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歌篇7(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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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忽地又响起了熟悉的琴声,皇甫认得这是独属于冯权的琴声,睁了眼四下望去,却没有见到冯权的身影,只有飘渺的琴声在四周回荡,在他脑中盘旋,引着他离开了房间,向着远处走去。

路边长满了碧绿的青草和妖艳的红花,不知这条路究竟是通往了何方,他只是下意识地向着前方走去,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却知道,前方一定是冯权在等着他。

只要想着冯权,他的心便会怦怦的跳着。

最终,他走到了一条河边,河对岸的山上,绿树成荫郁郁葱葱的,而河岸的这边,盘膝坐着一个人,梳着整齐的四方头,身上着了一件玄色的直裾,外面是一件深红的披衣,正专心致志地抚着面前的琴,修长而白皙的手指在丝弦上托擘挑抹、剔勾摘打,带出了重重的残影,耳边的琴声也越发激烈。

他如何能不认得,那人便是冯权,使得他掏心掏肺,刻骨铭心的冯权。

他走到了冯权的身侧,坐了下来,听着他的琴声,痴痴的望着他的面容,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那张温润柔软的嘴唇,那颊边撩人的酒靥,无一不是他思念的,痴想的。他也不知为何会如此痴迷一个人,还是同他一样的男子,可是,他便是痴迷着了,也未曾想过会有结果,他只是想陪着冯权,陪着冯权一生一世,陪着冯权由生到死……

虽然,这样的心愿,也是很难实现的。

但是他能够陪着冯权,就已然是这上天的恩赐了,他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

一曲终了。

冯权侧脸看他,笑着,“好听么?”

“好听。”他痴痴的笑了。

冯权俯身过来,修长的手指抚上了他的面颊,在他面上轻轻的骚着,直弄得他心里像是被百爪千挠一般,“睿生……”他颤抖着抓住了冯权的手。

“云,你喜欢我么?”冯权牵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唇边,轻轻一吻。

皇甫似乎听到自己的心脏都停跳了,只是呆呆地回应,“喜欢。”

“云,你想要我么?”

皇甫脑子一片混乱,心脏都出现卡顿了,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想。”

冯权勾魂摄魄的一笑,伸手摘去了头上的发冠和木簪,黝黑的长发披散了下来,美得仿佛不是这世间的凡人,更像是遗落尘世的谪仙。

“睿生,你做……”什么两个字被冯权堵在了嘴里,皇甫惊得浑身颤栗,唇上源源不断地传来了属于冯权的气息,如他曾经臆想过的一样,冯权的唇瓣很软,仿佛那一碗清甜的秋菊羹,软的几乎要融化了一般。

这种事,如他们平常相处,不一样。这种,太亲密了,亲密到,唇齿相依,喘不上气。

冯权搂着他的脖子,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他的手穿过了冯权那柔软的发丝,在冯权的背上细细的摸索着,他曾经不止一次的这样抚摸过的,他能感受得到冯权的脊背,冯权的细腰,甚至是冯权细腻的肌肤,每一处都让他的身体变得异常滚烫,焦躁不安。

他几乎要燃烧起来了。

当他的唇畔印在了那细嫩的脖颈上时,耳畔传来了冯权一丝难耐的吟声,仿佛在他这团火上又泼进了半盏油,快要将他燃成灰烬了。

“睿生。”

“云……”冯权好听的声音,在耳边萦绕,皇甫只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看着躺在草地上的冯权,俯下身去……

砰。

啊…好疼…皇甫捂着磕到了床脚的额头,呲牙咧嘴的,爬起来趴在床边,还好没有把冯权吵醒。

这是哪儿啊?皇甫迷茫的看了看四周,突然想起来他们还在津阜的小院呢,可他怎么从床上摔下来了?

皇甫回想着,一边揉着额头。

云,你喜欢我么?

云,你想要我么?

云……

啊!皇甫猛地瞪大了双眼,他他他……他都梦到些什么啊!

皇甫吓得呆住了,怔怔地看着床上正睡得安稳的冯权,想着梦里那个对他投怀送抱,与他耳鬓厮磨的冯权,腾得红了一张脸,连忙背过了身子,却依然止不住脑中的那些想入非非和一些不可言表的事情。

皇甫面红耳赤的回想着,突然床上的冯权翻了个身,从鼻间露出了一声轻哼,到了皇甫耳朵里却与梦中的那一声轻吟重合了起来,皇甫浑身发抖,头也不敢回的逃出了房间。

好冷啊……冯权裹紧了身上的被子,不知为何周遭的温度突然降了下去,迷迷糊糊地眯了眼,却不见一直躺在身侧的皇甫,跑哪儿去了?

又起夜了?冯权皱了皱眉,瞥见了床头皇甫的衣物,觉得奇怪,又往床下望了一眼,鞋还在,出什么事了?怎么什么都不穿就跑出去了?

