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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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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承青并不清楚这名少女究竟是谁,因此没有多做回答,更何况他的四肢被锁链捆住,灵气被压制,根本无法多做行动。若是表明身份后对方意图不轨,谁都救不了他。

那少女见虞承青没有动作,便在那边道:“这大牢之中只有你一个体内带着灵气,我可是聪明着呢,你不要骗我。”

对于少女这种自问自答的奇葩行为,虞承青不再说话,索性闭了眼修养,心中计算如何跑出去。

“这药没毒,还是良先生要我送给你的,”少女见虞承青没有动作,也不气恼,自己选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继续道,“良先生说,不能怠慢你,就算你在大牢里也不许怠慢你。”

少女口若悬河半天,却不见虞承青说话,扭头问道:“你不好奇为何良先生对你那么好?就连北斗门的那个谁都没有如此待遇,药都是岳公子求来的。”

话音未落,便见虞承青猝然睁开眼睛道:“傅聆怎么样?”

自从少女进入大牢到现在,虞承青与她说的话不过几句,此时他突然主动问话,眼神凶的能杀人,将少女吓了浑身寒毛炸起。

少女站起来,道:“他好着呢他,有岳公子护着谁敢欺负他……你快点将药喝了,若是良先生知道你不喝药,被扒皮的可就是我了。”

良见影给的药确实没有毒,只是会在喝下后一个时辰内会烧及经脉,虞承青不得不分神将经脉护住,这样一来,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灵力又消耗光了。

一连几日,那名少女都会来送药,除此之外,没有人再过来了。就连送饭的狱卒都不多留一下。

一来二去二人便熟悉起来,虞承青也发现这名少女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权力,靠她其实是出不去的,这也就令他放弃了和少女多说几句的念头。

可少女并不知晓虞承青心中所想,每日都靠在大牢前与他谈天说地,哪怕虞承青并不搭理。

“良先生其实人很好的,”少女笑道,“为人谦逊有礼,对我们也很好……你们外人总说另派如何如何,可你们没有了解过另派,又为什么总要那么说呢?”

见虞承青不说话,少女又继续道:“另派之中,每一个人都是互相尊重的,谁也不欺负谁,比之前的地方好多了。虽然我们跟随良先生居无定所,总是跑来跑去,可我们是幸福的。”

窗外星光撒下来,虞承青缓缓道:“是魔君管的不好吗?”

“啊!你今日第一次理我。”少女欢呼一声蹦了起来,“你总是问我那个傅聆如何,可你们不是师徒吗?我记得徒弟不是要唤师父吗?你这么直呼你师父的大名,他要敲坏你的脑袋的。”

虞承青又不说话了,剩下少女又尴尬的站了一会儿,又坐了下去,她道:“其实不是魔君管的不好,只是……家族中的长辈都说他是个毛头小子,什么都管不好,还不如让寒山烛龙管呢。”

虞承青想问“你怎么知道魔君景华管的不好?”,可他又闭嘴了:这是魔族的事情了,关他什么事。

“你见过寒山烛龙吗?”少女问道,“寒山烛龙是不是一个老头子?”

“是个病秧子。”虞承青缓缓回答道。

“啊呀,病美人吗?”少女又道。

正在此时,窗外传来一声轻微的鸟鸣声,又很快不见了。少女还在惊奇无极地怎么会有鸟叫,扭头还欲说什么,却见虞承青站了起来。

青年站在那里,肩披月光,双眼之中仿佛有火光跳动。

少女被惊到,一时间忘了说什么话,却见青年缓缓向她走来,束缚四肢的锁链应声而断,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掉落在地上。

“抚浪。”虞承青道。

一把散发着青色灵气的剑自他身后而出,刺穿少女的肩膀,将她死死钉在了墙上。

惨叫声惊醒了大牢之中的囚犯,他们纷纷探出头去看,却见同属另派的女孩浑身是血,震惊之余,他们破口大骂虞承青。

虞承青再没有多想什么,抽出抚浪,向前走去。

魔族另派是三重天一直计划要抹去的,哪怕他现在心软放过他们,三重天也会杀光他们——与其让他们看着亲友痛苦死去,自己痛不欲生,还不如现在就结束了他们,往后还能在黄泉路上见一眼。

虞承青踩过一地鲜血时,这么想着。

天边的碎星闪烁,无极地鲜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可血腥味道是掩盖不住的,它们钻进泥土之中,将整个大地染成了红色。

傅聆看不到四周,只听到人走进来的脚步声,频率有一些急促,似乎有某些急事。

他听到有人在外面大声呼喊:“快走,发狂的龙可不是好收拾的,先保命——”

还有人的惨叫声音。

似乎是岳钰拿着他手腕的锁链,想要解下来,可无论如何都无法从墙上取下来,傅聆刚刚结痂的伤口再次崩裂了,鲜血染红雪白中衣,落在床褥上。

岳钰似乎在发抖,他在低声说着什么,随即又有人走过来了,似乎在和岳钰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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钰道:“先生,为什么这个锁链解不下来?”

是良见影。

良见影道:“傅聆已经对我们没有用处了,为什么要带着他?更何况虞承青是他的徒弟,良心还在,就不会杀了他的。阿钰,我们走吧。”

岳钰道:“先生,你说过,敌人也是人啊!”

良见影便笑了,他的声音温柔的不像话。

他抚摸着岳钰的脸:“阿钰,你听好了,这些冠冕堂皇的话,都是说给鬼听的。”

岳钰还想说什么,被良见影打晕了。

转身离开之际,良见影听到傅聆沉闷道:“赵……良见影,希望你带着岳钰躲的好一些,最好不要被我发现,下一次我便不留情了。”

良见影转身离去:“但愿下一次我还能看到你。”

房屋之中又安静下来。

又等了很久,又有人推门。

傅聆却没有多做动作。方才混乱之中他隐约听到了,虞承青现在正在发狂,他大概没有多大的概率能活下来……更何况他现在只是个没有元丹的废人。

那人说话了,果然是虞承青:“师父。”

虞承青又道:“师父,你流血了。”

那只手抚摸上傅聆的胸膛时,他轻微瑟缩了一下,大致是因为某些原因。

虞承青道:“师父,疼吗?”

锁链剧烈响动,傅聆猝然睁大眼睛,惨叫出声,咬在白骨上的倒钩被虞承青扯了出来,牵扯出一连串的血肉。

虞承青再没有说话,他低着头抱住发抖的傅聆,咬碎舌尖,将口中鲜血哺入傅聆口中,与此同时,一朵莲花在傅聆身侧绽放,花瓣附着在他的皮肤上。

“我们马上回家。”虞承青抱住傅聆,轻声道。

北斗门最近也不安生,先是傅聆与安婳离开那日,体修门便出了事情,似乎是某位弟子渡劫,结果劫雷点了整个瓜田。随后又是各个门派被另派人士攻击,纷纷上北斗门请欧阳掣带头绞杀另派。

随后又在今日,天帝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欧阳掣最初没有相信。

“魔族另派的事情都够他忙了,有什么闲心思来这里?”欧阳掣坐在椅子上,给女儿梳头,在亲闺女一片嚎叫声中,抬头便看到站在门口的男子。

白斯雪是三重天公认的美人,不是由于仙子仙君们忌惮他的身份而将他捧到第一美人,而是白斯雪真的很美。

不同于傅聆的凌厉清冷,白斯雪的美是雌雄莫辨的,笑起来便是一个极大的漩涡,将人卷进去出不来。

这位美人天帝道:“欧阳掌门的千金十分可爱啊。”

欧阳掣当即将女儿送了出去——听闻这位天帝除了当年那位三月天妃后便没有再娶,谁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再说自己家女儿这么漂亮,万一天帝动个什么奇怪的心思……

不过白斯雪并没有多去看欧阳采月,而是径直坐到了欧阳掣另一边的椅子上,笑道:“欧阳掌门似乎不认为朕应该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欧阳掣尴尬一笑,又听到白斯雪缓缓道:“魔族的事情确实有些棘手了,景华这几年一直在忙这些事情。年轻人总要独自面对一些事情,这件事朕不便插手。”

话说到这里,便听到门外一连串的呼叫声音传来,一名医修门的弟子跌跌撞撞跑进来,双腿还在发颤。

欧阳掣撇了一眼白斯雪,却发现对方对于这名闯进来的弟子似乎并不恼怒,仍旧云淡风轻的端起茶杯,道:“这位小友,这么着急跑进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那名弟子满脸苍白,抓着欧阳掣的袖子哭道:“虞承青……器修门的那个弟子闯进医修门,满身的血!”

