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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朝,齐王将长子急召入了书房中。
“今日朝中发生了何事?”
齐王闲云野鹤多年了,魏玹却是朝中新秀,极得圣人宠爱,如今圣人身体每况愈下,景王与太子之争愈演愈烈,齐王不愿卷入夺嫡之争中,生怕祸及自身,故而今日魏玹不过下朝晚了些,且神情严肃,他便急忙问询。
“父王不必忧心,无甚大事,只是南地的衡、永二州遭了旱灾而已,陛下已下旨去除了当地徭役,遣派官员前去救灾。”
齐王微松口气,声音却依严厉,“如此倒好,但我听说前些时日景王邀你一道前去曲江游玩,你竟应了,你明知景王居心不良谋夺太子之位,为何还要执意与他接近?若是将来景王出了什么事,你又如何撇清关系,保全齐王府!”
魏玹神色不变,不疾不徐道:“景王一再相邀,我若步步退让,难免被他贬为太子一党,怀恨在心,太子骄躁鲁直,若来日当真景王即位,难道王府便能独善其身吗?”
齐王一时语塞,尤其是看着长子这幅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模样,着实是心烦得紧,当下也冷了脸道:“我是管不了你,你既心中自有谋算,那便好自为之就是!”
魏玹也未有怒意,面上淡淡地应了声是。
这句之后,父子两人相对静默无言。
齐王似乎还有话对魏玹说,欲言又止,不巧这时小厮来报,说管家有要事回禀,齐王便说撂下句话道 :“我先出去一趟,你在此处等着,待会儿还有话对你说。”
齐王离开之后,齐王妃看着人走远了,才笑着打起帘子走进来,“呦,世子,王爷怎的走了,可是有甚么要紧事?”
“无。”
魏玹随手翻看着书案上的一本书,过了片刻见齐王妃还不走,便抬首清冷地道:“王妃还有事?”
齐王妃笑吟吟道:“听说昨日我屋里的婢女依依与世子院里的朱樱姑娘起了争执,我思前想去心中十分不安,一定是这婢子不懂规矩冲撞了世子,特要她过来给世子赔罪敬茶。”
说罢也不管魏玹应不应,径自朝房门外战战兢兢的漪漪招手道:“依依,还不快进来!”
作者有话说:
前世be~>_<~
第4章
沈漪漪硬着头皮走进去。
她已经无力分辨落在自己头顶的目光究竟是何种神情,总之是不敢抬头了。
一半是因为惧怕,一半是因为羞窘。
她这厢慢吞吞走着,齐王妃眼神就有意无意地瞄向了一侧的魏玹。
出乎她的意料,那原本该视美色如无物的郎君,此刻正双眼一动不动地紧盯着下首战战兢兢的小婢女,从她的角度来看,若说魏玹对沈漪漪没意思,齐王妃绝对会把自己脑袋拧下来当蹴鞠踢!
齐王妃咳嗽了一声,示意沈漪漪赶紧把茶水呈上来。
沈漪漪咬咬唇,只得又往前凑近了几分,用赵嬷嬷教的,那自己听了都要酸麻掉牙齿的腔调捏着嗓子道:“世子,昨日是奴婢不懂事冒犯了您,还请世子谅解,这、这是奴婢亲手煎的茶水,若是世子不嫌弃,还请您笑纳……”
沈漪漪说完之后很久,都没等到魏玹的回应。
她忐忑地抬起头来,只见世子一身月白圆领长袍端坐上首,身姿挺直,一张俊美的面容清冷淡漠依旧,然而那双秀美狭长的凤眸中却是目光森然似刀,直直地隔开两人面前本就凝滞的空气,那架势仿佛自己是她的杀父仇人!吓得漪漪手腕一哆嗦,差点把手中的茶盏给颠下来。
世子,为、为何要这样看她?!
齐王妃心里发急,无声瞪了一眼沈漪漪。
这不成器的婢子,怎的在世子面前吓成这幅德行?
就在她忍不住要开口训斥的时候,魏玹忽地起身,越过沈漪漪对齐王妃道:“儿尚有要事,先行一步,还请王妃代为转答父王。”
齐王妃一惊,这怎么就走了,自己近来好像也没得罪过魏玹吧?
她还想喊住魏玹,奈何魏玹人高腿长走得太快,片刻的功夫便已经走出了门外。
“蠢货,还不快追上去,愣着做什么!”齐王妃低声对沈漪漪骂道。
沈漪漪苍白着脸追了出去。
也不知为何,虽说昨日做了那事被人揭穿撞见,但她似乎并未感觉到世子生气。
可刚刚敬茶之时,她却是实实在在地感知到了男人眼神中那毫不掩饰的刻骨寒意。
究竟是为什么,会要世子在短短一日内便对她态度大变?
这般想着,待她拎着那装了糕点的八宝攒盒跟到院门外之时,面前的男人却猝不及防地停了下来,害得她险些撞在魏玹身上。
看着这宽大整洁的白色衣袍,沈漪漪心中哪敢生出丝毫的亵渎之意,慌忙往后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口倒退了几步,紧张地看着男人挺拔俊秀的背影。
“世,世子。”她怯怯喊了句。
魏玹慢慢转过身去,泛着冷意的目光再次落下。
眼前这个被他强大气场已吓得有些无所适从的小奴婢,分明脸色都白了,却依旧强作笑颜,小声说:“世子,昨日之事……”
魏玹打断她:“昨日之事,若再犯,便不止一个巴掌,一杯茶那么简单了。”
说完这句话,魏玹转身离去。
徒留下原地的小奴婢羞窘难言,头都没有勇气抬起来回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