冯权披了件袍子,将皇甫的衣服裹在怀里,困顿地打了个呵欠,打算出门去找。

结果皇甫并没走多远,只是在房前的台阶上坐着,冯权却差点被门口的黑影吓得昏过去。

冯权皱着眉,干什么呢?展了衣服,披在了皇甫的身上,皇甫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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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了神,看了冯权一眼,面上顿时浮起了可疑的红晕。幸好冯权并看不到……

“怎么了?大半夜坐在这儿。”冯权问着,“白露秋风夜,一夜凉一夜,你也不怕把自己冻坏了。”

皇甫不敢看他,垂下了头,“我没事。”

他只是觉得自己太不知廉耻了,竟然会做那种,那种……龌龊的梦。

“没事就回去吧,我要冷死了。”冯权埋怨了一句,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可等冯权进了房门,却不见皇甫跟进来,身上随意披着外袍,脚上什么也没穿,只是杵在门口一动不动,异常沉默。“你怎么了?”冯权伸手去探,手刚碰到皇甫的手臂就见他吓了一跳随后躲开了。

“我,我想先站会儿。”皇甫喏喏的低头。

“那我陪你。”

“不,不用!你去睡吧。”皇甫摇头拒绝,冯权却是黑了脸。

“你给我马上进来!”冯权咬牙切齿,皇甫从来都不会这样,也不知今日是犯得什么病。“深更半夜我不愿同你生气,你莫要得寸进尺。”

皇甫抿嘴,他就是太过得寸进尺了,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变得鲜廉寡耻,变得不堪入目,他不敢说也不敢讲,如果冯权知道他的腌臜事,会怎么看他?一定会觉得他很肮脏,一定会讨厌他,进而怨恨他的。

“我们,我们还是分开吧。”皇甫艰难地做出了决定,在他彻底暴露之前,分开吧……“我梦到,梦到了,对你不好的事……我不想牵累你。”虽然离开冯权叫他很难接受,但总好过被冯权厌恶。

冯权闻言嗤笑一声,皇甫不解地看他,冯权叹气,神情中满是无奈,“少在那儿自说自话,你牵累我的还少么?”

皇甫愣神,被冯权推进了房间。

皇甫看着冯权,以为他不信,忙道,“阿睿,我是说真的。”

“我知道。”

“你不会觉得害怕么?如果我真的伤害了你怎么办?”

“我最怕的就是你一个人胡思乱想,还躲得我远远的。”冯权眸色一暗,“我活到如今,经历过的事情太多了,还有什么比死亡更可怕的么?你若是真的担心,想要保护我,就尽可能地先照顾好自己,不要叫我担惊受怕就够了。”

皇甫眼眶一酸,是啊,还有什么比死亡更可怕的么?是否,他还是有机会的呢?是否,他也能奢望一下他们的将来呢?皇甫想着,蓦然向着冯权的方向迈了一步,“睿生,你是怎么看我的呢?”

在冯权的眼里,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冯权怔了一下,随即坦然一笑,“我们是知交啊。”

知交。皇甫心头发苦,面上却是笑逐颜开。

他们是知交好友。

他在期待什么呢……

他在做什么呢…这件事,他明明知道不可以提起的,明明告诫过自己不能痴心妄想的,可为什么总也管不住自己呢…

皇甫站在原地,突然觉得双脚冰凉刺骨,脚下似乎是满布的荆棘,能将他的双脚刺穿,又仿佛是在警示他,本就不该迈出这一步,而以后,也不能再迈出下一步。

窗外喧嚷的人声传了进来,将冯权吵醒了,睁着无神的双眼躺在床上,神游许久,他伸手摸了摸却被烫的缩回了手,神智也清醒了些,冯权偏头,将被子掀开来,身侧原本是皇甫的位置上放着几个暖和的手炉,这人,不知是去哪儿了。枕头上冰凉一片,像是离开很久了,他却半点都没有察觉。

冯权迤迤然地爬起来,挪到窗边,推开了一条缝隙,院子中不知是在吵些什么。

院中有两方人,相对而立,仿佛是在对峙,而马家的少年郎则慌乱地左右开解,却没什么效果,双方仍是争吵不休,只是叫嚷的人太多,冯权几乎都听不清楚,只是在一片混乱中听见了九华之鉴四个字。冯权记得马家小郎说过,院中除了他与皇甫,其余的都是举行九华之鉴的重要人物,平日里也都在各自的房间,并不见面,便是偶尔打个照面也都不会交谈的。

冯权直听得脑子里嗡嗡的,烦躁的合上了窗子,爬回床铺,窝着不肯出来了。

皇甫回来时便见了这样的一副奇景,院子里简直是要鸡飞狗跳了,少年郎急地满头大汗,怎么劝都劝不下来。

“这是怎么了?”皇甫拉了少年郎一下,问着。

少年郎擦着额头上的汗,转身见是他,忙施礼,“君客见笑,早起有客人说是丢了东西,找了许久也没找到,一时有些吵闹了。”

“丢东西报官不就得了,有什么好吵的?”皇甫不解。

少年郎无奈一笑,“丢东西的君客要报官,另一家不许,也不知为什么,总之是争执不下,说着说着就吵到了九华之鉴的事情上去了。”

皇甫觉得好笑,“这还有什么好报官的,显然是另一家偷得呀。”

有几个离得两人比较近的,听到了皇甫的话,瞬间调转了枪头,攻击皇甫,“这位郎君烦请勿要信口雌黄!”

