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安从旁观察,发现这条金毛眼神呆滞,对陌生人到来的反应很迟钝,瞳孔转动不灵活,而且眼眸有些泛白。它侧躺在诊疗台,嘴没有闭,舌头从嘴里里无力地垂落,涎水濡湿了白布。
过了一会儿,孙晓梦摘下听诊器,给金毛戴宠物专用的吸氧装置。
“怎么样?”男人早憋不住了,迫不及待地问道。
孙晓梦为难地摇摇头,“暂时还不清楚病因,只能保守治疗,可能要做进一步的检查……”
“不清楚?”男人像是被气笑了,“能不能治,你给个痛快话,不能治我不在这里治了!因为你这里近才过来的,早知道我直接带到宠物医院去了!干嘛来这里浪费时间?”
“对不起,您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孙晓梦低声下气地劝道。
“不用但是!能治你说能治,不能治你说不能,行不行?”男人粗暴地打断道。
张子安旁观,都替孙晓梦觉得憋屈,不过这也是国内医护人员的日常状态了,不论是给人治病的还是给宠物治病的——给人治病的医护人员也许还能受到重视,各大医院里也有警卫防止医闹,但这种宠物诊所里的医生和护士,其实可能更加高危,毕竟人们很珍视相伴数年甚至十几年的宠物,早已当成家人和朋友来看待。
“朋友,你先别急,你想让医生给狗治病,至少要先说说情况,这狗是怎么生病的?”他开口帮腔道。
“怎么生病?我哪知道?前几天还挺好的,这几天越来越没精神……平时它早都跳到床把我和老婆叫醒,但今天早我和老婆醒来一看,它这么趴在地……”男人越说越心疼。
“它这几天吃什么异常的食物没有?如外出遛狗的时候。”张子安又问。
“没!和平常吃的都一样!”男人一口咬定。
“那……它吃的是什么狗粮品牌?”
张子安这个问题,令孙晓梦和年男人都挺意外。
“狗粮品牌?进口的,那啥名字来着……乐世?是最近总打广告的那个。”男人想了想,“这跟狗粮有什么关系?早在吃了,一直没问题,它是这几天才精神不好的。”
张子安心里一沉。
乐世,既非薯片也非电视,而是那款美国进口狗粮的译名,当时齐桐来向张子安推销的时候,还没有正式的译名,不过为了方便在国销售,起个好听的名字会有很大的印象加分。
他无法断言这条金毛的病症与狗粮有关,但它这种萎靡不振的状态,倒挺像废品收购站那几个得了怪病的员工——他没有亲见,也只是听说的,准度度不敢保证。
年男人气势汹汹地逼问孙晓梦到底能不能治,他本来看不起这种小诊所,若不是附近没有大型宠物医院,他根本不会带狗来这里。
“对不起,我无法给出任何保证,而且我这里的设备也不全,如果你不放心,那转去大型宠物医院吧。”孙晓梦无奈地说道。她其实挺想找出这条狗的病因,但狗主人的态度令她心里没底,万一治不好……她不想冒这个险。
“哼!早说啊!磨磨叽叽的……”
年男人一跺脚,解开氧气面罩,用力把金毛抱起来,大踏步地走出诊疗室,嘴里还不停地指桑骂槐。
孙晓梦早已习惯了,尽力藏好眼神里的不甘和屈辱,淡然地摘下口罩,向张子安问道:“你怎么大早的过来了?还有,为什么要问狗粮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张子安略加思考,说道:“哦,我是来说一声,我最近有事要出国一趟。滨海市这个季节可能有台风过境,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时间的话帮我照应一下店里,当然你这里也要小心。”
他临时改口,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因为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对于没把握的事,他不想乱说。
“对了,如果再遇到那种症状的狗,最好找借口推掉。”回店里之前,他忠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