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凉粉又是果冻的,秦慕言听不很懂,只按着他的吩咐摘了好些。
陆云琛将摘下来的薜荔拢好,背上背篓,很自然地牵起他的手。
“回家吧,等天晴了,我给你做凉粉尝尝。”
密密麻麻的雨点子打落下来,俩人刚好进家门。
这雨来势汹汹,打在屋檐上哒哒作响,溅起一层如烟的白雾,绵延不绝。
陆云琛将院外的小推车用油布盖好,这会儿离晚饭还有些时间,他站在檐下,朝不远处层峦叠嶂,墨色渐变的山头树林望了望,自顾自地念叨着,“这天儿,沏上一壶热茶,再搬个躺椅,就坐在这屋檐下,摇着蒲扇听雨声,别提得有多惬意了。”
秦慕言正坐在椅子上,收拾采摘回来的薜荔,闻言道,
“若是喜欢,改明儿让陈岩哥帮咱们打一个,他上次给咱家做的矮凳,可结实得很呢。”
咱家?陆云琛莞尔,回想起回来的一路,秦慕言同自己扣着手,低眉颔首,脸红扑扑地跟在身后的羞赧模样,兀自掩不住笑意。
秦慕言一脸茫然,不知自己哪里说的不对,惹得这人这般笑,呆愣愣地看着他,卷长的睫毛忽闪忽闪,轻轻地抖动着。
“咳咳..”陆云琛敛了笑,轻咳了两声,故作正经,“阿言,晚上想吃什么?”
秦慕言手杵着脑袋,略一思考,
“想吃肉.....”
陆云琛撑着油纸伞,跑了一趟村里张屠户家。
张屠户早年家里穷得叮当响,只识了些字,便不得不辍学,后来机缘巧合下,跟着一老师傅学了些杀猪宰牛的手艺,便在村子里干起了屠户,这两年虽说手头攒了些银钱,却没了当初想要读书的劲头,自此一直惋惜,对陆云琛这样的读书人,向来高看一眼。
听闻他要做酱猪肘,特意挑了块皮厚筋多松软的前肘,收钱收的相当实惠。
从张屠户家买来的前肘,陆云琛拿竹筷串起,在火上转着圈的过了一遍,将浮毛烧掉,烤过的猪肘子吃起来更有韧性,一会儿炖的时候,也不容易散烂。
“需要我帮忙生火吗?”庖屋窗户探进来个毛茸茸的脑袋,秦慕言双手扒着窗框,视线一直挂在肘子上。
“薜荔的种子都挖出来了?”陆云琛将烤成金黄色的猪肘泡在冷水中,冷不丁问道。
秦慕言抿抿唇,软声软气道“还没有呢.....那木莲果子太多了,挖得我手都疼了。”,他皱着眉头将两只“爪子”伸到他面前。
“是吗?”陆云琛像模像样地配合着打量了两眼,这家伙这段时日被自己养得娇气,手中从前干农活磨出的薄茧渐渐褪去,细嫩粉白的掌心由内透着一层稀浅的绯红。
“啪..”他拿筷子尖儿轻轻一敲,秦慕言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噌的一下收回手去,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眼神里满是震惊和谴责。
“还不赶紧进来生火,要不要吃酱肘子了?”
秦慕言轻哼一声,瘪瘪嘴,前脚进了庖屋,搬出矮凳,同往常一样,坐在灶台前往里续柴火。
陆云琛在肘子棒骨处划了一刀,扔进烧开的沸水中焯烫,趁着这会儿功夫,他将一众调料准备好。
焯水后的猪肘表皮微微发白,泛着浅浅的粉色。
他重新起锅烧油,撂入葱花爆锅,“嗤啦”一声,浓郁的葱香伴着细细白雾飘然而上,肆意溢开。
陆云琛舀起一勺清水浇在其中,加入猪肘,又将大料、豆蔻、茴香等调料拿纱布裹住,一应撂入锅里。
“阿言,把火烧旺一点”
秦慕言听了吩咐,朝着灶台续了好些柴火,拿蒲扇好一通扇,旺烈炙热的火舌卷动着锅底,没一会儿,锅中清水沸腾开来。
陆云琛撇去浮沫,闷炖了一个时辰左右,肘肉被烹煮得糜烂,轻轻一夹便与肘骨脱离开,他浇灭灶火,将猪肘盛入盘中。
秦慕言早已望穿了“秋水”,目光一路追随着酱肘子端上了桌,娇嫩的油光闪闪,爆弹爽滑的肘肉挂着浓厚粘稠的酱红色汤汁微微抖动,浓烈的肉味撩动着他的口欲。
“尝尝看味道怎么样?”陆云琛将筷子递过去。
秦慕言迫不及待地挑开油亮金黄的肉皮,露出内里红润厚实的肘肉,这猪肘肥瘦适中,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入口一抿即化,齿间留香,就连唇上,都沾染着黏糊的肉汁。
陆云琛烙了些薄薄的白面小饼子,他将饼子从中间切开个口子,塞进翠绿翠绿的黄瓜片,又填上肥嫩的猪肘,随即递给秦慕言。
酱肘咸香的汤汁浸得很透,秦慕言一口咬下去,香醇瞬间溢满口中,爽口的黄瓜很好地缓释了肘肉的油腻,他心无旁骛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填,陆云琛看他这幅贪吃的馋猫儿模样,不由得好笑。
“嗝”最后一口饼子入嘴,秦慕言打了个饱嗝,长舒一口气,吃饱了!
陆云琛吃不得油腻,浅尝了两块便放了筷子,见他抹干净嘴,起身将碗筷叠好。
“吃饱了吗?”
“嗯嗯!”秦慕言重重地点头,眸中是吃饱喝好的餍足。
“休息好了吗?”
“嗯嗯!”这埋头一顿唏哩呼噜,吃得他浑身熨熨帖帖。
“手还疼吗?”
“嗯?”等等,秦慕言下意识就要点头,猛地反应过来好像有什么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