他似乎是被吓到了,胡乱说了许多也没有说出所以然来,欧阳掣干脆赶往医修门,回头一看发现白斯雪也跟过来了。

“年轻人总要有一份担当,”白斯雪笑道,“朕是来这里为景华找帮手的。”

二人赶去医修门时,便看到一群弟子都被虞承青赶到了外面,一身血的青年站在那里,双目紧紧盯着罗雨成,一动不动。

罗雨成此时脾气也不好起来,拿着针的手都在抖。

他道:“拿盆水来。”

见四周没有反应,罗雨成突然扭过头朝虞承青吼道:“拿水来!”

虞承青便突然清醒过来,转过身去端水。

欧阳掣快步走向屋中,便嗅到满屋子的血腥味道,他道:“师弟,这是怎么……”

话突然卡住壳,欧阳掣说不出来了。

他仰起头掐了掐眉心,转过身将还围在外面的医修弟子们遣散了。临了又嘱咐道:“医修门这几日暂时封闭,任何消息都不许往外泄露……尤其是不许传到傅仙仙那里,谁都不许乱说!”

于是尚且安静的北斗门便突然乱套了,掌门和天帝在医修门留了很久,有人在外面传言,说是器修门的人都死光了。

这些谣言自然便传到了傅仙仙那里,她赶到医修门时,便被欧阳掣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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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掣似乎没有睡好觉,原本便多的胡子更加茂密,他的双眼胀满血丝,脸色都有一些苍白了。

他拦住傅仙仙,哄道:“娘子,夫人,仙仙,这几日你先不要过来……”

傅仙仙便瞪他:“你让开,小聆早就回来了是不是,你为何不与我说?”

欧阳掣无奈道:“我只担心你情急冲动……”

傅仙仙一愣,眼眶便飞快红了:“我就不应当让他出门,总是惹一身伤回来,你也总是帮他瞒着我,你要气死我!”

北斗门一片混乱,白斯雪将虞承青叫到了侧房,直截了当道:“你喜欢傅聆。”

虞承青道:“是。”

“你知道你是龙了?”白斯雪问道。

虞承青答道:“是。”

“那你可知道朕也是龙。”白斯雪仍旧保持着那张笑脸,就这么看着虞承青,看着他面无表情到面露迟疑。

白斯雪笑道:“你想到了什么?”

一股奇异的感觉从虞承青心中冒出,逐渐清晰起来,随即又被他按了下去。

倘若天帝是他的父亲,那么为什么他从来就没有听人说过这些事情?

突如其来的信息令虞承青大脑短暂空白了,血液轰鸣向心脏奔流而去,他的心脉逐渐冷却。他看着天帝的双眼,突然想道:天帝是不是不要他了,所以这些年才不来找他?

那现在为什么又来找他?

白斯雪撑着下巴等待虞承青反应,过了许久,他才道:“缓好了吗?你心中的答案便是我想说的。”

虞承青只觉舌头发麻,他说不出话来。

白斯雪伸出手指指了指小腹,道:“你在朕这里待了十月。”

说及此处,白斯雪话语顿了顿,道:“朕没有心思看场认祖归宗的戏码,朕是带着条件过来的。”

白斯雪道:“朕要你去平了魔族另派暴动,作为交换条件,朕会平复傅聆的伤势,保他不死。”

白斯雪道:“如何?”

门外月黑风高,屋中也没有多么温暖。

虞承青推开房门,点燃蜡烛,从袖中取出一片龙鳞。

鳞片在烛光下泛着白光,内中灵气流转——这是白斯雪交给他的。

白斯雪说,这是他在三重天时的记忆。

突然从一名二重天的小修士成为三重天的人,虞承青短暂的缓解了其中的冲击,既然他已经与白斯雪达成交易,那么也该准备准备了。

虞承青盘膝与榻上,将鳞片握在手中,闭上了眼睛。

一片白光过后,虞承青睁开眼睛,便看到白斯雪。

那时的白斯雪似乎更加年轻气盛一些,他将怀中抱着的婴孩交给月宫的仙子教养,自己便转身离开了。

月宫仙子问道:“陛下,这孩儿名作什么?”

白斯雪身形一顿,道:“虞承青。”

于是那个婴孩便在月宫长久的住下来了。

月宫的仙子取来仙露喂养他,将桂树结的花朵放在他的手掌心里,光华流转,白斯雪再没有来到过月宫。

虞承青问仙子:“是父亲觉得我不中用吗?”

仙子道:“是陛下太过忙碌了。”

小虞承青便努力修习,仙子看出他努力非常又天赋异禀,自觉天帝应当该满意了,便带着小虞承青去了大殿。

大殿的门从不会关上,大致为了方便仙君仙子们进言,小虞承青第一次来到如此辉煌大殿,一眼便看到高高在上的天帝。

天帝坐在那里,面前是一名黑衣少年,正握着剑练习。

大致是小孩子的脾气上来了,虞承青快步走过去,朝白斯雪道:“父亲!”

舞剑的少年顿了顿,沉默退到一边。白斯雪道:“你是……承青?”

月宫仙子站在虞承青前方,将他拦在身后,对白斯雪行礼道:“陛下,小殿下很想您。”

白斯雪长长的“哦”了一声,便让仙子带着虞承青离开了。

仙子说,天帝今夜会来到月宫找他的,现在只是因为很多公务忙的不可开交……

可是虞承青再也没有看到天帝来到月宫。月宫是个很荒凉的地方,除了一地的桂花和雪白宫殿便没有再多的东西。

虞承青终于不再提到天帝,他开始利用自己的身份出入一些场所,每每回到月宫,手中都会有一些剑法书籍。

三重天的仙君们都开始熟悉这名天帝的私生子,虽然身份模糊,但这名少年的功体与剑法确实一等一的。

直至某日,虞承青与剑仙对打之时,筋脉之中横生了魔气。

神魔心术,只在一瞬之间,可是虞承青走岔了。

穹顶上空降下雷电,将漫天白云搅得不成样子,白斯雪匆匆赶到时,只看到一片落在地上的龙鳞。

跟随在他身边的景华快步走上前,捡起地上的龙鳞,道:“天帝叔叔,此次劫数已至啊。”

可是这一次的劫数没有落在白斯雪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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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斯雪无意娶亲,可天帝的位子多年之后还是要让人的——不能是景华,也不可能是他人,白斯雪只希望能够选出一个他最信任的人。

虞承青不被他认可,可三重天之中其实很多人都认识虞承青的,只是碍于白斯雪不多说什么——他们比谁都清楚。

天帝不喜欢这个儿子,甚至可以说讨厌……但是私情与公事他还是有能力分清的。

虞承青落入二重天之际,天空又适时降下了几道劫雷,远在北斗门的器修傅聆还在渡劫,被心魔压制的傅聆仅剩了一口气。

月宫的仙子抬头看了一眼群星轨迹,只看到一片繁星之中降下一颗灰蒙蒙的小石头,缓缓向虞承青的本命星靠拢。

传闻即将陨落的星星会最后顽强一把,尝试去抓住一个可以保护它的更强大的星星——

这两颗星星无意之间,将它们捆在一起,彼此成了无形的依靠,互取互补,自成天地。

再后来,虞承青失去记忆,前往北斗门拜师之时,看到傅聆的刹那,神识又是否为傅聆颤动一瞬?

虞承青并不知道,自己的一次渡劫,保住了傅聆的一口气。

就像傅聆不知道,虞承青究竟喜欢他什么……这究竟算是星石之间的互相依靠,还是自灵魂深处发出的振鸣,仍需虞承青慢慢探索。

白斯雪果然说到做到,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一颗药丸,按着傅聆喂下去后,傅聆的伤口便在缓慢恢复了。

一切似乎都在顺利发展,医修门终于在某个清朗白日重新开了山门,不少弟子终于能回到自己的房间睡一觉。

虞承青在傅聆醒过来后的第二日便离开了北斗门,前往魔族主城与景华会和。

傅聆醒来之后便一直精神不济,不知为何头疼加剧,常常会在半夜惊醒过来,浑身冷汗。

罗雨成为他开了不少的药,连今年的收徒大会也被应允不参加——虽然也不过是做做样子,但这一次,傅聆似乎被强行关在器修门了。

魔族这几日混乱非常,景华被不少事务缠身,又担心有人趁其不备伤害解辛,便暂时将他送回了北斗门——在这个时间中,北斗门似乎最为安全了。

重新回到器修门的解辛发现,门中多了不少侍者们,可她们都会在黄昏之时离开,于是器修门便又剩下傅聆一个人。

解辛就睡在旁边的房间里,偶尔听到傅聆房中会传来一些声响。

这种事情对于解辛来说是非常常见的——傅聆常常会把自己关起来捣鼓器物,这时倘若有谁进去,那傅聆便要发火了。

可是傅聆常常深夜也总是发出声响,解辛难免担心傅聆的身体,便在一次轻轻敲了敲门,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心下存疑片刻,便推开了门。

只见傅聆一个人坐在桌前发愣,双目紧紧盯着手中茶杯,没有看他一眼。

解辛连叫傅聆几声“仙师”,却不见对方应声,走过去,拍了拍傅聆的肩膀,才见对方握着茶杯的手剧烈一抖,凉水洒了满桌。

“仙师,”解辛将傅聆手中茶杯拿走,道,“你怎么在这里坐着,不冷吗?”

