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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
很疼。
内脏不知道破了几处,肋骨也有断裂的地方,脊椎也疼得很。
但都没有背后疼。
迦隐知道自己当时惨叫得很丢人,甚至控制不住精神力,估计吓坏了这颗小行星上的原生生物们,还有他带过来的那些小羊。
但怎么会这么疼……
为什么……
他被燃燃撕掉了虫族最宝贵的虫翼。
这样简单的事实,古代种王虫用了许久都没能理解。
他的弟弟,撕掉了他的虫翼。
用自己的命威胁他,让迦隐抛弃防备,不顾一切地来救,然后用精神力控制住重伤的他……
为什么……
无法理解……或者是……不想理解。
王虫疼得不停地战栗着,大脑像是罢工了一样,面对荒谬残忍的现实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哈……哈……”
雄虫把他放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迦隐撑着身体,艰难地喘息,冷汗顺着下颌滴落,在地面晕开一片深色。
疼……翅膀被撕掉了……燃燃……为什么……是联邦么……
杂乱的概念在脑子里反复闪现,眼前是花的,景象扭曲着,忽远忽近,是过度的疼痛和惊诧下带来的幻觉还是雄虫的精神力的影响,古代种早已无力分辨。
怎么会……有比那更疼的……
王虫挣扎着抬起头来,用模糊的视线寻找着。
他听见了雄虫的轻笑。
王虫本能地颤抖了一下。
——刚才,陆燃就是这样笑着,然后……撕掉了他的翅膀。
太疼了。
古代种的翅膀比现代虫族的蝉翼强壮,被正常触碰不会那么刺激,但里面包含的神经比蝉翼更多。
刚才下落的时候,断掉几根翅骨就疼的王虫差点昏过去,全靠那股子要救陆燃的意志撑着;被从根部撕下的痛苦则是百倍地。
他几乎当场晕厥过去,又生生疼醒,被雄虫拦腰拎着扔在了这个山洞里。
雄虫又笑了一下,往前进了一步,王虫下意识地往后瑟缩了一下。
他也不知道他在躲什么、怕什么。
这明明是他每天都在星网偷偷看着的,他最爱的弟弟。
“害怕么,哥哥?”
雄虫又往前了一步,在迦隐后退的动作之前,抓住了王虫的后颈,低下头来和自己的兄长对视。
这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王虫,那双紫水晶似的眼睛终于不再冷漠,而是写满了痛楚。
这样破碎的,湿漉漉的样子,和他记忆里那双眼睛一样。
陆燃知道自己不对劲,但这样的感觉也不错——王虫闭上眼睛不愿意看他,他就用拇指去拨他兄长的眼皮,古代种的眼皮挣扎着抗拒着,他就用上更大的力气,逼自己的哥哥和自己对视:“告诉我,你怕我么,哥哥?”
迦隐被迫看着雄虫,他的燃燃长大了,轮廓像父亲,那双眼睛却像雌父。
他每天在星网里像个偷窥狂一样看着这张面容,想象了无数次真的见到会是什么情况,每每想到就兴奋又酸楚,他以为他这辈子不会再见到了。
真的见到了,却是比见不到还疼。
他以为,这辈子不会有比亲手洗掉燃燃记忆更疼的了。
是他错了。
“回答我,哥哥,你怕我么?”
