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芳退下之后,兰芝忽然开口问赵郁:“你记不记得过年的时候,陛下微服去了白二弟的运河庄子,我娘那时候不知道陛下的身份,给他开了个方子......”
赵郁“嗯”了一声。
但凡是兰芝和他说的事情,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兰芝想了想,到:“我问过我娘那个方子了,我觉得陛下用了,说不定有效,你寻个机会问一问吧!”
前世的时候,庆和帝刚过四十岁就去了,这一世若是能早些疗治,说不定就不至于像前世那样了。
赵郁听了,心里一动,忙道:“我这就去问他。”
这件事实在是太重要了。
他一直在让人寻找名医,好为庆和帝疗治旧疾,却一直未曾考虑过岳母秦二嫂,上次兰芝告诉他秦二嫂为微服的皇伯父开方子,他还笑了半日——他岳母可是看产科的女医啊!
既然如今兰芝确定方子有效,不如劝皇伯父试试。
想到这里,赵郁起身坐在罗汉床边,乖巧地央求兰芝:“兰芝,你给我绑头发吧!”
兰芝见他又要撒娇,睨了他一眼,还是拿了桃木梳给他弄头发了。
赵郁在自己家里,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在外面套了件月白道袍,用缎带绑了头发,穿着清水布袜和细结底陈桥鞋,顺手拿了把川金折扇,摇摇摆摆就出去了。
这会儿天已经暗下来了,西偏院挂了无数宫里送来的水晶灯,照得整个院子如同白昼。
赵郁摇着折扇,带着孙秋温凉晃进了西偏院,一进去差点没气晕——细绒绒的草地上,庆和帝手脚着地扮作牛在草地上爬,阿犬这小崽子骑在庆和帝背上,咯咯直笑:“驾!驾!”
他刚才又学会了一个词“驾”。
白文怡和林文怀把小太监都赶了出去,正在一边焦急地看着。
见端懿郡王来了,白文怡忙迎了上去,轻轻道:“郡王,您看,这......”
赵郁顺手把川金折扇递给了林文怀,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揪住阿犬双胁,把阿犬给抱了下来,弯腰轻轻放在了地上,然后又去扶庆和帝:“皇伯父,您太惯阿犬这崽子了!”
说着话,他看了阿犬一眼。
阿犬最是伶俐,见爹爹似乎是生气了,当下怯怯地走过来,拉着庆和帝的衣角,仰首看着庆和帝,大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爷......”
庆和帝累得只喘气,扶着赵郁歇了片刻,刚缓过气,见小心肝阿犬含着泪可怜兮兮看自己,当即就恼了,皱着眉头瞪赵郁:“阿犬这么乖,你吼他做什么?是朕自己想要驮着阿犬玩的!”
赵郁忍无可忍:“皇伯父,您忘记了《左传》中齐景公因为做孺子牛,结果把牙齿跌断的典故了?”
庆和帝这会儿根本听不进去赵郁的话,推开赵郁,拉着阿犬的小手,柔声道:“阿犬,皇祖父带你去坐船,好不好呀?”
阿犬正要说话,却听到身后传来爹爹带着威胁的声音——“阿犬,你不饿么?”
听到爹爹的威胁,阿犬当即服软,仰首对着庆和帝用力摇头,可怜兮兮道:“爷,饿......”
庆和帝听懂了,知道阿犬饿了,忙把阿犬抱了起来:‘走喽,阿犬小宝贝要用晚膳啦!’
赵郁:“......”
他皱着眉头,目送这一老一小打先走了。
白文怡也是担心得很,连连叹气。
庆和帝龙体病弱,哪能如此呢!
林文怀在一边看得笑了。
他展开赵郁的折扇,潇洒地扇了好几下,轻笑一声道:“郡王,文怡,你们两位可真是——陛下如今还不到四十岁,正春秋鼎盛,而不是衰朽老迈,你们难道没发现,自从有了阿犬,陛下的龙体是越来越康健了?”
白文怡“咦”了一声,眼睛发亮看向赵郁:“郡王,御医也是这样说的!”
赵郁闻言,略一思索,忙疾步追了上去:“皇伯父,等等我!”
用罢晚饭,庆和帝果真带了阿犬去月光湖泛舟去了。
阿犬这小崽子精力充沛,一直玩到了亥时,这才有些渴睡了,兰芝带着他回房睡下了。
剩下赵郁和庆和帝在月台上吃酒闲聊。
赵郁问起了自己岳母开的方子的事。
庆和帝笑了,道:“朕想着你岳父岳母那样热心,就让御医看了看那方子,御医说是温补调养解毒之方,倒是可以制成丸药服用,朕服用了这几个月,似乎比先前好多了,胸口不像先前那样会忽然疼一下了。”
赵郁听了,松了一口气,道:“我这岳母,倒是真有本事的,只是天性疏淡,不是那张扬之人,因此一向只看产科,下次再请我岳母给您看看。”
庆和帝见赵郁这样关心他,心里暖洋洋的,声音也温和了几分:“阿郁,朕都听你的。”
赵郁一听,忙上打蛇随棍上:“皇伯父,您太惯着阿犬了,会把他惯得无法无天的!”
庆和帝不爱听这话,起身就走:“朕累了,要回宫了!”
赵郁不肯放过他:“皇伯父,这就叫‘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
见庆和帝一副“朕不听朕不听”的油盐不进模样,赵郁便使出了杀手锏:“皇伯父,您再这样,我就要把阿犬送到我父王那里,让我父王管教了!”
庆和帝一下子僵在了那里。
他那个亲弟弟福王,这辈子有两大爱好,一是结党营私搞阴谋诡计,二是爱左拥右抱风流自赏,偏偏这两样他都是一瓶不满半瓶晃荡,阴谋诡计搞得天下都知他有野心,左拥右抱弄得福王府內宅乱糟糟,还被韩莲祸害了那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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