傅聆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解辛。

傅聆的面色苍白,眼角血丝满布,仿佛下一秒就要流出血泪一般。露出来的皮肤仿佛透明了一般,透出内里的血管来。这几个月的连续折磨让他瘦了一圈,旁人不敢去触碰。

他手腕脚腕的伤口勉强长出了新皮,刚刚包住了伤口。

解辛却只觉一股极其怪异的感觉围绕进心头——傅聆这几日都会在半夜坐在这里吗?

解辛伸出手去握傅聆的手,却被对方用力回握住了。

傅聆仿佛幼稚孩童一般,用发凉的手抓住解辛的手。

他轻声哽咽道:“我不敢……我不敢睡觉。”

岳钰将锁链扎进傅聆的骨头中时,他清楚感觉到傅聆咬着牙关的“咯咯”声音。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想要这么做,仿佛这种想法早就已经扎根在他心里一般。

傅聆是所有人都认可的美人,没人想对美人做这种事情。

……岳钰大概是除外的那个,他很讨厌傅聆笑着看着他。

良先生当年的事情他都知晓,就是傅聆的父亲将良先生的族人杀光了。

父债子偿啊。

据说良先生的父亲葬身火海,留下当时还是孩童的良先生,在乱世中被人践踏,落下一身的伤病,无数次死去又复生,只能吞食旁人的灵气,像只丑陋的蝼蚁一般活着。

岳钰厌恶透了傅聆,就连他笨拙的示好都看做惺惺作态——他是来这里为良先生报仇的。

傅聆不会死,但是岳钰喜欢这么对他。

傅聆什么都看不到,在这种情况之下,伤口撕裂带来的疼痛更加激烈,但是他知道,这些都是岳钰在做。

混乱之余,傅聆问自己,“看吧,把自己折磨到这种田地,还是你喜欢的人这么做的。”

“傅聆,你是不是还对岳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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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有多少希望?”

他对自己道,“你要死了。”

岳钰用双手抚摸过他的身体,将他的衣服全部褪去,拿药膏涂抹他的身躯。

“我不想让先生知道是我欺负你,”岳钰小声道,“先生会讨厌我的。”

傅聆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开始跟随伤口一起疼痛,心口慢慢被剥开,流出鲜血淋漓。

他对自己道,“你好没用,连喜欢的人喜欢谁都看不出来……他甚至那么恨你。”

岳钰擦药的手摸向另外一个地方,便见傅聆浑身一颤,随即剧烈挣扎起来。

岳钰道:“师父,原来你也并不是那么喜欢我。”

岳钰道:“师父,不要乱动啦,难道你要一直含着虞承青的精水吗?要生病的。”

岳钰抓住傅聆的手腕,缓缓道:“师父,虞承青如何呀?”

这样的岳钰令傅聆陌生,在第一次看到岳钰站在良见影身边时,这个少年便恍惚变了一个模样。

傅聆不知道怎样了解人,他只觉得岳钰乖巧听话懂事,现在看来,这样有脾气的岳钰才是真正的岳钰——他一直用面具对着自己。

四周又安静下来,直到虞承青走进来。

虞承青把那朵自己交给他用来防身的莲花又还给自己了。

此时虞承青应当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吧,那么自己的任务应该已经完成了。

傅聆说不出自己此时究竟是什么心情,他上一世活的失败,唯独的两个徒弟死在自己的坟前,这一世……

还算好一点,至少还都活着。

他并不清楚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可梦中那一片混沌之感却是十分清晰的。

这几日北斗门也在准备收徒大会的事务,傅仙仙得了空便来他这里转一转。

与往常一样,傅仙仙带着自己的女儿进入房屋,便看到傅聆拿着一些物品敲敲打打,不满道:“你又在折腾这些东西,就不能先养好身体?气死我了!”

傅聆难得顺从的停下手中工作,乖巧的将物品从桌上拿走,取出茶杯倒好茶水放在傅仙仙面前。

“小舅舅,”欧阳采月伸出胳膊抱住傅聆的胳膊,道,“娘亲总说你比我还不省心,所以月儿今日起要好好照看小舅舅啦!”

欧阳采月与虞承青小几岁,但这些年过下来,也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此时又不害羞的抱着傅聆的胳膊,甜甜笑着,令人怜爱。

傅仙仙笑着将欧阳采月从傅聆身上扒开,道:“你不要上去抱他,舅舅身上有伤。”

傅聆嘴角一撇,算是笑了一笑,看向傅仙仙。

“我这几日要去魔族那边,阿掣也在忙收徒大会,”傅仙仙将她带来的一些糕点放在桌前,笑道,“我不放心月儿,便想拜托你照看几日。”

欧阳采月早已懂事,傅聆用脚趾都想得到傅仙仙为什么要将欧阳采月放在自己身边——傅仙仙向来觉得他这个弟弟不听话,便让欧阳采月盯着自己修养。

这份慈爱是傅聆这些年一直享用的,此时听着,确只觉心中柔和。他点点头,便见欧阳采月欢呼一声跑出门去道:“解辛哥哥!我想吃你做的海鲜粥!”

“没大没小。”傅仙仙笑着评价了一句自家女儿,又将话题转到傅聆身上,“小聆,岳钰你打算如何?”

这几年魔族另派不曾安息,北斗门身为二重天一把手自然会接受魔族联合的请求,为首的便是欧阳掣、傅仙仙夫妇二人。

此时知晓岳钰是另派之人,傅仙仙心中稍微为自己弟弟惋惜:毕竟喜爱这种东西,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得了的。

傅聆心中也十分清楚其中利害,他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茶杯,道:“看门派如何决定吧。”

傅仙仙轻微叹息一声,道:“小聆……没有岳钰这个徒弟,你还有承青呢。”

傅聆闷闷的“嗯”了一声,没有多说话。

谈起虞承青,傅仙仙便想起前几日她在魔族之时见到的那一幕。

虞承青确实是少见的剑术天才,甚至自创剑法,但傅仙仙没有想过这名青年会是天帝的儿子。

这个看起来温吞内敛的青年,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手段,轻而易举潜入魔族另派之中,与魔君景华里应外合,一口气端掉了三个另派分支,甚至顺利从中套出了一些另派总部的消息。

傅仙仙便感慨,虞承青果然是个好苗子啊。

他还敬重师长,脾气又好,能力又强。

傅仙仙道:“再过几个月承青便二十岁了,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子的姑娘,小聆,你说月儿如何?”

提到虞承青,傅聆皱起眉头道:“我不知道,但是月儿绝对不行。”

“这是为何?”傅仙仙疑问道。

“月儿是个好姑娘,但虞承青……不行。”傅聆道。

知晓自己弟弟由于之前的事情不怎么喜欢虞承青,傅仙仙也便不再多说什么,暗自决定自己去问问。临走时她又道:“承青这几日要回来一趟,你若是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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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话,便去掌门殿。”

前脚刚刚送走傅仙仙,尚未得半分清净,后脚罗雨成便赶过来了。

在傅聆受伤这段时间中,送药过来的多是医修门的弟子,罗雨成似乎一直在可以躲着他,但是今日罗雨成亲自过来了。

傅聆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朝罗雨成道:“今日你怎么有时间亲自过来送药?”

罗雨成将手中的药贴放在桌上,面带迟疑的坐在椅子上,两手交叠,做贼似的撇了一眼傅聆。

此时解辛已经和欧阳采月在厨房做起了海鲜粥,那边应当是听不到这里的对话的。

但罗雨成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挥手布了一层结界,这才迟疑开口:“师弟,我想询问你一些事情。”

“师兄请讲。”傅聆面色无异于平时,内心却微微打起鼓来。

他和虞承青在无极地做了什么,天知地知,他谁都能瞒过,可是瞒不过医修罗雨成。

这件事情他没有多提起,不代表他不会记得,虞承青这时不能动,傅聆便将此事记在账上,决计日后算账。

可此时罗雨成的表情分明就是想挑一个日子前来询问这些事情的。

罗雨成不是什么书呆子,他虽然未娶妻生子,但这些事情知晓一些——傅聆刚刚回来时发了一整日的高烧,便正是那事处理不当造成的。罗雨成一眼就看出来。

他没敢告诉欧阳掣——一来是目前各方形势微妙,暂时不可撕破脸皮,二来便是傅聆他是了解的,擅自将他的事情做主,不说当下傅聆会做什么,日后肯定也会找补回来。

按照自己这个师弟的脾气,恐怕会先杀人再自杀。

因此他在医修门待了许久盘算清楚利害后,这才跑过来询问傅聆。

还未等罗雨成开口询问,他便听到傅聆道:“师兄既然了然于心,又跑过来问我做什么?”

