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德贵压根不在意陈友明的反应,因为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就听他又淡淡地说了:“再说了,你已经白纸黑字地签字画押。你要是敢不遵守约定的,你自己想想,以我常熟钱家的能力,后果如何不用说了吧?”
常熟,就在隔壁府,因为钱谦益的名气,不要说只是邻近府了,就是江南这一带,在官场和读书人之中,又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可陈友明听了,似乎不甘示弱,反驳道:“钱老闻名满天下,乃是有名的清流。你做这等龌龊之事,敢说这是钱老授意的?“
听到这话,大堂后面,坐着喝茶的崇祯皇帝和其他人,都静了静,显然是想听听怎么回答。
“呵呵……”钱德贵听了,好像听到了很好笑的话,连续笑了好长一会后才说道,“你觉得呢?”
陈友明听了不由得一愣,没想到这厮口风还很严。
脑筋一动,他便又说道:“我就不信!钱老肯定能一样看出来,我是被你们逼的。”
看到他这样,钱德贵终于皱了下眉头,似乎有点恼了。
他盯着陈友明看了一会,忽然一拍桌子道:“陈友明,我告诉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老实实地合作,那就一起发财,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否则的话,那份东西就会见光。到时候以我钱家的影响,江南官员都弹劾你贪赃枉法。三人成虎,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之后,他想转身就走了。
陈友明见此,立刻说道:“哼,皇上不会相信的!”
听到这话,钱德贵停下脚步,看着他,冷笑一声道:“张口皇上闭口皇上,你以为皇上真是你家的?告诉你,你陈家到时候家破人亡,皇上都未必会知道这事!”
说到这里,他似乎也看出了陈友明好像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掉泪,就又继续冷声喝道:“不要说你一个小小八品乡长,就是县令知府,遇到我钱家的事情,都会顺着我钱家的意思来办。哼,你可知道,我钱家门生遍天下,各地巡抚到了常熟,都得上门来客客气气地拜访!”
“实话告诉你,要是你不同意,钱某有的是法子办你!”钱德贵用手指着陈友明,气焰嚣张地继续威胁道,“南浔镇的好处,我钱家是要定了,皇上都阻止不了!”
听到这话,陈友明忍不住看了下大堂后面,然后装成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算是明白了,听说你们钱家富甲天下,敢情这钱财是这样来的?”
“呵呵,知道就好!”钱德贵听了,冷笑一声道,“只要我钱家看中的东西,就没有能逃掉的,老老实实地合作,自有你的好处,别再做梦,想着皇上会帮你!认清现实,在这江南,我钱家出手了,皇上都帮不了你!”
后堂,当崇祯皇帝听到钱德贵那气焰嚣张的话后,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像这种老牌的豪门世家,想指望这样的人,到处乱说是钱谦益指示干的,那是不可能的。就算确认了,回头钱谦益只要没有真凭实据的,他也完全可以说是他的族人借着他的名头在外面胡作非为。
既然没法继续玩了,那就掀桌子好了。至少,在这大门,自己可以掀别人的桌子,而别人,是掀不了自己的桌子。
这么想着,他便站了起来,转身走出后堂,冷声回应钱德贵的话道:“看不出来,你们钱家的势力还真是大到天上去了,竟然连朕都阻止不了,也管不了了?”
听到这话,看到有人从后面转出来,钱德贵一时之间,不由得愣住了。
他自然不会第一时间想到,崇祯皇帝的自称是“朕”,他此时心中诧异地是,竟然有人在听他们的对话。
稍微楞了下后,钱德贵回过神来,立刻显得非常地愤怒,用手指着崇祯皇帝,转头对陈友明厉声喝道:“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躲在后面听我们的谈话?看来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一定要吃足了苦头才会知道我钱家的厉害是不是?”
“说,这人是谁?”
当他再次问的时候,他又愕然发现,后堂竟然还有人,陆续转出来,一个,两个,三个,竟然是一群人!
隐隐地,不知道为什么,钱德贵忽然感觉有点不妙。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钱德贵带着一点惊惧,气势也低落了不少问道,”我是常熟钱家的,钱谦益听说过么,是我族叔!“
崇祯皇帝压根不接他这话,冷声喝道:“说,是不是钱谦益指示你做的事情?”
钱德贵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出来的这群人,都簇拥着这个年轻人。此时的他,内心非常地惶恐。
刘兴祚好歹也当了几年锦衣卫指挥使了,见他的情况,便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此人就交给末将吧,镇抚司的手段,应该能撬开他的嘴巴!”
他的话说完之后,崇祯皇帝还没有说话,钱德贵就往后退了几步,撞到了桌子上,才惊恐万分地说道:“陛……陛下?镇抚司?你……你是当今皇上?这……这怎么可能呢!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没理这个有点吓得自己不敢相信事实的人,崇祯皇帝对刘兴祚点点头道:“如此也成。不过要是没有真凭实据证明钱谦益指示的话,那钱谦益也会否认。不过……”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看了一眼钱德贵,没想到看到他竟然尿了裤子,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而后又转头对刘兴祚吩咐道:“他倒是提醒了朕,卿立刻派人前往常熟,暗地调查钱家财富来源。朕相信,他钱谦益,还能精明过前朝的徐阶?”
“末将领旨!”刘兴祚当即答应一声,而后转身一挥手,马上就有两名锦衣卫校尉大步走向钱德贵,很显然是要拿他下去拷问了。
钱德贵见此,忽然疯了一般地跪在地上,一边连连磕头,一边急声说道:“请陛下开恩,草民愿招,草民什么都招……”
此时的他,那还有半分嚣张气焰。
不过崇祯皇帝都懒得理他,转身走了。
没过多久,刘兴祚就回来禀告道:“陛下,钱谦益并没有直接参与,这种事情,他是不管的。都是他族里的人在管着敛财的事。不过,做这些事情,其实钱谦益都是默许的。另外,还招供了不少事情,都和这事类似,强取豪夺,为祸一方。”
崇祯皇帝听了,稍微想了一会后,便冷声下旨道:“钱谦益享受着这些强取豪夺来的财富,无论如何,他的责任都是跑不了的。收集尽可能的钱家罪状,而后朕要公告天下,让全天下人看看,所谓的清流,到底是怎么样一个货色!钱家,呵呵,回头就让他们去教化西伯利亚的土著去!水太凉?水不要太凉了!”
刘兴祚听到后来,有点听不懂了。不过他明白皇帝的意思,这钱家,撞到了皇帝的枪口上,自然是完蛋了!
他正在想着,就听到崇祯皇帝又说道:“另外,山东那边的那个,也可以按照钱家之事办理,先派人去收集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