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兰芝垂着眼帘,答了声“是”。
赵郁见她不似往日活泼亲热,心里更加郁闷,便从袖袋里掏出一个荷包,起身塞到了秦兰芝手里,涩声道:“这些你拿着使用吧!”
说罢,他抬腿径直出去了。
秦兰芝拿着这个沉甸甸的荷包,想起前世赵郁也是这样对自己。
他手里但凡有了好东西,不拘是银子,还是丝绸珠宝,或者古玩字画,回来就在她面前献宝,她若是喜欢,他就一脸施舍的表情:“既然你这么喜欢,就送给你吧!”
秦兰芝不由自主走到窗前,看着赵郁略有些单薄的高挑背影消失在影壁后面,鼻子一酸,眼睛瞬间湿润了。
翡翠走了进来,道:“姑娘,郡王骑着马走了,知书和知礼都跟着去了!”
她见黄花梨木小几上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荷包,瞧着有些眼生,便拿了起来,沉甸甸地有些坠手,差不多有二三十两了。
翡翠打开系带看了看,见里面全是小小的一两重的银锞子,忙看向秦兰芝:“姑娘,这是郡王给您的?”
秦兰芝“嗯”了一声,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上好的明前毛尖,放得凉了,味道甚是清苦,却令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她吩咐翡翠:“你去把我的首饰和细软都拿过来吧!”
翡翠忙碌了一盏茶工夫,把秦兰芝的首饰和银子都收了起来。
秦兰芝则收拾了几套自己喜爱的衣物,又把赵郁私下给她的一百两银票贴身放了。
她是市井出身的姑娘,不是餐风饮露的仙女,知道过日子银钱是必不可缺的,比面子可重要得多,这银子能带走就要带走。
所有的东西收拢在一起,不过是一个不算大的锦缎包袱而已。
收拾完毕,秦兰芝微微一笑:“午饭快送来了,用罢午饭,咱们就安安生生等着吧!”
翡翠见秦兰芝这么镇定,心里也没那么慌了,笑眯眯道:“姑娘,午饭咱们可得吃饱一些!”
秦兰芝一双杏眼笑成了弯月亮:“嗯,这也许是咱们俩最后一次在王府吃饭了!”
午饭很快就送了过来,两荤两素再加一道汤。
房里没有外人,秦兰芝和翡翠一起用了午饭。
用罢饭,秦兰芝和衣在榻上睡下,翡翠则出去在廊下看着小丫鬟做针线。
秦兰芝刚睡了一会儿,翡翠就急急进来禀报:“姑娘,侧妃那里的双福姐姐带着官媒吴妈妈过来了!”
闻言秦兰芝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她去年进王府,赵郁请的就是官媒吴妈妈,那今日她离开,自也该吴妈妈过来。
双福和官媒吴妈妈进了明间。
吴妈妈面如满月,五短身材,一双眼睛弯弯的,常常带着笑,和气得很。
她行罢礼起来,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明间内的摆设,发现甚是清雅。
吴妈妈再打量着秦兰芝,见她梳着简单的桃心髻,只插戴着一支玉簪,脸上薄薄用了些脂粉,越发显得眉目浓秀唇色嫣红,身上则穿着月白窄袖衫,系了条宝蓝裙子,显得很是素净。
这样的秦兰芝,怕不是端懿郡王要撵走她,而是侧妃不喜欢。
吴妈妈心里有了数,便笑着把文书递了过去:“秦姨娘,侧妃命我带你出王府,这是出府的文书,官府已经盖了印了!”
秦兰芝接过来细细看了一遍,又在官府那个印信处看了又看,然后叠好收了起来,含笑道:“吴妈妈,辛苦你了!”
她看了翡翠一眼。
翡翠会意,忙拿出两个一两重的银锞子送给了吴妈妈。
吴妈妈口里推辞着,笑眯眯收了银锞子:“哎呦,姨娘可真是心善的人!”
秦兰芝以后要嫁人,自然还要和吴妈妈这位有资历的官媒打交道,因此待吴妈妈很是亲切:“吴妈妈太客气了!”
她要离开王府了,眼看着就要脱离死地,心里欢喜得很,又微微一笑,伸手握住双福的手:“姐姐,这一年来多谢你看顾!”
秦兰芝褪下手腕上剩余的那个赤金虾须镯,套到了双福腕上:“双福姐姐,我这就要走了,这个算给姐姐留个念想吧!”
双福也是欷歔,叹了口气道:“姨娘,侧妃说了,既然你坚决自请离开王府,那她也不好留你,你自己的首饰都收拾了带走吧,你家常穿的衣服鞋脚也收拾了带走!”
秦兰芝轻轻道:“谢侧妃恩典!”
又道:“我房里的丫鬟翡翠,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她想跟着我......”
双福作为韩侧妃身边的大丫鬟,这点主还是能做的,便笑着道:“既然是姨娘带进王府的,身契想必在姨娘手里,她自然是跟着姨娘了!”
秦兰芝识趣得很,吩咐翡翠:“翡翠,把你收拾好的包袱拿过来,让双福姐姐过目吧!”
双福正和秦兰芝吴妈妈说话,便让跟她来的小丫鬟小吉去看。
小吉翻看了一番,见衣服倒也寻常,只是首饰中有一支赤金镶嵌的绿宝石花簪和一对绿宝石耳坠有些贵重,另外有两包沉甸甸的银锞子,便拿出来让双福看:“双福姑娘,你看这——”
秦兰芝微微一笑:“这支花簪和这对耳坠都是郡王赏的,这两包银锞子也是郡王给的。”
双福笑了:“既然是郡王赏的,就让秦姨娘带走吧,也算是伺候郡王一场,给秦姨娘留个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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