罗雨成心中所想突然被傅聆提前承认,顿时他脸上一片空白,突然从座位上蹦起来:“谁干的?!”

傅聆将视线移到桌上:“暂时不能说,这些事情我会记得,事后妥当处理。”

“那些魔族另派……就是个畜生!”罗雨成此人虽然平时随和懒散,却还没有到怂蛋地步。

他不说是一回事,傅聆也不说,那不就是另一回事了吗?!

傅聆此时却冷静的可怕,他垂着眼睛缓缓道:“不是另派。”

目前还不能与虞承青关系破裂,毕竟他是天帝之子,倘若此时捅破篓子,谁知道虞承青会不会对在前线的傅仙仙等人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时这么一想,傅聆只觉自己不够了解虞承青……与两名徒弟相处这么久,他却一个都没了解透彻,这简直是彻头彻尾的失败了。

倘若多了解一些虞承青,自己是否就可以暂时利用虞承青对他的喜欢,拿捏一些其他的事情?

“那是谁?”罗雨成完全没有往虞承青身上想过,他此时脸色气到涨红,又听到傅聆道:“这些事情师兄就不用管了,我会自己处理。”

傅聆的脾气就是这样——总是喜欢把事情自己解决掉,罗雨成知晓接下来再多说也是无益,便又多叮嘱几条便离开了。

屋外结界被撤掉,便看到欧阳采月端着海鲜粥跑进来,搁在傅聆面前道:“舅舅快尝尝,方才解辛哥哥教给我做的!”

等待又过去几天,天气便愈发寒冷了。偶尔傅聆自梦中惊醒,推窗看去,便能看到外面地面上结起的一层白霜。

披上外衣出门去,一脚踩在地面上,便是寒冷。

与前段时间的梦魇相比,这几日的程度好了许多,或许是在慢慢恢复的征兆。可头疼是固定的,每年天气逐渐寒冷,头痛便要来了。

走出器修门,傅聆便远远看到掌门殿的殿门大开,一行队伍站在掌门殿外。

傅聆突然想到傅仙仙那日来见他时说的的话语:虞承青这几日要回来接傅仙仙等修士前往魔族的。

这么一去,只怕生死难料。饶是傅仙仙能力卓绝,傅聆也难免担心她,手中制作的能用得上的物件都给了傅仙仙。

此时远远看着那群队伍,傅聆心中莫名生出一种惘然。

走近掌门殿,便发现站在外面的竟然全部是魔族兵将。

欧阳掣暂时不能离开北斗门,因此这一次是傅仙仙带着前锋弟子们前去魔族。此时她正站在高台之上,大声向弟子们宣布注意事宜。后背的灵剑冒出阵阵白光,她是一名高高在上的女神。

虞承青穿着一身黑甲站在一旁,腰间别着抚浪,看到傅聆,双眼亮了一下。

傅仙仙也看到站在外面的傅聆,飞快宣布完事宜,便放弟子们回去收拾东西了,明日启程。

她走下高台,轻声呵斥傅聆:“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冷不冷?”

傅聆道:“还好。师姐,到魔族那边要小心一些。”

傅仙仙这才笑了起来,眉眼弯弯:“我一定回来。”

外面寒露深重,傅仙仙还有其他事情要与欧阳掣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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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傅聆与虞承青师徒二人许久不曾见过,便让虞承青送傅聆回去。

二人并肩行走,竟然沉默了一路。

虞承青的肤色深了一些,右边眉毛处有一道微小的伤疤,露出来的皮肤继续都缠了绷带,还有一些已经干涸的血迹粘在绷带上。

曾经被傅聆取到的原石美玉在经历过战争洗礼后,逐渐被打磨出惊人的光亮来,上面每一道刀痕都是积淀起来的力量。

可这块美玉在傅聆眼中看来,并非如外表一般,他不想与虞承青多说一句话,只想回到屋中再睡一觉。

虞承青终于开口了:“师父,你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说这话时,语气都是小心翼翼的。比傅聆高出了一整个头的高大青年微微低着头去看脚底白霜,眼睛悄悄撇了一眼傅聆。

他的师父这段时间过的似乎并不好,面色惨白,与之前的模样大不相同——甚至看着更加脆弱了,那根白皙的脖颈简直一掐便断。

虞承青的内心是忐忑的,他的身份傅聆应该已经知晓了,傅聆会怎么想?

……傅聆他又能怎么想呢?

傅聆沉默了许久,直到走到器修门前,他才开口道:“既然你已经找回你的身份,并渡完劫难回归三重天,那么你我二人便没有瓜葛了。我想问什么也没有多少必要。”

虞承青很适时的抓住了其中重点:“我……渡劫?回归三重天?”

这些事情白斯雪从未与他说过。

而且渡劫这个事情……不是傅聆的劫吗?为什么成了自己的劫?

傅聆懒得看虞承青表演什么,只道一句“请回”,便转身要回去,却被虞承青抓住了手腕。

虞承青心脏砰砰作响,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是否有这种可能,他与傅聆之间,有什么不可说的联系?

傅聆为什么会说出他自己渡劫?为什么会说“你已经渡劫成功,就没有我的任务了”这种话?

他们不是师徒吗?

为什么在傅聆这里,这些事情成了“任务”?

谁给他的任务?

虞承青看着傅聆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把自己的所有事情全盘托出了:“我……我已经死过一次,是地府的阎王告知我,说要我助师父渡劫,因此我重来一世……师父,你是否也是这样?”

虞承青看着傅聆的眉头皱起,随即又见对方笑了起来。

美人一笑便如春暖花开,可虞承青却只感觉到其中无奈与迟疑。

傅聆侧着头看他,缓缓道:“你们玩我,是不是?”

虞承青解释道:“不是,师父,我之前并不知晓这究竟怎么回事,这一世我待在师父身边许久也不曾见到劫难来临……”

傅聆道:“我和你一样,都是重活一世,可为什么我的却是你有劫难。”

虞承青道:“……我不知道。”

傅聆点点头,道:“反正你的劫难已解,我也无需你管,劫难我自己可以化解,你忙你自己的去吧。”

虞承青还欲再说什么,便见对方抽出手腕,甩手关上了门。

此时的傅聆一点也不想再搭理自己,虞承青再多说什么都是没有用处的。

哪怕傅聆已经与自己有所肌肤之亲,那日还是在自己发疯没有意识的情况下。

虞承青只得暂时离开,等待傅聆冷静下来再作交谈。

其实这些事情并不怪傅聆,毕竟这些事情是他将傅聆扯进来的。

他甚至不知道白斯雪所说的“傅聆有劫”这句话,究竟是真是假。

此时的他占据太多被动位置,白斯雪一手操控了他的所以行动——虞承青并不认为这是一种好事,相反,他需要摆脱白斯雪的控制。

但虞承青暂时无法从其中找到扳回一局的办法……只能见招拆招,虞承青等不及那么久了。

傅聆回到屋中后,便睡不着了。

虞承青也是重生回来的,他也有上一世的记忆。但是最重要的是,他与自己不同的目的。地府的阎王没有必要糊弄他二人,那么为什么他二人的任务互相不一样?

为什么虞承青要助自己渡劫?为什么自己要助虞承青渡劫?渡的什么劫?为什么至今为止,一切事情都是混沌无法理清?虞承青渡的劫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天帝不帮忙,却让自己这个局外人上?

傅聆隐约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却又想不起来。

劫难分为多种,大大小小各有不同,修士修的便是本心,倘若被任意劫难绊住脚步,那么耗损的便是太多灵气。不知道究竟渡的是什么劫难,傅聆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准备

虞承青是指望不上的,既然听到对方说的话,傅聆也不会不屑,相反应该准备一下预防了。

就这么躺着,窗外逐渐变亮起来,解辛过来敲门了:“仙师,醒了吗?”

