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高大的阴影从角落站起,几步来到他的面前。模拟日光映照下,他整个身体都被笼罩在对方高大强壮的身影中。
那强烈的威慑感以及存在感,仿佛一兜冷水当头而下,瞬间驱散了少年仅存的一点点睡意:
劳埃德?
一开口,夏恩便察觉到了怪异之处。他的嗓音嘶哑而微弱,还有很重的鼻音,他这是怎么了?
躺下继续休息。
雌虫沉声道,声音比往常更低更哑,仿佛沙砾摩擦。他强势地按住就欲起身的少年,大手轻易地一抓一塞,于是夏恩又回到了温暖的被窝。
森林的气息。夏恩闻着床单上雌虫的味道,只觉刚刚才有些清醒的脑子又昏沉起来。同时他还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四肢乏力、骨头酸软、鼻息滚烫,好像是延续了他失去意识前的状况。
视野中,穿着军装的上将接了杯水,转身回坐到床前,又放进去一只银勺,搅动了几下,盛出浅浅一口,递送到雄虫嘴边。
夏恩十分自然地张口,享受这种服务。过去十几年来,他已经习惯了被虫如此照顾,就算换了个对象,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润了润嗓子,解了要命的饥渴,夏恩脑子里走马灯般的晃过很多画面,还没来得及梳理,下意识地就开口问道:
大哥呢?
话音刚落,那本来稳如磐石般握着杯子的手忽然抖了一下,溅出些许水来。
夏恩也脸色一白,身子瞬间僵硬了。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半晌,雌虫起身将水杯放回一旁柜子上,拿了外套就欲出门,却在门口停了下,半途折返,回到少年身边。
一只大手温柔地抚上夏恩的脑袋。劳埃德低头望着他,沉默了一会,似乎才想好了措辞,但出口的却依然是很简单的几个词:
你别担心。好好休息。
说完这句,雌虫陷入久久的无声沉思。
他垂敛着双眸,表情肃然,剑眉轻皱。
夏恩在被窝中蜷成一团,听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头一次无比期盼,眼前的也是个梦,几分钟之后可以清醒。
第二天,断断续续睡了三十多个小时后,夏恩终于爬起来,进了医疗室。
舰队的首席医疗官杰对他打了招呼,让他平躺到医疗床上后,招呼着身边的助手们将一堆仪器管子接到他的身上。
杰少校,你不觉得这样有点劳师动众了么?
夏恩听着身边来来回回的脚步声,不由嘟囔道:
就是个小感冒,我已经痊愈了
杰将一个头盔样子的东西套到了他的头上,听闻愣了下:
小少爷,你是还没睡醒吗?
哈?夏恩表示莫名其妙。他朝一侧角落斜瞥过去,此时此刻这座军舰上军衔最高的雌虫正抱臂倚在一边,低头不知道想着什么,看上去一点都不关心他的身体状况。
机器开始运作。夏恩还想说点什么,忽然就被搅进一团意识洪流之中。白茫茫的雾气在他身边散开,他被吞没了。
滴
一道尖锐的提示音响起。夏恩眨眨眼,发现断掉的意识又链接上了。
刚才是怎么了?一边说着,少年一边动手摘下头盔,却被杰阻止了:再等一下,读数还不稳定。
???
劳埃德不知何时挪到了夏恩的另一边:
是B的范围。误差不会超过5%。
这边光屏上跃动的数字终于停了下来,显示出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数字和符号。杰观察了一会,肯定了劳埃德的答案:是B。
所以,是那个B?
第三个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夏恩摘下头盔和身上各种管子,晃了晃脑袋,朝两只虫看去:所以,那不是梦?
因为这几天断断续续的发烧昏睡,夏恩大部分时间都浑浑噩噩。当劳埃德要送他来医疗室时,他还以为只是健康的小检查。谁料却是等级鉴定。
只是他万年不变的C居然变成了B。夏恩惊愕之余,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了唯一的一种可能。
可是这也太惊悚了吧!!
一觉起来睡了劳埃德?!!
睡完两天都不知道?!!!
他有这么蠢么???
不对不对,风中凌乱的少年指着眼前冷着一张脸的雌虫,因为脑中瞬间复苏的各种画面而卡壳。
那不是梦。
灰绿色的眼眸扫视过来,和夏恩相比,劳埃德对于迟来的事后非常淡定从容,甚至隐约有点不屑一顾。
他这般态度,雄虫也不好意思再大惊小怪。虽然满脑子还是WTF,但面上夏恩已经可以平静下来。
为什么我没发现?
像是自问,其实是发问。
我清理了痕迹。雌虫淡淡道。
可是我记得,你受伤了为什么一点吻痕都没有?
那种程度的痕迹,我的自愈时间是30分钟。
雌虫不认为那算得上伤口。因此换了个词。
夏恩皱了皱眉,心情很是复杂,他看向旁听了所有对话的医疗官杰,显然他是知情者,说不定还是促成者,所以我的一次觉醒,已经结束了?
杰点了点头:您的一次觉醒很顺利,就结果来说,也很成功。
夏恩知晓一次觉醒的秘密,可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这个词会用在他自己身上。他们洛奥斯特家的雄虫,从不指望用这些旁门左道来提升等级。就算他是废物点心,也没动过这个心思。
毕竟幼虫期的 C,很大可能会在觉醒后进阶为C。而C其实对没什么野心的雄虫已经够用了。
他坐躺都有花不完的信用点和一堆牛/逼哄哄的哥哥们撑腰,他的一次引导者,他可从没过多考虑船到桥头自然直,碰到哪个睡哪个。反正他一向喜欢年纪大的,基本条件肯定是符合的。
只是他没想到,这自然直的结果,竟然直到了他初恋头上。
他本来已经灭了那点心思的
*
少年先行离开了。
考虑到他需要点时间来消化,杰和劳埃德非常有默契地找了借口留了下来。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