见王虫只看着他不回答,陆燃好脾气地又问了一遍。
他怎么可能怕燃燃呢?迦隐这么想,但他张了张嘴,却没法把那个理所当然的答案说出口。
内脏破裂,骨折,折翼……迦隐连呼吸都感到吃力。
荒星群战场七年,整个联邦军队给他带来的伤害,比不上陆燃几分钟的杰作。
“不说么?没关系。”陆燃抿了抿唇,随即又笑了,他放开了迦隐,任由古代种脱力地倒在地上,走到洞穴里面,拿了个背包出来,掏出一个金属瓶子。
迦隐的本能又在报警了,但他已经逃不了了。
雄虫一边拧那个瓶盖,一边往这边慢慢地走着,精神力肆意地压过来,重伤的古代种被压制的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容貌绝美的雄虫站在他的兄长旁边,盯着王虫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突然踩在重伤的虫族背后,丝毫不顾及自己兄长的断骨和内伤,狠狠地压下去。
迦隐的脸贴在洞穴的地面,“哇”地吐出一口鲜血,他仿佛能听见自己体内骨头摩擦的声音。如果是普通的联邦雌虫,重伤下的这一脚,可以直接要了他的性命。
这个叫着他哥哥的雄虫,根本不在意他疼不疼,会不会死。
王虫的心仿佛随着身体一起,被雄虫碾在脚下。
迦隐的手撑在地上,不停地颤抖着。
陆燃“啧”了一声,重心压在踩在古代种后背的脚上,在古代种的闷哼中低下身去,一根一根地把手指掰开,拽着兄长
', ' ')('重伤后无力虚弱的手腕,从背包里抽出两根电缆,把双手勒紧捆在背后,连手指都一并束成了拳。
陆燃退后两步,看了看自己的杰作。
他的哥哥被他按在地上,双手捆紧,那张俊美沉静的面容此时沾满了血污,贴着脸颊的地面上也有一滩新鲜的血迹,在山洞昏暗的光线下显示出一副惊心动魄的受难图。
他的对着雄虫的那只眼睛的被血黏住,紫眸虚弱地半阖着,看着地面,不肯不看他。
雄虫那张被联邦无数雌虫奉为神祗的面容上挂上了晦暗不明的神情,又走上前去,踩在了被按在背后的手腕上,用力地碾了几下,。
王虫疼得几乎要惨叫出声,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痛楚,他听见自己喉咙里像是濒死一般的摩擦声。
雄虫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不想看我么?那就别看了。”
鞋底踩在了脸上。
粗糙的,带着棱角的鞋底,刮破了原本就血痕的脸颊,又制造了新的划伤。皮肉的细微痛苦在浑身的剧痛变得无关紧要了,他这个动作的羞辱意味几乎击垮了迦隐。骄傲的古代种王虫屈辱极了,但却连挣扎的能力都没有。
“放……放开……”他艰难地说,胸腔的伤让他连说话都疼,“放开我……战俘协议……”
陆燃沉默了一下,在迦隐看不到的地方,他眼中的紫色一闪而过。
王虫不再叫他的名字了,居然寄希望于战俘协议。
“嗯,有协议哦,但是哥哥有被我俘虏么?”雄虫的语气依旧温柔又轻快,但他的脸上没有半点笑容,“俘虏的话,要交给军部的吧,这可不行,不能就这么把哥哥交给军部。”
燃燃不希望把他交给军部?
迦隐的心中升起了虚幻的希望。
“嗯,现在还不行。”陆燃又重复了一边,然后低下头,挪开踩着王虫脸颊的脚,附在迦隐耳边,温柔地说,“哥哥忍一下哦。”
“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剧痛。刚刚经历过一次的,噩梦重演。
迦隐惨叫着,身体猛地弹起来,雄虫一时间都没制住他,任由被绑着的古代种蹬着地面挣扎着退了半尺,蜷缩在山洞壁脚下,肩膀不停地颤抖。
雄虫撕掉了他剩下的半边虫翼。
迦隐知道自己哭了。
他已经分不出胸口到底是因为伤在疼,还是心在疼了。
迦隐看着雄虫一点一点地靠近,完好的右臂撑起身体,徒劳地往后挪,他知道这样的他逃不出雄虫的手掌心,但恐惧和痛苦已经支配了他的身体。
他从没怕过受伤,断掉几根肋骨,内脏破开,或者是失去翅膀,都不是他接受不了的伤害,但是……
“……求求你。”生来就是领袖的王虫有生以来第一次求饶,声音颤抖“别碰我……别再伤害我了……”
什么都可以……不要再用这双手伤害他了……
他最重要的人……
但他的傲骨,他放弃尊严的请求,似乎在雄虫心中没有任何分量。
陆燃的脚步一点没有迟疑,他走到了不断后退退到墙边的迦隐面前,按住了王虫颤抖的身体。
王虫低着头,让额前的碎发挡住自己的眼睛,躲避着雄虫的视线。
“哥哥求我了么?”陆燃问,手指把迦隐额前的碎发拢向后方,露出颤抖的眼皮,“我没有听见,没法回应哥哥呀,哥哥再说一遍吧?”