傅聆推开门,便看到不远处的空阔地带被人支起了一张小圆桌,上面摆着一些晨食。

“饭菜已经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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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虽然仙师已经不怎么需要进食了,但是今早是有甜粥的,”解辛笑道,“厨娘做的不错,仙师过来尝一尝吧。”

“我不怎么吃甜食。”傅聆嘴上如此说着,双腿却动了。他坐在一旁,看着欧阳采月喝一口甜粥,露出陶醉表情来。

他便突然想起来,虞承青似乎很喜欢喝甜粥。

……虞承青喜欢吃甜食吗?不曾知晓。

傅聆用勺子搅了搅碗中的白粥,便看到里面混着一些花瓣,他尝了一口,便觉得里面甜的过分了。

这些甜食,他实在消受不起。

又过了几日,北斗门便热闹起来了——收徒大会到了。

傅聆这一次去不了,却也听说了其中状况,先是第一日便有魔族另派借着收徒大会人多,尝试混进来挑事,后便又是不知道哪里来的莽撞人,打架时将玉雀台打坏了。

在众人谴责的目光中,欧阳掣坐在掌门位置上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十分抱歉,诸位。”

罗雨成道:“师兄,傅师弟身体还没有好利索……”

话是这么说,但是玉雀台已经坏了,收徒大会也将无法继续下去。

正在尴尬时刻,便听不远处传来人声:“原以为将器修门交给小聆能够振兴一些,却不想更加没落了。”

众人纷纷循着声音看去,却见坐在高位之上的众门主都站了起来。

欧阳掣抱拳道:“师叔。”

只见一名布衣男子从人群中走过来,又爬上玉雀台,拍了拍其中一块坏掉的机关,道:“小聆的技术还是不错的,尚有精进,还算可以。”

这名男子两鬓隐隐掺杂白发,身材高大,眉间被朱砂刻着一道红印。

有人小声道:“这是什么人?”

“不清楚,但绝对不是等闲之辈,”一旁的男子看着众门主的反应,道,“怕不是器修门的哪位前辈……”

但器修门目前居住的人用手指头都能数得出来,更别提两名弟子皆不在门内,众人一时疑惑。

或许有人猜得出来,多年前器修门上一任门主兀自卸任出门游历……这位门主旁人鲜少提起,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器修性格都有些沉闷,竟然没有几个人知晓上一任门主的名字。

这位器修门上一任门主——程惊才,没有理会那些人的闲言,只朝着人群中伸出右手,便见一名背着大箱子的少年快步走过来,从箱子中取出一些物件,递到程惊才手中。

“这又是谁?”又有人问道。

这一次终于没有人说话了。

那名少年沉默的站在程惊才身边,对方要什么给什么,很快玉雀台便修好了。

收徒大会很快继续进行,程惊才与欧阳掣简单交谈几句,便带着少年去了器修门。

“师父,”少年背着大箱子快步走在程惊才身边,面上带着无法掩盖的兴奋,道,“我终于要见到师兄了吗?”

少年名作元衔,是一名在茶馆帮厨的孤儿,后来魔族另派混乱之中被程惊才救起。后程惊才又见这名少年头脑机灵,很多事情一点就通,便将他收为了徒弟。

而元衔在最初拜程惊才为师时,便听对方经常谈起这个师兄的名字,说他多么努力,多么有实力。

语气中带着无法掩盖的自豪。

这让元衔心中隐约带着一点点的酸味——是他做的不够好吗?师父还要去怀念一个很久没有在身边的人。

而方才师父修理的玉雀台中的一些新式机关,据说就是他的那位师兄的手笔。

这让他更加想要见到师兄,切磋切磋。

正这么想着,二人便到了器修门门外,虽然门是开的,但程惊才仍旧敲了敲门才进入。

刚刚进入,元衔便看到一名少女从他头顶飞过,跳到门外那棵花树之上。花瓣扑朔掉落,迷了元衔的脸。

欧阳采月抱着树枝枝干朝程惊才与元衔这边探过头来,道:“咦,是师祖!”

说罢,便见另一间房屋被人推开,解辛从里面走出,随即双眼一亮,去敲旁边的门:“仙师,程仙师回来了!”

元衔看到程惊才背起手,一副高高在上世外高人的模样。

屋内安静了好一会儿,就在元衔尚且思考自己那位师兄面子这么大时,便看到一名男子推开门从屋中走出。

在元衔认知中,器修这一门的修士大多是虎背熊腰的壮汉模样——就像师父这样的,不然怎么扛得起那些较重的器物呢……但面前这名男子确实颠覆了他的认知。外貌可以称得上一眼便惊艳世间,尤其是那双眉眼,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让人忍不住想要去碰一碰其中清澈,是否能够掀起涟漪。

男子快步走到程惊才面前,双手抱拳行礼道:“师父。”

程惊才依旧端着那副架子,端详了傅聆许久,才开口道:“小聆,你又瘦了。”

傅聆原以为见到师父后,对方会首先询问他为什么没有去收徒大会,谁知对方一句竟然是询问他又瘦了,一时语塞,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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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又听程惊才道:“我听小掣在信中说,你收了两个徒弟,是不是那两个徒弟太过调皮了?”

听到“两个徒弟”这四个字眼,傅聆顿觉心塞,只想尽快跳过这个话题,道:“师父外出游历归来,想必很辛苦,不妨进屋休息吧师父,这位是?”

程惊才这才想起被忽略的小徒弟,一把将元衔拉到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是你的师弟,名作元衔。元衔,这就是我对你说过的师兄,傅聆。”

元衔心中只道,你何止是对我说过这个师兄,简直是天天都在念叨。但此时既然师父端着这个师父的架子,也不好去揭穿,便对傅聆行礼道:“师兄。”

三人闲谈之时,解辛并未插嘴,但心中难免会有所纠结,譬如应不应该告诉程惊才,傅聆与岳钰的事情——依照傅聆的性格必定不会告知,但倘若由解辛告知,恐怕又会出一些岔子。

但就在此时,便听到门外有一名弟子敲了敲门,道:“傅仙师,掌门有信。”

傅聆道:“什么事?”

“傅仙仙师叔负伤,请傅仙师前往。”

欧阳采月脚下一滑,险些从树上摔下来,睁大双目,道:“我娘亲受伤了?!”

傅聆向程惊才点头示意后快步向外走去,问道:“伤得重不重?”

“据说是伤到了肺腑,但罗师叔已经将傅师叔稳住了伤势,弟子这才前来报信给仙师,掌门说要请傅仙师前往一叙。”

傅仙仙伤势稳定后第一件事不是养伤,而是托欧阳掣将自己叫去,有什么事情大可以用传音符解决,或者命这名弟子传达即可,可此时竟要傅聆亲自前往。

傅聆心中隐隐有了猜测:此事恐怕与岳钰脱不开猜忌。

傅仙仙受伤这件事,确实与岳钰有关。

当时她正带着众位弟子掩护受伤的弟子撤离,她留在后方阻挡魔族另派进攻,几名弟子在前方开路,却只听到一声爆裂声响从一侧传来,她循声回头望去,便看到几名魔族另派竟然突破了一边防线,手起刀落之间,便见几名弟子身首分离,倒在血泊之中。

傅仙仙在众弟子身上都有留下保命的符咒,这不是魔族随手就能解开的,但是此时却只看到众弟子纷纷死去,傅仙仙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果不其然,便见一名青年站在众另派大军之后,手握一把短刃,面色看不清楚,一双眼睛在红色火焰之中闪闪发亮。

——这双眼睛,傅仙仙还曾在某日与傅聆闲谈时夸奖过。

那时她笑着看岳钰解决傅聆交给他的任务后,道:“阿钰的眼睛清澈可爱,让人看着就很舒心。”

现在,这个青年站在她的对面,高高举起短刀,指向她的心口,道:“傅师叔。”

四周全部乱了,刀锋与剑身相击,飞溅而出的火光与鲜血交错,傅仙仙从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被师侄抓住。

傅仙仙道:“岳钰,你如此欺师灭祖,可有想过你的师父如何想?你——”

岳钰冷笑着站在她的面前:“师叔,我从不是傅聆的弟子,何来欺师灭祖?”

傅仙仙的呵斥声音戛然而止,四周全部安静了。她道:“什么?”

岳钰缓缓道:“我进入北斗门,只是为了先生,我从未站在过北斗门那一边,又何来的心虚?”

