不情愿,输了就是输了。
曾几何时,夏恩一度一边馋劳埃德身子,一边又怕被这只雌虫缠上后,灭绝掉他在虫族社会的无形福利。而现在,夏恩特别想拿砖头敲开当时的脑壳,看看这子虚乌有的莫名自信从何而来。
同样的时间,二楼房间内,军雌将精神力补充剂加入咖啡杯中,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