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可要歇一歇,喝口热茶?”
强忍着恐惧和不安,漪漪深吸一口气,将茶递到魏玹的面前。
敬仰是一回事,可真上前和男人搭话,还是做勾引之态,沈漪漪真是怕极。
若世子一挥袖掀翻了她手中递来的茶盏,那倒是好说,就怕世子真要做什么,她才是真正的作茧自缚。
世子低垂着眉眼,似乎并未注意到身侧婢女换了个人,只信手挑拨着琴弦,淡声道:“先放下。”
清冷低沉的语调,如冬日落满霜雪的曲江水般平静无澜,也令沈漪漪心中的不安去了大半,然而不安褪去,随之而来的有是心跳如雷的紧张和焦灼。
该怎么做,才能让世子对她青眼有加呢?
自然,她是不情愿的,如今这辈子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摆脱奴籍,怎么可能去给一个不认识的陌生男人做侍妾通房?莫说眼前这男人是齐王世子,便是太子她也不愿。
但眼下这情形,齐王妃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要将她送给世子,不过自打沈漪漪被卖到齐王府的这些时日,有多少次齐王妃要她到世子面前献媚,世子都从未看过她一眼,单凭这一点来说,沈漪漪就想着齐王妃的胜算不大。
像世子这般龙章凤姿的人物,又不近女色,怎么可能会将她一个低贱的奴婢放在眼里呢?
沈漪漪现在就盼着事情一直照这般发展下去,这样要不了多久,齐王妃说不准会死心放过自己,等过几年她再攒够了赎身的银子赎回卖身契,就可以顺利摆脱奴籍出府了,光是这般想想,她心中都一阵激荡。
赵嬷嬷又在瞪她了,也不怕眼珠子掉下来,沈漪漪赶紧回神。
横竖世子也不会多看她一眼,一刻钟的时间,她先装个样子把赵嬷嬷糊弄过去再说。
打定了注意,沈漪漪心绪平静不少,又将手中的茶盏往前挪了挪,柔声说:“世子,茶冷了便不好喝了。”
世子拨弄琴弦的动作便顿了顿。
沈漪漪心跳一滞,顿觉一道清冷的视线慢慢落在了自己的头顶上,如有实质般的目光激得她后背登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男人狭长的凤目微眯。
“谁命你来此。”
不愧是齐王世子,圣人最宠爱的侄儿,尽管已经私下见过了几次,但骤然一听这话,柔弱的小奴婢还是免不了被世子凛冽逼人的气势所压迫,颤着嗓子道:“是、是奴婢自己,见园子外无人,怕世子短了茶水,才、才斗胆进来的,世子莫怪。”
直过了好一会儿,头顶上的目光才缓缓移去,那双清冷的凤眸继续落在了眼前的古琴上,魏玹开口道:“不必,先下去。”
沈漪漪微松了口气,后退一步。
不放心地抬头偷偷又往围栏的位置瞄了眼,发现赵嬷嬷竟还站在园外高大树木下的遮掩处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意思好像是若她再想如前几次那般蒙混过关,出去后定有她的好果子吃!
暮春带着几分凉意的微风拂过沈漪漪的面颊,可她此刻却未曾感觉到丝毫的凉爽之意,额上和后背反出了一层薄薄的虚汗。
两刻钟的时间立时便要到了……
心跳如雷,沈漪漪只能拼命地深呼吸,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落在眼前矜贵优雅的白衣郎君的身上。
从她的角度,只能隐约看见世子那如刀斧雕裁一般俊美的侧脸,眉眼微垂,睫毛修长,鼻梁高挺。
世子,是个极高雅的郎君,之前几次见他,不论是与齐王妃,还是齐王,抑或是其他奴仆,出言发令,都从未见他发过半分脾气……所以就算她这个小小奴婢做错了事情,应当也不会一怒之下取她性命吧?
若是能因此惹得世子厌弃,一见着她便怒而拂袖而去,绝了齐王妃的心思才好。
只要留她一命,什么都好说。
沈漪漪打定了主意,贝齿一咬,手就朝着魏玹的怀里探去了。
约莫是因为太过专注,她的眼神始终紧盯着男人的宽肩,以至于都没有留意到年轻的郎君似乎早料到她的意图,就在她即将得逞之时,那修长的手一把伸出,准确地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以阻止她的不轨之举。
力道之大,沈漪漪只觉腕子一痛,踉跄几步后整个人便直直地跌进了魏玹的怀里坐在了男人的大腿上!
男人浓烈的体息与清冷的梅香扑面而来,漪漪惊魂未定,杏眼圆瞪,挣扎了几下,仓皇间抬头看向攥住她手腕的主人。
魏玹身姿不动,宛若松柏青竹颀长俊秀,如墨乌发只用一根玉簪盘起,明明是个男人,肤色白皙如雪,面容却没有半分女子的阴柔,反倒清隽英挺,萧肃摄人,俊美难言,令人不敢直视。
尤其他那双幽黑深邃的凤眸,犹如终南山上风啸时飘扬的孤雪般清冷凌厉,甫一对上,沈漪漪心尖便是一颤。
不知为何,竟有几分难言的心悸,好像她不知在何时见过这双眼睛。
少女身上清甜的处子幽香争先恐后地钻入鼻端,似乎很熟悉,在何处闻到过,又似乎很陌生……
身体内的燥热之意愈发炽盛,掌中温润细腻的肌肤似一掬干净澄澈的清泉,令人禁不住想饮一口来解渴。
年轻的郎君凤眼有一瞬的暗色,幸而他定力甚好,不过片刻便恢复如常,眸光落在面前少女瓷白细腻的面庞上,语调很平静地道:“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