“更何况,傅聆在拜师那日并未让我跪下拜师,师叔,你真的认为傅聆将我当作弟子宠爱?”岳钰又道,“他不允我下跪,那便没有师徒之隔,他在养徒弟吗?他明明是将我当作禁脔来养啊。”

傅聆或许从未想过,拜师那日对徒弟的心软,却会让岳钰想成其他的事情。他疼爱了许多年的弟子,会这么想他——虽然岳钰确实没有向傅聆下跪,但剩下的程序却一件没少,他的名字就在北斗门器修门的门谱上。

可是岳钰并不清楚其中事情,他只当傅聆只不过喜爱自己的脸,也利用了这个关系——为了先生。

后来虞承青匆匆赶来,这名青年已经与前段时间大所不同。经过第一次化龙,龙的一些特征逐渐显现出来——他的眉角处生长出一些浅黑色的龙鳞,瞳孔变得狭长。手中的抚浪掀起惊涛骇浪,自脚底钻出一股浓郁灵气,裹着剑尖刺穿岳钰的肩头。

岳钰闷哼一声,随即对方剑身抽出,带出一连串血丝,鲜血如瀑溅在地上。他一手掐住虞承青的手臂,对上那双由于化龙而逐渐颜色变淡的眼睛,吐出口中的鲜血,缓缓道:“你这么伤我,师父知道了,岂不是要伤心?”

虞承青却并没有如他所想而如何面色大变,这名黑衣的青年只是伸出手将岳钰抓着他的手扯开,缓缓道:“我已与师父有夫妻之实,其他的事情,不劳师兄操心。杀你后,我自会凭师父定夺。”

只虞承青一句话,便彻彻底底将岳钰推出北斗门,岳钰面上表情变了一变:“怎么可能?虞承青,一直伤害师父的可是你,与我何干?师父那般疼我,又怎么可能允许你来杀我?”

话语未落,却见虞承青不再有耐心听岳钰说话,只见他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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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握剑,向一侧划过,灵气开路,不少魔族另派之人被震飞出去,皆吐血身亡,灰飞烟灭。

一个虞承青,即是十万大军。岳钰终于明白,这个虞承青并不是脑袋发热而只身前来解救傅仙仙,而是他真的有这个能力。

岳钰失血过多,跌倒在地上。他只觉浑身微微发冷,看着虞承青将傅仙仙等人救出,回头看了他一眼。

虞承青随后所说之话令他如坠冰窟。

“自从你进入北斗门之后,便已经注定后来的结局,”虞承青缓缓道,“是我太过放松了,忘记警惕你而让师父受伤岳钰,我就应该在你拜师那日便杀了你,而不是留你祸害师父,留你杀害众人,你的所作所为,已经没有人能够保下你了。”

“你知道为何师父没有来到战场上吗?孽徒造孽,师父伤心欲绝,只望留你一个全尸。”

话语说到这里,只见已经走远的虞承青突然低喝一声,猛地转过身来,抚浪剑尖割过岳钰脖颈,一道浅浅的红痕出现在岳钰的脖颈上。随即一颗泪珠落在了还横在他面前的抚浪剑身之上。

虞承青微微愣了一下——岳钰哭了。他并不清楚岳钰这是被吓哭的还是如何,他也没有义务了解其中原因。

他的嘴唇缓缓抽动,良久才吐出几个字:“傅聆不要我了?”

虞承青代替傅聆,面无表情道:“傅聆不要你了。”

虞承青并没有杀了岳钰,良先生与岳钰的相处之中他隐约可以猜到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此时杀害岳钰,可能会让良先生暴起,如此一来双方只会鱼死网破,目前景华尚未决定做什么,他目前不过是一个勉强说的上话的人,此时倘若自作主张,恐怕会引起稍后一连串的蝴蝶效应。因此他只做一个决定:将岳钰带回景华驻地,关起来。

至于虞承青所说的“傅聆默许杀害岳钰”此事,也不过是虞承青吓唬他的——自己看着傅聆宠了这么久的岳钰,此时倘若不出一口恶气,不能杀害岳钰,用言语吓唬他还是有的。

傅聆对岳钰藕断丝连,但虞承青不是。

将傅仙仙送回北斗门后,虞承青悄悄去了器修门,傅聆的房屋门不出所料的紧闭着,解辛看到他便打算敲门告知傅聆,却被虞承青打住了。

“师父这几日怎么样?伤如何了?”虞承青将解辛叫到一边,小声的询问。

“仙师的伤势逐渐好转,”话虽如此,但解辛面容仍旧不解忧愁,“但那都是靠药理调理起来的,没有元丹说什么都是空话,仙师这几日头疼症更加重了,又不肯好好休息,躲在屋中打理一些东西”

虞承青抬起头看了看四周,此时并不是什么深冬寒冷之时,傅聆的头疼似乎更加严重。他也询问过其他人,只道是不好好休息,思虑过重,心病难医。

他叹道:“解辛,你可以教我”

过了一个时辰,小厨房中乱七八糟,解辛端着一碗卖相极差、甚至看起来有一些像毒药的“甜粥”敲响了傅聆的房门。

等了很久,等到躲在角落里的虞承青险些要破门而入时,房门终于开了一条小缝,傅聆道:“干什么?”

解辛将手中的“甜粥”抬得更高了一些:“仙师,你一日不怎么进食了,吃一些东西吧。”

“我已经辟谷,吃不吃东西已经没什么大碍”傅聆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被什么震惊到了。

虞承青在暗处屏住呼吸。

随即便听到傅聆道:“解辛,你要毒死我吗?”

解辛端着甜粥的手一抖:“不敢,不敢”

傅聆匆匆赶往剑修门,便见欧阳掣沉着脸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了一眼傅聆:“师弟,这一次,我便不顾及情谊了。”

收徒大会已经结束,加上傅仙仙受伤,接下来前往前线的便是欧阳掣。

傅聆便已经清楚了,欧阳掣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大多事情他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唯独不要碰他的身后的人。

进入屋中,便看到傅仙仙倚着床榻,一只手被绷带绑的严实,她看向傅聆道:“小聆,你应当都知晓了吧。”

傅聆点点头,坐在傅仙仙面前,听到对方继续道:“小聆,岳钰全然没有道心,他拜入北斗门,全部是为了良见影。”

傅仙仙顿了一下:“小聆,岳钰残杀同门,祸害二重天,天地不容。再遇到他,师姐师兄就不会再留手了。”

同样的话从夫妻二人口中讲出,这大概是他二人已经商议过了,将傅聆叫过来,不过是告知他结果。

傅聆从房屋之中走出,便看到欧阳采月急切的围在欧阳掣身边,叫嚷着为什么不让她进去,欧阳掣此时也没有多少心情去哄女儿,只道“你娘亲与舅舅议事,稍后再去”。

傅聆走过去,朝欧阳采月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进去了。

欧阳掣道:“仙仙已经与你说了吧。”

傅聆俯下身,也坐在欧阳掣身边,低头看一看地砖缝隙中钻出来的杂草,从其中爬出几只米粒大小的蚂蚁。

不知是什么触动傅聆,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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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扑哧”笑出声。

傅聆道:“师兄,这次去战场,我也去。”

在欧阳掣印象中,傅聆从进入北斗门开始到现在似乎是很少笑的,这一次傅聆却笑得很是温柔,却令人无端生出来一股寒冷来。

傅聆道:“我的弟子,还是要我来管。”

程惊才刚刚回到器修门,而后便发现傅聆要跟着欧阳掣前往前线。

作为一个师父,程惊才确实很不乐意傅聆一见到他就要走,但前线事务紧迫,便匆匆交代了几句,送傅聆离开了。

解辛欲言又止,将一袋子安神草的小袋子交给傅聆,道:“仙师,这些安神草您带上吧,解辛无法跟随前去,便只好在这里为仙师和景华祈福了。”

魔族前线正与众多魔族另派大军打的不可开交,几乎每隔几个小时辰便开打,如此一来,不论魔族一方究竟有多强大的兵力,也会由于不间断的战争而疲倦。不少二重天的修士跟不上魔族的恢复程度,强度大打折扣。

良见影几乎每一场都会出面,但没有一次虞承青能够与他正面遇上,反而是这一次,岳钰在景华手中,欲以其为威胁,但没有见到良见有多少反应。

景华对此客观评价道:“此人沉着冷静,不过岳钰再不被人救走,就要伤势反复而死了。”

虞承青自然不会让岳钰真正死亡,因此也对其有所治疗。但两军交战在前,与傅聆瓜葛在后,也无需让他给岳钰什么好脸色看。

只在此时,却听到景华又叹一声:“天帝派来的军马怎么还没有到,派去的使者也没有回报,不会在路上出事了吧。”

按理来说,白斯雪既然敢往前线送人,那么一定是精良兵种,但已经时隔将近半个月,没有理由还不到达这里,那么便是有可能已经被人拦截甚至屠杀了,甚至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

与此同时,三重天大殿之上,一片安静,往常或许还有一些大臣自殿堂之上小声争吵,但此时便是真正安静了。只有一张巨大的图纸悬在半空中,上面画着人界及魔族疆域,一身白衣的俊美男子双手背在身后,仰头看着地图。

门外一片白雷闪过,似乎有大风大雨降临。

随即又听外面几声重物摔在地上的声音,殿门被人轻轻推开。白斯雪仍旧没有回头,却只觉一只手抚上他的腰,与此同时,一股浓厚血腥气冲上白斯雪的鼻腔。

“陛下,”那只手极为暧昧的抚摸过白斯雪的腰肢,顺着其衣襟伸进。身后的人声音喑哑,却带着掩盖不住的暧昧,“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似乎瘦了。”

白斯雪眉头一皱,随即又松开,换上他平时那副温和笑容:“是啊,为伊消得人憔悴。”

然而对方更加得寸进尺,张嘴咬住白斯雪柔软耳垂。直到白斯雪出声制止:“够了。”

空气中一片沉冷气息笼罩,闻讯而来的众兵将一眼便看到了门外死去的仙子,想要进入大殿之中,却被殿中魔气压制得寸步难行。

白斯雪的声音自大殿之中传来:“将仙子们的尸体收敛起来超度吧,朕无碍。”

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但其中隐隐夹杂不属于白斯雪的魔气。众兵将面面相觑,便见领头的将士点了点头,示意众人离开。

白斯雪仍旧温和的笑着:“朕派去支援景华的军队是你杀的?”