雄虫的声音很近,迦隐在过去的十五年里每天都盼着能这么近地和弟弟说说话,但此时,这个距离带来的只有痛苦。
一个至少A级的雄虫,即使没有古代种血统,也不可能听不见的。
没有侥幸了,也没有为什么。
陆燃在故意羞辱他。
迦隐抿紧了唇,不再回复。
背上还是很疼,思维里还是充满了疑问,不知道陆燃为什么会有记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最重要的人残忍地伤害。但一次请求已经是王虫为了亲弟弟做的最大尝试,是他示弱的极限。
他背负着的自己与种群的骄傲,都不允许他明知道对方在羞辱他,还再退哪怕一步。
就算再疼,就算死在这里。
迦隐咽下嗓子里的血,用精神力勉强堵上内脏的坡口,把所有的痛都藏好,才睁开了眼,与联邦的雄虫一步不让地对视。
陆燃还在笑着看他,看着被自己重伤到濒死的亲生兄长,笑得像星微上每一幅精修图一样漂亮。
“哥哥又有力气了,真好。”他炸了眨眼,语气有点天真、有点期待、又有点残忍,“坚强的哥哥才好……坚强一点,应该不会死了吧。”
他说着“死”,轻松得像是在说一顿寻常的午餐。
哥哥在看着他呢,眼睛又像紫水晶一样了,平静下来的好快。
陆燃是真的觉得开心,刚才他真的有点担心哥哥会被他弄死,甚至一度想过要不要先给王虫处理下内伤。
但没关系了,就
', ' ')('算死掉,也是死在他手里。
他绝不会再放开了。
“哥哥是在猜我想做什么吗?”陆燃放开了手,拇指摸索着古代种的挂着血痕的眉骨。
他把手里那个金属罐子凑到古代种面前。
迦隐几乎立刻就变了脸色——他闻到了浓重的酒精味。
陆燃举高了那个金属瓶子,按着兄长的身体,把那一瓶烈酒慢慢地,一滴不剩地浇在了迦隐背后断翅的伤口上。
他手下的身体颤抖得像是北风里的松树梢。
王虫那好听的声音已经完全沙哑到失声,只剩下一点喘息和泣音交杂在一起,有种把石头磨碎的质感。
雄虫的的手按着他的俘虏的身体,精神力触须则深深地扎进王虫的精神域中,死死地钉在那里,夺走了迦隐昏过去的逃避的机会。
他为什么不死掉呢?
