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夫人轻叹一声,说道:“老夫人可得顾着些身子,若是为了些琐碎小事累坏了身子,老爷定会担心。”
老太太心下宽慰,问了她几句大老爷的近况,才将目光落在一旁秦氏身上,当初她挑人时便想着老二脾气不甚好,索性寻个温婉些的,没想到却着实是个闷葫芦,不由得心下不喜,不过想到还在扬州的小孙子,她神情和缓了些,开口问道:“秦氏,近几日修朗可有送回家信?”
秦氏眉头微蹙,不掩忧色,回道:“未曾,上回来信时说过几日便要进书院听课,算起来应该也到了好几日了,老夫人可有听闻什么消息?”
老太太皱起眉,心下也纳闷,如今沈家已经是清嘉掌权,修朗在扬州能出什么事?她随口安抚几句,说道:“想来是学业上忙了些,莫要多想。”
同秦氏说了几句,吩咐她好好伺候着二老爷,老太太又看向甄夫人,吩咐道:“这些日子老大忙了不少,恐怕是朝中有事,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得把家中顾得好好的。”
甄夫人微微垂下头,恭顺的听着老太太吩咐,看的老太太心下顺了些,正要端起几上的茶杯润润嗓子,便听到外头有人送了封信过来,从扬州来的。
秦氏眼睛一亮,坐直了身子,盯着那封送到老太太几上的信,问道:“可是朗儿送来的?”
老太太原本也是心中高兴,但拿起那封信时,她的脸色却变了变,这封信不是张修朗送来的,而是沈明舒送来的,不由得心下一沉,恐怕出事了。
她沉着脸打开信封,取出里头的信纸,略一扫,便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昏厥过去,颤着手指着秦氏说道:“你的好儿子……快!快叫老大回来!”
秦氏见此,心里咯噔一下,急步上前,拿起那张信纸,入眼一看,登时仿佛被人冲着头狠狠敲了一下,晕了过去。
甄夫人被眼前的一幕看的心慌意乱,偏偏这儿主事的就剩了她这一个清醒的,只能领着吓慌了神的下人,请大夫的请大夫,喊人的喊人,直到把秦氏扶到里头的榻子上,把老太太安抚下来,方才松了口气。
甄夫人将那信纸捡起来,匆匆看了一眼,脸色也是难看,柔声安抚老太太,说道:“老太太莫急,莫急,等大爷回来,定有法子。”
“孽障!”老太太恨声骂道,“这孽障怎么如此大胆,竟敢朝这里伸手,咱们张家恐怕也得被拖累了。”
“不会的,”甄夫人胡乱的安慰着,说道:“不过是个小孩被人诓骗着才进去了,沈家在扬州不是有几分势力,那容家背景也靠谱,将人捞出来便好,虽然修朗绑架清月这事不对,但……毕竟是亲戚,总有几分情面在。”
老太太狠狠拍了拍扶手,说道:“便是沈明舒愿意,容家也不愿意,如今沈明舒既送了封信过来,便是提醒咱们一声,但这事她定是不会再帮手了。”
老太太语气一快,险些喘不上气来,甄夫人连忙与丫鬟帮着顺气,心下想着,若她是沈明舒,知道老太太的那些心思,不落井下石便不错了,但这话她定然是不能说,只能问道:“那……不若让老爷去求个情?”
老太太缓过气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你心地好,但想的却太简单,恐怕上头那位已得到了消息,再让老大去求情,才是把张家都栽了进去。”
“难道?”甄夫人迟疑的问道。
老太太点了点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神情竟有几分破釜沉舟的冷决,“毕竟这是修朗小子自己做错了事,也该自己受了,张家供养了他这么多年,却不能因着他毁了。”
甄夫人心下发寒,轻轻拍着老太太的后背给她顺气,口中应承着,心下却在想,这事会不会有沈明舒的一手,但只是一瞬间,她便打消了这念头,张家若是倒了,于沈明舒有什么好处,为今之计,也只能舍了张修朗了。
老太太却想的更多些,便是张家提前撇了个干净,恐怕还是会被当今圣上借着这由头削一削,只不过,比起那些势必倾家荡产的倒算是轻巧,至少张家还能继续走下去。
甄夫人见老太太精神头不好,扶着她先去小睡一会儿养养神,待大爷回来后再商议。
张家老爷回来得快,拿着那封信,脸色也是十分难看,片刻后,长叹了口气,说道:“这回,得多谢明舒送了这封信过来,也算全了亲戚情分。”
甄夫人担忧的问道:“可是朝上说起此事?”
张家老爷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杯,说道:“今日朝上便有人提起扬州盐商肆意的事,今上并未多言,恐怕是早已得知了消息,一直压着,只等着借此清理一番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