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税吏一双精明世故的眼睛扫了一圈,发现赵二及其身边的账房先生和大伙计确实都来了,便点了点头:“请吧!”
行商赵二随着关税吏进了马家酒楼,口中道:“关大人,孟老爹真的会过来?”
关税吏看了这姓赵的宛州行商一眼,见他明明算是清秀,可是模样软弱畏葸,怪不得他娘子轻易就被别的男人勾走了,心中不由更加鄙视,道:“我们孟老爹是什么身份?他老人家说来必定是要来的!”
他昂首进了马家酒楼的后院,见赵二有些踌躇,便不耐烦道:“马家酒楼的后院雅间,是极有身份的人才能来的,若不是我们孟老爹要见你们,你们谁有福气进入?”
赵二闻言,忙快步跟了上去。
他的账房与几个大伙计自然也都跟了上去。
与前面酒楼的热闹不同,后面静悄悄的,院子里花木葱茏茂密,少有人行。
关税吏引着赵二一行人进了雅间,请了他们坐下,一脸傲慢:“这里比前面好吧?”
赵二眼睛发亮打量了一番,道:“家具全都是紫檀木的,果真好得很!”
关税吏懒得解释家具都只是普通的红漆家具,吩咐人上了茶,道:“咱们先吃酒,孟老爹片刻后就到!”
赵二一脸惶恐:“关大人,这可不行,孟老爹还没来,咱们怎可唐突?还是等着吧!”
见赵二坚持要等孟老爹来,关税吏原本有些不高兴,可是想想赵二那价值十万两银子上下的十箱独玉,脾气很快就压了下去。
十箱独玉,分派到各地孟家的玉器铺珠宝楼去卖,价值绝对超过十万两雪花官银,到时候孟家独占七成,孟敏世占两成半,他这经手人也能分得半成,也就是五千两银子了,足够在杭州城内置办一处不错的带花园的宅子了......
他这套富贵,可全在这位土老帽行商赵二身上呢!
想到这里,关税吏眼中就带出笑来:“既如此,我们就一起等着吧!”
哼,孟老爹来到之时,就是尔等命丧黄泉之时!
孟涵的船就泊在杭州码头。
按照孟涵原本的计划,他先去采珠楼偷香窃玉,得手后再与孟敏世会合,一同去孟氏名下的马家酒楼演一场戏,夺了那宛州行商的一船玉器,正好装在他的船上,他离开杭州时顺便带走。
因此孟敏世一直在孟涵的船上等家主孟涵。
可是到了约定好的时间,孟涵却一直未到,孟敏世想着定是那赵行商的娘子缠住了他,只得自己带了人往马家酒楼去了。
一径进了马家酒楼的后院,孟敏世停住脚步,扫了一眼跟着他的人:“都准备好了么?”
跟着孟敏世过来的这些人都是孟氏的死士,他们戴着玄纱帽,身上穿着绛红袍子,做杭州税关差役打扮,可是腰间都悬着以锋利出名的吞鱼刀。
听到孟敏世问话,众死士没有说话,却齐齐拔出吞鱼刀,又齐齐插了回去,发出整齐划一的一声“呛啷”。
孟敏世得意一笑,抬起下巴:“开门吧!”
这是提前定好的信号。
一个孟氏死士越众而出,抬腿踹开了雅间的门。
看着雅间内宛州行商那惊讶的脸,孟敏世得意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一把雪刃正抵在他的咽喉,而握住这柄雪刃的人分明便是刚刚还在雅间端坐的孙夏!
这时候无数穿着青色锦衣的全副武装的锦衣卫涌了进来,趁着孟氏死士一时失神,瞬间就控制住了众死士。
赵郁看了一眼呆如木鸡的关税吏,凑到王湉耳畔,低声道:“王大人,小的功成身退,该你出场了!”
说罢,他起身去了。
温凉温和兄弟当即跟了出去。
待赵郁离开,王湉这才站起身来,一向带着笑的脸变得肃穆端严。
他走到孟敏世面前,沉声道:“巡按江南监察御史王湉,奉天子之命巡狩江南,孟大人,久违了!”
孟敏世脸色苍白,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局,一个针对孟氏家族的局,自己只是一个开端......
距离运河码头约莫五十里,有一个小小的临河庄子,名叫桃花庄,正是韩香绫的产业。
桃花庄内种满桃花,如今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满庄桃花盛开,如云似霞,花香馥郁。
桃林深处有一栋小小的竹楼。
竹楼前有两株桃树,桃树上挂着六盏白纱灯笼,灯光莹洁。
桃树下的草地上铺着一块大大的软垫,阿犬穿着大红衫子白绫裤,正在软垫上面灵活地爬来爬去,他的奶哥哥阿青跟着他爬。
侯奶娘、翡翠、蜀芳和新来的玛瑙珍珠都在一边守着。
韩香绫和兰芝坐在软垫边缘闲聊,她们面前放着一个松木做的矮几,上面放着茶点水果。
兰芝心中挂念赵郁,便竭力寻找话题,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看了看眼前的美景,含笑道:“表姐,杭州本来景美如画,而你在这样美的地方,营造出仙境一般的桃花庄,可真会享受,也真用心!”
韩香绫微微笑了:“我毕生的积蓄,都花在这个庄子上了,自然是用心了,不过......”
她眼睛有些湿润:“我是京城人,杭州虽好,可是我还是想回家乡......”
她思念京城多风多沙的春天,思念京城夏季御河的莲花,思念运河堤上的桂花林,思念嵩山脚下的温泉别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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