“是。”那人低声道。

白斯雪难得的沉默了,良久,他张口道:“寒山,你说过,不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杀我三重天的人。”

身后人道:“你也说过,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此时前线一片萧索,肃杀之气透过秋日落叶落在地上,一片白霜被鲜血染红,尸骨成山,远远看去,恍惚炼狱。

虞承青负手而立,时隔几月,这个青年迅速成长起来,往日笑起来平静内敛的青年,此时周身却笼罩一层肃杀之气,不怒自威。几名符修弟子与其他人在战场上收拾阵亡的将士遗体,将剑鞘上的泥沙擦干,闻着干涸的血液与腐肉刺鼻的味道,不少人被刺激呕吐。

一抬头,便看到被腐肉喂胖的乌鸦拖着笨重的躯体,叼着撕扯下来的腐肉飞远。

一名弟子叹道:“这场战争什么时候结束?另派的人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为什么非要打压他们”

话语没有来得及说完,他便被身边一名少女锤了一拳:“另派做过的事情你还没有看全吧,他们曾将不服从他们的魔族杀掉了呢!不单单如此,咱们二重天还被他们祸害的不浅吗?上一次的收徒大会都没能办起来呢!还死掉了不少师兄师姐”

魔族另派做的事情确实偏激,但虞承青知晓的却更多的是人界的事情——他曾在这几日悄悄去过人界,边看到不少人们被另派烧死。

不论有罪无罪,一概杀死。

然而究竟为什么非要针对另派,这还要看白斯雪——规则掌握在上位者手中。与规则作对的下场一般都是被驱逐抹杀,除非作对的一方做的比规则还要好,为人心接受。

只在他走神之时,却听到一名弟子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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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等一等,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

虞承青猛地抬头,只见一片白光闪过,一名女弟子惊叫起来:“那是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便看到天边层层叠叠卷起一片白云,一双巨大的翅膀在天边展开,随即便见一片熊熊大火自地底而出,燎起一片白烟。

随即那只巨鸟展翅而下,落在众人千丈远,令人可怖的是,它的浑身满是一片荆棘,双目被尖刺刺穿,流出墨绿色的脓水来。

虞承青虽然没有见过这类景象,但他也曾翻阅书籍时看到过其中记载。

这便是曾经被封印在无极地的大鬼帝王,三阴。

他的心脏猛烈颤抖起来,浑身鲜血逆流而上,而后再次猛地坠入心脏之中。

不用猜就知道是谁放出这只怪物的——正是良见影。可是三阴已经死去多年,他究竟是用什么东西将三阴的肉体恢复起来的?

似乎有什么猜测隐隐自心底而起,但又被他压下去。

良见影究竟与三重天二重天有什么深仇大恨,就这么想要毁了一切?甚至不惧怕自己的生死?

良见影这几日鲜少出现在战场上,想来就是去准备将三阴从无极地之中放出——可是三阴已经死去不知道多少年,为什么此时还能站在自己面前?再次仔细看去,便会发现这具身体早就腐烂,残碎的羽毛黏在身上,甚至还能看到其中白骨。

虞承青自知无法与其抗衡,身后还有一众修道弟子,便匆匆下达命令:“众人先退回城中,我殿后!”

有不少弟子没有见过此等景象,边往回跑边大声询问身边的弟子:“三阴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还能从无极地出来?它似乎双目无神,不会是多年怨气未消,变成僵尸了吧?!”

听到这名弟子所说,虞承青当即抬头向那具形状怪异的妖物看去,却见其眼眶已经空旷,眼球已经消失了,但黑洞双目之中隐隐发出两道金色荧光——看来三阴并不是真正复活,而是尸身被人从泥土之中挖出,用某些术法操控行走。

但此时想通这些,对他打败三阴并没有多少帮助,主要操控人良见影并没有出现在这里,他只能暂时驻守城中,布下结界抵御三阴。而后向远在另一个战场的景华传达这个消息。

正在此时,却见三阴收回翅膀,笨重的身躯飞快向地上坠落下来,一片火焰飞快向这边延申。此时一些修为较高的弟子也从城中出来帮助虞承青,见到这些火焰便飞快施展灭火决,然而不论念出多少灭火决,却不见火势降低。

一名弟子喃喃道:“三阴所到之处,皆是熊熊大火生灵涂炭,燃烧三年方休。可这些都是三阴活着的时候才会有的景象,为什么它已经死去,这些诅咒也会应验?!”

三阴是这场战争的变数,谁都没有想到它竟然会被良见影挖出来。虞承青此时身上也带有旧伤,见到三阴向自己俯冲而来,便拔剑去挡,对方俨然庞然大物,剑锋灵力流转,凝成光刃劈断其一根翅膀,然而三阴已经失去痛觉,只被灵力冲击,重重跌落在虞承青面前半米的土地之上。

“虞师兄,快回来!”一名弟子朝他喊道,“其他师兄师姐已经将结界布置好了!”

匆匆赶回城门之时,虞承青回头看去,隔着那两个空洞眼眶之中,他似乎看到了另一双眼睛。

良见影看着他,道:“虞承青,这一次你输了。”

随即一层浅蓝色结界便包围住了城池,将他与那双眼睛隔离起来,一名弟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虞师兄,我知道你很强,但是也不至于和三阴硬刚吧!”

此事确实不可小觑,毕竟良见影连大鬼帝王都放出来了——起初虞承青确实没有想到过良见影能这么疯,毕竟他与三界无仇无怨,哪怕是想自己建立一个政权,被其他人所打压之下,也不会放任自己的生命这么糟蹋。

然而现在虞承青发现,良见影真的是个疯子。

他不怕死,不怕输,更不会在意旁人的生命——包括岳钰。

不知为什么,虞承青只觉后脊一凉,浑身都战栗起来。他猛地转过身,却看到一根雪白的触手从三阴腐烂的身躯里伸了出来,捆住离它最近的一名弟子,拖进无边大火之中。

“师兄!”一名女弟子喊出声,随即发疯一般想要冲出去,却被一只手按住了。

虞承青只觉周围全部安静了,没有弟子们的说话声音,没有三阴的吼叫,没有火焰的燃烧声音。

傅聆将那名女弟子拉回城中,周身猛地爆发出一片白光,将他笼罩在其中,神若谪仙一般。

傅聆脚下的地面在颤抖,随即便见数十根铜棍从三阴身下钻出,将它困住。白色灵力编织成丝线缠绕在铜棍之上,一只额头镶嵌灵石的赤红色银鸟出现在场地之中。

有弟子惊呼出声:“玉雀台!可是在这里真的有用吗……”

玉雀台是北斗门的弟子用来练习武学的场所,如果有弟子在场中受伤,玉雀台会当即进行处理。除此之外,没有人听说过玉雀台还有其他功能。

更何况三阴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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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北斗门弟子,要比弟子们强上一万倍,玉雀台真的管用吗?

这不是给弟子们上课讲习的时间——更何况他们也不一定能听懂。傅聆没有多做解释,道:“虞承青,去。”

虞承青一愣,明白傅聆想要让他做什么了。随即旁边有弟子道:“傅师叔,让虞师兄这个时候下去,会不会太危险?”

傅聆撇了一眼那名弟子,眼神阴冷得让人害怕。那名弟子缩了缩脖子不再出声。

傅聆道:“虞承青,下去。”

傅聆的语气缓慢,却又带着无法让人违抗的威压,哪怕是上一世虞承青也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傅聆。

自从这一世重新来过,这个人似乎不一样了,虞承青见到了很多他没有见过的傅聆。这些不一样的傅聆令虞承青真正有了触摸到他的感觉。

如果他死了,傅聆会作何反应?

