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起身来,歪歪斜斜坐到妆奁前,对着铜镜理了理散乱的鬓发。颤抖的手有些不听使唤,便又拿起梳篦,应是生拉硬拽,半分疼痛也觉察不出。
“皇上您不知晓,臣妾过得不如意。很不如意。”
“本还是太后跟前受宠的郡主,之后嫁到大魏。那时候您也才刚好登基半年。本宫在这深宫里过了不知多少岁月,数也是数不清的。因您而生情,亦眼睁睁看着这份情意自盛开败落了去。最后被您踩在脚下,碾做了尘土。”
里面那女人依旧自顾自回顾往事,话语颠三倒四,神智不复清明。慕夕瑶微微低着头颅,心底震骇,却是久久不曾平息。
她——竟是她!
这是何等奇妙机缘。一宫之内,一墙之隔,牵连捆缚,却是一个女人前世今生。
第三九八章放话
听她间断杂乱无章的呓语,宗政霖始终面色沉凝。自暗报中得出推断,终是得到了应证。
鬼神之说,民间自来有之。便是皇室之中,对一应祭祀祈福,宗庙叩拜从来都存着敬畏。
如她这般活生生的例子,他也是头一次得见。虽觉荒诞得很,可之前诸多诡秘,也只能这般才解释得过去。眸子里渐渐带出阴鸷,抚着大拇指扳指的手,动作间不觉便快上两分。
如此惊世骇俗的女人,早些了却也好。全尸是留她不得。
前世伴驾多时,万靖雯岂会读不出他眼中戾色。终是被殿中男人一身寒意吓得回过了神。这会儿才恍悟,今日这性命,怕是只在他动念之间。
“皇上。”依旧是这般大逆不道的称谓,只叫宗政霖一双凤目微微闭合。
“臣妾,臣妾于您有用。臣妾记得诸多大事。像是诸葛家,对,便是那诸葛栎的生父,那人绝非清流谏臣。他诸葛一脉,不过是东晋早已埋在大魏的暗棋。”
“还有,还有……”情急之下,脑子乱作一团。明明每件大事都历历在目,偏就绞在了一处,越是惊慌,越是说得磕磕绊绊。
屋里女人急切向宗政霖展示,她之性命留待有用。外间慕夕瑶低垂的眼眸中,浅浅带着了然。实在可惜。
本还想撬开那女人嘴巴,再讹她一讹。如今这女人病急乱投医,自断生路。
跟了宗政霖这许久,万靖雯始终没摸清这男人性情。女人有本事,以宗政霖胸襟,并不会全然扼杀了去。
可若是事事争先,尤其自个儿还不是个清心寡欲,懂分寸的……这般人物,于宗政霖而言,无异于存了牝鸡司晨之心,大是妨害他称帝野望。
便是她慕夕瑶再自恃过高,也从不冒犯他骨子里身为帝王的骄傲。
万靖雯这般显摆,一一亮出自身底牌,听在宗政霖耳中,未尝就不会对她杀心更盛。
“依你所言,孤若没了你,反倒成不了大业?”
男人背光而立,居高临下俯瞰着她。眼底轻蔑昭然。便是这般熟悉的目光……上一世她侍宠在他跟前讨要真心,那会儿他亦是这般不经意觑她一眼。后来她懂得,那一眼,便是对她无声嘲讽。
最后的依仗也无法令他动容。万氏心下惊惶,突然就明白,此间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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