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慌叫出声,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只觉手腕一紧,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随后腰间也托着一力,将掉到半空的她稳稳接住。
卓青黛下意识的闭紧了眼,脚底一软,撞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里。
她刚要张口解释自己不是刺客,就听一个冽如寒潭,沉如深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胡闹。”
那语气,愠怒中带着担忧,担忧中有些责备,责备里还有点欣喜。
卓青黛忙睁开眼,从那人怀里挣脱出来,跳离两步远。
站定一瞥,卓青黛不禁怔住。
是颜炽。
他立于纷飞雪夜,未束发加冠,双手负于身后,身着一件白色长衫,外披青玄色锦纱褂,冷风卷着雪沫袭上了他的发,吹乱了人的眼。
此时的颜炽不过二十出头,几个月前才携千军万马,力拥皇兄颜煜为王,正是最意气风发的年纪。
头顶苍穹,脚踏八方,面如冠玉,目如朗星,峰眉微蹙,薄唇紧闭。
直看得卓青黛乱了心神,红了耳朵。
这人,怎么八年前后差别如此之大?
她记忆里的颜炽,总是一脸严肃,目色阴沉,都知他杀伐决断,冷酷无情,却没想到年少时的炽烈将军,竟如此的潇洒恣意。
他望着她,目光温柔而眷恋,似是倾了千言万语在里面。
卓青黛不免尴尬的避开了眼神,一时无语,这气氛怎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卓姑娘,何故夜闯王府?”还是颜炽先开了口,清冷的声音一响,卓青黛就忍不住打了个颤。
她见自己被认出来了,也不再扭捏,先拜了礼,“参见寒王殿下,民女有事想与殿下商议,并非故意夜闯王府,刚才在门外是敲了门的,可守门的护卫不许我进……”
就听那人轻笑了下,“移步屋内叙话吧。”
“是……”
卓青黛跟着来到了一处名为“听雪堂”的客室,里面陈设摆放皆文雅别致,倒不像个武人居所。
“卓姑娘有何事?说吧。”
卓青黛咳了一声,给自己壮胆,她眼睛瞟着颜炽的心情好象不错,便思索着开了口:“殿下……我……我想退婚。”
话一出,颜炽的脸立马冷了下来,眼神吓人。
“殿下,那日是我在病中胡言乱语,并未思虑清楚,才酿成大祸。细思起来王爷与我并不认识,脾气秉性也一概不清,况且我缺点甚多,实在配不及王爷的身份,承蒙殿下错爱,心内不胜惶恐,还请王爷成全!”
一时间,听雪堂内寂静无声,就连仅有的呼吸都紧张起来,卓青黛正想自己是否说的太过直接,就听那人如钟如磬的声音响起。
“成全你?休想!”
他语气斩钉截铁,听的卓青黛顿时心寒,不觉脑子一热,顶撞起来。
“王爷与我毫无瓜葛,何故抓着不放?这天都城内适龄女子又不是非我一个,殿下这样强人所难,是要仗着自己皇室的身份压人吗?”
颜炽冷笑,这伶牙俐、口不择言的样子,倒是一点没变。
“是。”
就用这王爷身份,压人又如何?
卓青黛气在心头,这人怎么如此胡搅蛮缠?
“可我并不喜欢你!”她吼道,就不信一个堂堂王爷,能禁得住这样的言语羞辱。
果然,他神色变了,一双眸子染上寒霜,“那你喜欢谁?”
喜欢谁?她谁都不喜欢。要是说恨谁,倒是能罗列出一堆来,但这些话是万不能说的。
颜炽见她不言语,还以为是小女儿家的羞怯,心脏猛然被揪住,一时间竟喘不过气来。
她果然想着他。可他有什么好?还不是为了权力,要了你的命。
颜炽沉下眉来,言语间隐有严厉:“卓姑娘,此事已成定数,无需再言。”
卓青黛见他言辞决绝,也知事情已无回天之力,不免愁上心头,这可如何是好?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却嫁错了人……
可心中疑问尚存,就问出口:“王爷究竟何故定要娶我?”
颜炽薄唇一弯,双眼含情,似是想起什么往事一般。
何故?
“自然是思你,恋你,念你,日日夜夜,已成顽疾。”
饶是再活一次,卓青黛也受不住如此直接的表白,她浑身一颤,下意识的侧了脸。
看透了这人是故意羞她,卓青黛怒目瞪着,觉得再呆下去也是自找没趣。
她心里自己宽慰道,罢了罢了,嫁就嫁,左右他未来也是权倾朝野的王爷,何况那御南侯一案也与他有关,想要知道真相,与其在后宫套皇上的话,还不如自己去查清楚。
而且她记得上一世颜炽府内是娶了一位郡主的,据说感情还不错,现在颜炽对她也就是一时兴起,等遇见那位郡主,自己不就解脱了吗?还能借着王妃的身份,行得不少方便,到底比在宫中要自在得多。
卓青黛从来也不是纠结的个性,一想通便拜了礼告别,这听雪堂,她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但还未转身,便被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