死太轻松了。
模模糊糊地,迦隐想。
太疼了,以至于都叫不出声来,嗓子里只能发出喉咙摩擦的干响。
陆燃硬了,作战服的下身鼓出一个大包,但他完全不在意,倒着酒精的手稳稳地,液体缓慢而均匀地那两道纵穿背脊的伤口上浸入,保证地上这具完全脱离的躯体能体味每一丝痛苦。
他给的痛苦。
刚开始浇上去的时候这只虫还能叫出声,在意识到他在哀鸣的时候就立刻强迫自己停下;再往后,即使他想,也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
虫翼不仅密布着神经,也是精神力的载体,虫族的愈合能力也和虫翼息息相关。如果是平时,陆燃的精神力大概只能胜上SSS级的古代种王虫一线,但失去虫翼以后,王虫引以为傲的强大精神域也近乎破碎,被他毫不费力地侵入,任意蹂躏。
陆燃一瓶酒浇完,迦隐还在颤抖,也不再挣扎着。
他松开手,古代种就慢慢地、慢慢地弓起身体,显示出一种茫然的无措。
这是陆燃想要的。让他给的痛苦完全占据哥哥的身体,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挤走。
雄虫当然知道虫翼被生生撕下来会很疼。
伊林克的虫翼只是受损,平时后入的时候温柔地舔一下那个伤口,在战俘生活里受尽折磨的前联邦中将都会哭出来,更何况虫翼被活生生撕下来的是他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古代种王虫兄长。
这就是他要的,越疼越好,疼到无法承受才能把那个宁折不弯的虫族淹没,变成他的东西。
雄虫的眼神愈发幽暗,和平日里的联邦情虫没有半点相似。
王虫的身材和普通军雌相仿,比雄虫高上半个头,肌肉沉甸甸,但雄虫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就拦腰把迦隐拎了起来,疼到脱力古代种的挣扎相当无力。
山洞的里面,点着应急灯,左侧的墙上靠着一面穿衣镜,对面靠墙的地方铺着一块防水布,上面放着些杂乱的工具。
陆燃靠着墙坐下,把迦隐背对着他抱着,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创口上未干的酒液。
他怀里的兄长立刻发出“呜”的一声啜泣,高大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肌肉紧绷着想逃开,但被他的臂膀固定得死死的,半寸也动弹不得。
“不要动哦,会碰到伤口的。”陆燃状似关心地说,又好像发现了什么,“作战服都被酒液浸透了,碰到伤口会很疼的,还是脱掉吧。”
他的语气无辜极了,好像那些烈酒是迦隐不小心沾上的,和他无关一样。
“……不……呜……不需要。”王虫的沙哑地说。
这种拒绝只是徒劳。
陆燃抬起右手,心念稍动,就变成了虫化的爪形态。古代种的战斗服是很普通的材料,在古代种血统的雄虫爪下稍稍用力就被划开,露出王虫在荒星群许久不见日光的苍白脊背。
他的背也很漂亮,背肌因为疼痛绷得紧紧地,整齐地排列在皮肤下,左右两道狰狞的裂口,中间的脊柱也有几处骇人的青紫,是刚才保护陆燃的时候留下的。
陆燃喜欢这个伤痕累累的背部,所有的伤都是为了他受的。
他的哥哥似乎很不想被他脱掉衣服,胳膊一点也不配合,但雄虫也不在意,直接用爪子撕碎了。
陆燃坐下的地方正对着镜子,他从镜子里能看到银发的王虫被他控制在怀里颤抖着的样子。
雄虫的儿时的记忆残缺而零碎,不多的画面里多半都有少年时期的迦隐。他在无数个梦境中想象过兄长成年后的样子,但都没有他现在看到的合心意。
“哥哥好迟钝啊,现在还没感觉到么?”
陆燃恶意地顶了一下,早就硬起来的下身顶在怀里虫族的臀缝间。
迦隐几乎立刻意识到了那是什么,撑着地想要起身,陆燃钉在他精神域里的精神力触须立刻炸开,王虫失神地瘫软在雄虫怀里。
“不要着急嘛,哥哥,一会儿会让你好好吃饱的。”陆燃咬着古代种的耳垂,亲昵地说。
迦隐绝望地意识到,雄虫是认真的。
重逢以来,
', ' ')('陆燃说了一堆的疯话,还都说到做到。
他刚才应该把陆燃推开,摔死在峡谷里。
死要轻松多了。
“我不知道……咳……你记起了多少……”迦隐艰难地开口,又吐出一口淤血,“我们是亲兄弟。”
“我知道啊,是哥哥嘛。”雄虫笑得人畜无害,“那哥哥把腿张开一点,我就不用再弄断几根哥哥的骨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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