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渊率先舀起一勺浸着鲜亮酱汁的豆腐小块,软塌的豆腐在勺中微微抖动,鲜辣的麻意迎面扑来,他试探性地吹凉放入口中,炽烈的辛辣瞬间攀上舌尖,豆腐鲜嫩滑腻,一抿即化,粒粒肉末围裹在青白玉豆腐上,色泽金黄,嚼起来酥麻不板。
时渊眼中浮现一丝惊喜,他本就喜好这辛辣一口,只是自怀有沈安一来,无奈忌了口,已有两三年未曾沾过,如今尝来,更觉得辛香丰腴,别有一番滋味。
沈昌傅跟着动了筷子,他一向吃不得辣,自然对这几个铺着红油的菜品敬而远之,他夹起一块鱼香茄子,打皮的茄子切成长条状,在油锅里滚过一遍,表面炸的焦黄酥脆,内里细腻柔嫩,嵌着香甜浓稠的糖醋汁,吃起来鲜香的酸意中携着丝丝的甜津。
“瞧不出来,云琛兄弟的手艺竟是这般好,今日是我们有口福了。”沈昌傅连连称赞道。
“沈大哥过奖,都是些简单的家常小菜,登不得大雅之堂,你们不嫌弃就好。”陆云琛谦虚道,这几记菜都是他列在食肆菜单里的,正好趁着他们今个儿过来,帮忙试试菜品如何。
秦慕言自先前的红油锅盔开了窍,口味上偏向起咸香辛辣,这会儿被辣得嘴唇微微红肿,额前跟着冒起一层薄汗,嘶哈嘶哈地倒吸凉气,接过陆云琛递过来的茶猛灌了一口,才压下口中汹涌的辣意。
众人擎着筷子好一通狼吞虎咽,陆云琛望着被扫荡得干干净净的空盘子很是满意。
酒足饭饱后,几人吃的酣畅淋漓,捂着快要被撑爆的肚子,一个个似没了筋骨一般,愈发放松起来,除了时渊还勉强维持着贵门公子的模样,沈昌傅和庆阳,已经是东倒西歪在凉亭中叠起了罗汉,老太太年事已高,精神头必然比不得他们这些个青年人,早早地便回房中歇息,沈安也跟着困顿起来,被安置在屋中,睡得不知人事。
陆云琛端着他特地烹煮用来解腻的果茶从庖屋中出来,挨个分给众人,略带苦涩的茶中沁着白桃的清甜,中和了菜肴的油腻,素爽可口。
时渊晃着杯中粉嫩的桃子丁,似是想起什么来,“云琛兄弟,你可知,你的桃子果酱和罐头,在京城可是掀起了一波热潮,但凡尝过的,就没有一人不好这口味,多少达官贵人纷至沓来,几乎要踏破了成哥好友的门槛...”
“能得达官贵人们喜爱,自是好的。那果酱和罐头,换做其他的瓜果也是可以的,待过些时日,秋梨和山楂入了市,依着那配方,定也是不差的。”陆云琛将面前的空杯斟满,闲聊道。
“那就让他兀自琢磨去吧,他最喜折腾这些吃食,如今尝到了甜头,定然不会只卖这一种吃食..”
时渊没告诉陆云琛的是,这东西他们也参了股,本想着无非两记甜品,老爷们尝过了鲜,稀罕几日,他们赚些快钱罢了,没想到甜品一上市,便风靡起来,连宫里的娘娘们都跟着打听了过来,官家更是拿这桃子罐头招待了前来朝拜的使臣,一时名声大噪,他们也因此大赚了一笔,买配方的银钱也早就回了本,对陆云琛更是高看一眼。
“云琛兄弟这手艺,可一点不比春凤楼的大师傅差,有你坐镇,食肆的生意定然红火..”酒醒后的沈昌傅坐起身来,咂摸咂摸嘴,犹自回忆着味道。
“我这小本生意,赚来的银钱能勉强糊口便满足了,哪里能跟春凤楼相提并论,沈大哥实在抬举......小店下月初一正式开张,时哥,沈大哥,你们若是得空,前来热闹热闹,小弟定感激不尽。”
“那必是自然的,前几日,成哥还向我问起你来,听说你在镇子上准备开食肆,问我开张的日子,说来要尝尝你的手艺,给你捧个场,我明日便回了他去,待你开张之日,定备上一份厚礼,好好地给你庆祝庆祝。”
夜色渐浓,想着陆云琛今日刚搬过来,满院子的东西还没收拾好,沈昌傅他们不好多留叨扰,吃了几杯茶后便告别了,一时院中清净了下来。
陆云琛独坐在凉亭中,望着姣姣月色犹自出神,说来不过几月,就已是另一番光景,如今的喜悦冲淡了刚穿来时的不甘和茫然,他也没能想到,一开始只想着糊口的生意,竟然可以发展到食肆,虽是租来的商铺,但相比较那个简陋的小推车,已然是好太多了,至少风刮雨淋时,他们有了栖息之地。
秦慕言将饭桌上的餐盘简单地收拾了一番,瞧着自家夫君又一人发起呆来,一席银光穿透云间,打落在他的身上,映在地上斑驳成霜,寂寥又显空灵,仿佛一伸手便要抓不住,他兀自慌乱起来,脑海中突然迸现出苗玲花的那一番话,虽说哥儿受孕率不高,但也并非是怀不上的,倘若能有个孩子绕于膝下,将他们二人之间联系起来,是不是夫君便没有这般虚妄了。
陆云琛不知他这番心思,只觉得云雨中,自家小夫郎愈发主动起来,还配合着他酱酱酿酿,倾泻间难掩一脸羞意,这使得他更加卖力,恨不得将秦慕言狠狠地揉进自己的身体,同自己合为一体,再无任何将他二人分开。
......
临着开张的前几日,陈岩终于将桌椅都打好,一大早,找了个车晃晃悠悠地送了过来,同行的,还架着一记拿大红绸布盖着的长条状木板,正是陆云琛要的牌匾。
几人费劲巴拉地将牌匾挂上,陆云琛拉着红绸的一端送到秦慕言手中,“你不是一直都好奇我取了什么名字?拉下来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