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问为什么祭祖挑在那么远的佛台寺而不是距离更近的恭恩寺,那是因为在迁都之前,成朝历代皇帝皆由原来的都城贵安走起,佛台寺自然要较恭恩寺更近一些。
当今圣上出于敬孝列位祖宗之意,虽然现在的都城已经迁至上京,但依然维持多年旧习,每年前往佛台寺进行祭祀。
不过此次出行,皇帝后妃一干重臣来了不少人,这些人平素过着衣食精致的日子,这时来到佛门清修之地,一时还挺不适应。
只是佛门清静之地自然不会允许像之前两位公主借住林府之时大肆置换住食所需,安晟当初也不过是摆摆铺作个娇惯任性的公主样子,实际压根没那么挑剔。昭燕在公主当中年龄较长,这次出行衣食住行又是跟着皇后,没有许嬷嬷插手的余地,倒也没再使性子。
其他公主就不好说了,除赵嫔两个孩子还在襁褓当中,昭平与昭宁都是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她们的生母又都是位份较高的妃嫔,对寺里俭素的环境极不满意。
可帝后没有提意见,其他人有何不满也只能忍着。
柳煦儿下车跟着梅侍官去收拾客房,其他人也相继下车去给自家主子准备歇住的地方。两人路过淑妃与昭平公主所在的马车时,听见昭平公主正在闹;接着路过德妃与昭宁公主的马车,昭宁公主也在嚎;等过了赵嫔娘娘的马车,身后的哭声更是一浪接着又一浪,说不出有多热闹。
“小公主们真活泼。”柳煦儿突发奇想,好奇地问:“也不知咱们公主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也像现在这几位公主一样呢?”
梅侍官仔细回想:“两位殿下虽然一母同胞,但是公主自小性情外放,小太子则更内敛些。一个好动一个喜静,性格截然不一样。”
“那咱们公主从小到大都一样。”柳煦儿这么说着,又摇了摇头:“不对,好像不太一样。”
梅侍官步伐停顿:“怎么说?”
“早在你们入京之前,宫里就有不少关于公主的传闻。刚开始我以为公主是那种特别外向不羁的性子,可自打我来到公主身边以后,我发现公主其实是个特别矜持稳重的姑娘。”柳煦儿与她说悄悄话:“而且有时候还特别容易害羞。”
“……”
得到梅侍官保证不会把这些话告诉公主以后,柳煦儿才安心接着说:“公主其实是个很安静的人,她常常读书到深夜,喜欢下棋、钻研古书,而且不喜喧哗,特别自律。”
她振振有词:“最重要的是公主早已许诺终生不嫁,我跟了公主这么久,从未见她与什么男人眉来眼去引扯不清,她怎会是那种面首三千、放浪形骸的女子呢?”
梅侍官的表情充满微妙与道之不明的一言难尽:“他确实不是那样的人。”
得到梅侍官的肯定回答,柳煦儿喜笑颜开,大大松一口气:“我就知道传闻都是骗人的。”
看来还是很在意关于公主传闻啊?梅侍官施施前行,听见跟在身后柳煦儿随着说:“不过听你这么说,公主的性情跟小时候反而不一样。”
“兴许只是表里不一罢。”梅侍官随口接起,伫足回眸瞥来一眼。
柳煦儿跟着停下,不解地抬头看她。
“你说表里不一的人,究竟出于什么样的情况需要做出截然不同的模样?”
柳煦儿被她问住:“也许只是想要掩饰什么吧?”
“确实是这个道理。”梅侍官淡淡舒眉,状似随意地提起:“对了,从林府启程回宫那天,你说你在哪里见到我了?”
未见回应,梅侍官偏头,只见柳煦儿的目光定在远处两道背影:“是文潮和晚荧姐姐。”
梅侍官也朝那个方向看去,太后六十大大寿非同小可,宫里派来不少人,文潮是随他师傅柳公酌一起来的,晚荧则是在升为昭燕公主近侍之后,陪她家主子一起来的。
她们离得太远,听不清文潮与晚荧的对话,对方所在的位置与角度似乎并未发现她们的存在。
“他们看起来挺稔熟。”梅侍官从双方的神态举止可以看出。
“我们仨关系一直很好。”若不是还得跟随梅侍官去收拾客房,柳煦儿也想过去找她们:“对了,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梅侍官偏开脸:“没听见就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
“后面有人?”
文潮的询问淡淡响起,一直到柳煦儿跟梅侍官离开之后,晚荧收回视线堆起笑:“没事,见到一个其他宫里的小姐妹。”
“我知你喜欢广结人缘,好处虽有,但容易被人盯上。”
晚荧芳心怦动,笑脸掩不住喜色:“你是在关心我吗?”
“我只关心麻烦不会找到我的头上。”文潮牵起唇角,一下子拍散了晚荧心里的甜蜜,她嗫嚅说:“你别担心,我行事一向很小心。”
“那只是你以为的小心。”文潮平静的面容凭添一缕嘲讽:“真到被人盯上的时候,你只怕根本毫无所觉。”
晚荧面色一凛:“怎么回事?”
“你这阵子只管安份守着昭燕公主,其他的事一概别动,免得被人越牵越深。”文潮转身打算离开,晚荧的内心却因这番话掀起惊涛,追着他问:“什么人盯上我了?什么时候的事?”
文潮偏头打量她:“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似乎干了不少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