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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躺着的雌虫面色苍白,黑色的发丝湿漉漉的贴在脸颊上,紧抿的唇更是已经咬出了血迹。
这般表现楠雅一眼看去就知道对方的情况并不算好。
他微闭了眼,将自己心中的情绪都压下后,才打开自己带来的医药箱,开始仔细检查这只雌虫的伤势。
越是检查,他便越是心惊。
亚雌操作仪器的指尖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白净的脸上冷汗也冒了出来。
雌虫腹部确实有着极其微弱的妊娠反应,可虫蛋的情况却相当的糟糕。
连反馈到仪器上的波动,都是时有时无。
而雌虫本身的情况更是严重,虫核濒临崩溃,生命气息微弱......
胆战心惊之下,楠雅的视线在雌虫颈上的抑制环上扫了一眼。
这样的情形之下,殿下竟然还让雌虫带着抑制环吗?!
这一刻,楠雅的心中生出了浓浓的无力感。
对于一只医虫来说,没有什么要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患者只能等死要来的更为绝望了。
“如何?”
看到那个亚雌表露出的惊慌,裴钰淡淡出声。
对于刚刚自己精神力所感受到的那丝微弱的气息,他心下是十分意外的。
如果当真情况如他所猜想一般,那么雌虫的反常也能说得通了。
“侍君虫核中能量耗损严重,虫蛋着床不稳,气息微弱......”
楠雅说到这里,平日里相对柔和的声音隐隐带上了泣音,“若是将抑制环拿下,有虫核中残留能量辅助的前提下,侍君尚有恢复的可能,但虫蛋......”
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后,楠雅才接着将话给说了出来,“但虫蛋存活的几率很小......
虫族对于子嗣的重视度是刻在基因中的,特别是对于承担了繁衍的亚雌与雌虫来说。
亲口对这个脆弱的小生命下了判决书后,楠雅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
沉默在这间房间中弥漫了开来。
楠雅沉浸在即将亲眼目睹一个未成形的小生命消散在眼前的悲伤之中。
诺安一如提前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虫,如同背景板一般垂首侍立在一旁,半点情绪都不曾流露。
虫蛋?!
听到了重点词的裴钰心道果然,投向床上雌虫的视线却略显僵硬。
前世的漠不但不曾怀孕,后来更是被检测出了不孕的体质......
如果这时候漠就已经孕育出了虫蛋,那么之后又怎么会......?
久远的记忆在当事人的回忆中愈加清晰,裴钰看到了被他所刻意遗忘掉的过去。
原来,在他醒来之前,这只雌虫就已经被饿了近四天。
而原因,只是因为曾经年幼且任性的自己觉得雌虫摸上去硬邦邦的,不舒服?!
至于那些个被他所拆下来的道具,也没有一项是简单的......
尤其是曾经放置在雌虫雌穴中的假阳,周身带着密集的倒刺,且有伸缩的功能。
无生命的冰冷道具严格遵守事先设定好的程序,兢兢业业地侵犯雌虫的身体,永不知疲倦。
晨起的少年雄虫嫌弃雌虫的声音太吵,而残忍的拿着剪刀朝着雌虫走去......
彻底剥夺了雌虫出声的权利后,雄虫嫌弃地将沾满血迹的剪刀丢弃,昂首走了出去。
少年雄虫的身后是垂下去的黑色头颅,点滴的血液由他的嘴角滴落......
......
胸腔中气血翻涌,裴钰咽下一口涌上的腥甜后才哑然出声。
“用A23药剂。”
“殿下!”
不同寻常的药剂名称拉回了楠雅的思绪,想到A23药剂的作用,他慌忙出声。
虽然说虫蛋的状况不好,可还是有极其微弱的可能可以存活下去的。
远古虫族生活条件艰辛,与天斗,与兽斗,连带着幼崽与虫蛋的生命力都极其的顽强。
如果能将这只雌虫的抑制环取下,再配合一些高科技的手段与手术的话,还是有可能将虫蛋抢救回来的!
尽管可能性微乎其微,可就这么什么都不做便直接将尚未成形的虫蛋舍弃,楠雅的心里一片冰凉。
这个三殿下当真是寡情薄幸,冷漠异常。
面对自己的第一只虫崽,竟然能够面不改色的说出这么残忍的话来。
手指移动到医药箱中那瓶小小的试剂上,楠雅的眼眶中泛起了红。
A23药剂,可以强制终止不超过2个月以内的妊娠反应。
这是只在贵族上层中流传的禁药。
豪门家族中,有太多的规定与潜规则,没名没分的雌侍与雌奴就算是怀上了身孕,也不一定能够顺利的生下来。
而虫蛋通常在一个月左右的时候,就可以通过高科技的透视来观察其蛋壳上的纹路辨认性别。
', ' ')('雌虫蛋上通常会覆盖上绚丽的虫纹,雄虫蛋则是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只要确认了是雌虫蛋,再将打胎这种事情做的隐晦些,就不会有虫特意去调查。
毕竟当前虫族社会的雌雄比例已经到了将近1000:1的地步,少一只雌虫崽子的降生根本不会引起什么波澜。
那些失去虫蛋的雌虫是怎样的想法,从来就不在雄虫的考虑范围之内。
这样一个病态的社会中,雌虫从生命萌发的那一刻起,就被打上了消耗品的标签。
漠在剧烈的痛楚中醒来,眼皮沉重的几乎睁不开。
他下意识地想要用手护住腹部,却发现四肢无力,无法动弹。
拿着注射器的楠雅眼中流露出不忍,却也不敢说些什么安抚的话。
他怕自己一旦开口,就会忍不住地哭出声来。
之前学医时曾经听前辈们说出的残酷事件切实在自己眼前上演时,他才知道当初自己的震惊与悲伤是那样的浅薄。
视线逐渐清晰,默看到面色苍白竭力压抑自己情绪的楠雅站在自己身旁。
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中,满满的都是悲哀与绝望。
相比之下,楠雅情愿这只雌虫在一切结束后醒来。
现在未免太残酷了些。
腹部再次涌上剧痛,默这才发现自己裸露出的腹部上,正悬着一个明晃晃的注射器......
脖颈上抑制环冰冷的触感清晰异常,他微微偏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雄虫。
“雄主......蛋......”
他知道自己犯下了诸多错误,随便哪一个都可以让雄虫在暴怒之下将他给打死。
可他还是想挣扎一番。
为了自己腹中的那个小生命。
望向自己的墨色瞳孔中闪烁着点点盈光,如同平静的湖面泛起微弱的涟漪。
处于绝境中的雌虫在寻求着自己的帮助......
裴钰如遭雷击,他从未看过这只雌虫如此脆弱的一面。
尚有恢复的可能......
虫蛋存活的几率很小......
两道声音在他的脑海中不间断的响起,一声比一声刺耳。
他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吐出的字却清晰无比。
“打了。”
冰冷而冷漠的声音在耳旁响起,瞬间便让默如坠冰窟。
有什么冰凉的液体滴落在身上。
是身边亚雌脸颊上滚落的泪水。
愤怒,悲哀,绝望,无力......
无数的情绪在眼底交织,默能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压制着,动弹不了。
他拼尽全力的反抗也于事无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腹部被注射进药物。
这一刻,默坚毅而隐忍的外壳被强制的敲碎,他微闭上了眼。
忍住了眼底涌上来的热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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