虞承青喉结微微一动,道:“是。”

似乎在傅聆面前,虞承青连死亡都不怎么害怕了。这是种难以言说的信任……他的灵魂发出振鸣。

傅聆的每一个动作或表情,都让他心动不已,疯狂不已!

虞承青只感觉自己的呼吸开始急促,手中抚浪出鞘,跃下城门的那一刻,虞承青回头看了一眼傅聆。

他仍旧那么高高在上且矜冷,但是又有地方不一样了。

三阴已经在玉雀台之中横冲直撞,虞承青走进玉雀台的一瞬,便见其裹着一身腐臭味道冲撞过来。

虞承青飞快用抚浪还击,剑锋劈中三阴皮肉的一瞬间,虞承青却只觉一股劲力直击胳膊筋骨,震颤皮肉的一瞬他听到骨骼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音,随即抚浪飞了出去,摔落在地上。

三阴吼叫出声,气浪伴随一股浓厚的腐臭味刮过虞承青。拿起抚浪抵挡攻击的那一瞬间,他只看到剑身碎裂。

抚浪不能用了。

傅聆站在高处俯视玉雀台中的场景,缓缓道:“虞承青,你没有剑了,就活不成了吗?”

有一瞬间虞承青听出傅聆语气中隐隐夹杂的幸灾乐祸味道,他突然想起傅聆的鞭子似乎是他弄坏的。

这种来自傅聆的若有似无的情绪让虞承青突然开心起来,他想,原来傅聆没有生气,原来傅聆不怎么喜欢岳钰了,原来傅聆还有心思欺负我。

前次的情事不怎么顺利,每次双方都要弄得鲜血淋漓才肯罢休。

虞承青甚至在想,如果傅聆愿意的话,下一次,甚至以后都可以让他做主。

只要傅聆愿意。

一边虞承青与三阴打得如火如荼,景华那边却安静得岁月静好一般。

欧阳掣带着众弟子赶去时,便看到景华安静歇在一旁,面色凝重的思索什么时候把自家夫人接回来。

岳钰被关在魔族最牢固的大牢之中,浑身被特质锁链束缚,加上身上新旧伤势反复,便稀里糊涂的发烧起来。此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祸害了不少人,但公事公办,景华还是请了军医前去治疗。

毕竟计划在前,最好是不走错任何一步。

欧阳掣走进大牢之时,便看到一片荒芜之中,安静坐着一名青年。如当年每每见到他时一般安静,甚至脸上带着微弱的笑意。

他越这么安静,欧阳掣只觉越惋惜。

或许真如傅聆所说,是他自己上辈子造的孽,这辈子找他来报仇了。

岳钰就这么正襟危坐,看着欧阳掣走过来,声音随着锁链哗啦晃动:“傅聆呢?”

欧阳掣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是你的师父。”

随即岳钰便不再说话了,仍旧坐得端正,看着欧阳掣。四周只剩蜡烛微光在幽暗幻境中晃动,岳钰双目倒映着烛火火光。欧阳掣实在不知究竟该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便说另一边,虞承青的佩剑抚浪被三阴打成稀碎散在地上,只剩赤手空拳对上这个行尸走肉。城墙之上的弟子们担心会出什么意外,纷纷央求傅聆放他们下去支援。

傅聆将几名较为冲动的弟子扔在身后,面无表情的站在高处看着虞承青。只见这名青年利用玉雀台躲闪,随即浑身灵力暴涨,一拳砸在三阴腹部,随即一股恶臭蔓延出来,三阴巨兽腐烂的白骨便钻出后背,流出脓血。

对方自然不甘示弱,喉咙中的火焰当即喷出,直击虞承青心口。随即便见一道白光自玉雀台结界上方的小鸟雕像飞出,在虞承青面前形成一道结界,挡住了三阴的攻击。

众弟子哗然。

器修是个无聊的课程,讲师也是个脾气不好的人。弟子们选课从不会想到去学器修,因此见到这类场景便惊叹出声了。

虞承青心下明白,这一类的灵器与制造者只见有所关联,换言之便是制造者的灵力也能够传递到灵器身上。

其实站在这里应对三阴的不止虞承青一个人,还有傅聆。

三阴其实只是一个躯壳,真正该对付的其实是站在暗中的良见影。此人其实修习的术法并不精通,其心思缜密,不好琢磨,修习旁门左道众多。或许是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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钰被景华带走让他急了眼,但眼下看来还是存有部分理智——至少还知道应当从相对较弱的虞承青一方下手,景华算不到此人会从另一边开始进攻,然后派军前往这一边,另一边军力会弱下来,扰乱景华的计划,自己再趁乱带走岳钰。

这一次良见影确实没有想过再如何对付景华大军,他只想带走岳钰。

可是这一次真的要不如他的愿了。

他没有料到尚在修养、被师兄师姐们关在北斗门养伤的傅聆也回来。

他也没有料到,这一次景华并没有打乱计划,派军前往虞承青阵营,景华的计划还在一分不差的进行着。

傅仙仙曾见过他一面,这个面容清婉,看起来稍加欺辱一番便会哭出眼泪的女子竟刚劲不差男子,她说,不要真的以为北斗门没人了。

北斗门再怎么没落,也是有底子在的。

更何况北斗门没有没落。

这一切似乎都只是良见影的自作聪明。

玉雀台陡然爆发出白光来,一击打在三阴的翅膀上,只听一声清脆的咔嚓声音响起,那根巨大的翅膀向外扭曲一百整度,旋即掉在地上,只剩一根白筋还狰狞的连着骨头。

三阴没有发出嚎叫,一双空洞的眼眶之中的两团火焰凝视虞承青。仿佛被什么指引,虞承青迈出脚步,卸下三阴的另一根翅膀,一只手钻进它的皮肉,握住了那颗被操控的内核。

握住的一瞬间,虞承青只听到另一端那名男子愤怒的吼叫,心神俱颤之间,周遭回归寂静,一切在他的面前变成空白,茫茫天地只剩他一人。血液顿时轰鸣起来,一滴露珠落在花苞之上,虞承青只听到一声叹息。

那似乎是一场很遥远的声音,那个声音对他说,我该走了。

虞承青抬起头:“谁该走了?”

没有人回答他。

心脏传来鼓噪的声音,一股异样灵气钻入体内,看不见的火焰点燃血肉。

虞承青恍惚间听见傅聆骂道:“三阴的元丹都敢吞,蠢货!”

虞承青:……我真的没有想到那个是三阴的元丹。真的。

随后,似乎一切都消停了。众人因此得到了一些短暂的喘息时间,哪怕良见影还蛰伏在某处,但搜索之余,还是要松口气的。

良见影仿佛像一个笑话一般,就这么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了。岳钰还留在魔族的大牢之中,虞承青由于吞了三阴的元丹,只好暂时留在玉雀台之中修炼。

或许良见影又躲起来养精蓄锐了——他或许是知道的,岳钰留在魔族大牢不会受伤不会被处死,因为他的作用就是来引出自己。

岳钰留在魔族大牢,比跟随自己东奔西走安全多了。

又忙了一个多月,虞承青从玉雀台出来时,便看到之前他守着的那座城门已经打开了,陆续进出许多人,对他和这个玉雀台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

毕竟一个多月了,玉雀台对于魔族来说又不是什么实用的东西,他们最多瞥一眼看看长相就离开了。

平时不好好修习器修心法的弊端这个时候就显现出来了——虞承青不知道怎么将玉雀台收回去。

傅聆果然在城中,器修与灵器不能离得太远。

傅聆仍旧不想对他多说什么,想到之前那两次不愉快的情事,虞承青自知理亏,便默默跟在傅聆身后。

收回灵器之后,二人便前往魔族帝都了。

岳钰是北斗门的弟子,关在魔族也没有多少理由。北斗门的事情便交给北斗门来处理。岳钰便在众多弟子的押送下前往北斗门。

虞傅二人也便留在队伍之中照料,毕竟良见影还是个不确定因素,说不准他会突然从半路蹦出拦路。

傅聆或多或少有一些改变,虞承青其实对于傅聆不怎么搭理岳钰这件事很欣喜,但同样不搭理的还有他自己。傅聆虽然平时话就很少,但这一次他的话更少了。

偶尔也会发呆,只看着脚下草地,一句话也不说。

傅聆或许是有心事的。又或者他之前就有心事,但这一次真的很外露了。

从魔族领地进入二重天时要经历一段无法使用灵器的路途,这条路不算太长,仅需一天一夜便能走过,但这次任务特殊,众人也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一旦有风吹草动,便首先将岳钰送入二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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