“黄口小儿,满嘴污蔑之词!”

“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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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岂容你在此置喙,简直不知所谓。”

皇甫撇嘴,“你们若问心无愧为何不许别家报官,还不是自己做贼心虚!”皇甫可不会平白受这些人的气。这样吵吵嚷嚷的,无端招的冯权头疼。

“这位郎君所言不差,你们几位这样在此东拦西阻的,贼心昭昭,说什么不愿官府来此泄露九华之鉴的宝物,倒不是害怕被揪出偷盗的行径。”丢了东西的君客冷哼一声附和着。

“九华之鉴如此盛典,安能容忍你们这群魑魅魍魉!”

“说的是,一群无耻败类!马静息,你们马家便是请了这般丑类恶物来参与九华之鉴么!”

“啊?”少年郎突然被点名,一时间手足无措。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另一方直气得发抖,火冒三丈。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九华之鉴如此重要,宝物外泄只会招来越来越多的盗贼,你家的东西是不是真的丢了还未可知,贸然报官无异于开门揖盗!”

这句话刚一落地,便点燃了对方的怒火,两家吵作一团。

少年郎脖子一缩,满脸愁色,皇甫拧眉,拍着少年郎的肩膀,“你若不理会,此事可会没完没了了。”

“那我该怎么办?”少年郎连忙求教。

“马氏一族在津阜可是顶梁柱,你怕他们做什么,拿出点气势来!”皇甫恨铁不成钢,这马静息实在是脾气和软得很,往年只是随着其父打点九华之鉴的事宜,脾气好还能称作是优点,这次承接了家旅的事,应对突发情况,他的弊端便不可避免地暴露出来了。

少年郎哆哆嗦嗦地看着争吵不休的双方,实在是不敢开口,皇甫叹气,拔高了声音喊了一嗓子,直把众人喊得愣住了。

众人纷纷看了过来,少年郎心下紧张,说话都结巴起来,一边说还一边后退,“我,我…我…”皇甫撇嘴,这不争气的,一巴掌拍在了少年郎的后背上,少年郎一顿,咽了咽口水,“我,马,马家会对此事负责的,还望君客勿要,再争执了。”

“我倒要听听你马家要怎么对此事负责。”君客冷笑着,他遗失的物品虽说不是很值钱,但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失去东西,都是个不好的兆头。所以他才会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将东西找回。

少年郎为难的看了一眼身后的皇甫,想听听他的意见,皇甫却一扬下巴,似乎已经不打算插手了,少年郎小脸一垮,没了主意,却听得那客人吼了一声,“马静息!”直把他吓得够呛。

“我也,也……”我也没办法啊……少年郎愁眉不展,小声嘟囔着,皇甫见状忽地推了他一把,少年郎踉跄了几步,堪堪停在了君客面前,脸色煞白。

少年郎仰头看着君客,活脱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却不知君客,想要什么样的交代?”少年郎将头埋下去,颤颤巍巍地问着,瞧着很是可怜。

皇甫暗自苦笑,马家的历任家主虽皆是恭逊有礼之人,但像马静息这般胆小的尚且是都要跟着他一起去会周公了。

皇甫的头猛地一点,惊醒过来,揉了揉发困的眼睛,继续念着,冯权停了动作静耳一听,疑惑了半刻,怎么前言不搭后语的?莫不是念得串行了吧。

“阿云。”

冯权的声音在耳边一绕,皇甫立刻精神抖擞。

“别念了。”冯权过来将他的书拿走了,皇甫惴惴不安地缩了缩头。

“我会用功的。”

冯权轻笑,“我没有生气,只是你这样念不到心里去,通读一遍也是枉然。”

“我不是故意的。”皇甫沮丧的垂着头。

“你的字写的那般好,抄书可是个比念书还要枯燥的事,你都能一丝不苟的完成了,却不知是为何念书这般吃力呢?”

“抄书就只是抄字嘛,也不用想究竟是什么意思,所以就……”

“那你抄了那多书,可有记住的?”

“我全都能默写出来的!不管是《周礼》还是《诗经》,我都抄过很多遍了!”皇甫自信满满。

“那你将《诗经》,想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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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既定,清秋侧寒,三地丰硕而俯拾即是矣。遂感于上帝之阐化,尝于国祚之汩越,持此金戈以兵,辟除邪魔浮淫。人事飙尘,古风遗存,孤芳自赏,桂魄独明,何以使之放流,于世颠沛。夫百川之源,皆归于海,珠联璧合,乃作阜昌,是故集天下英,鉴之九华……”

二楼的主台上,有大儒念起了今年份的秋赋,有人专心听着,也有人暗自打盹。

每年的秋赋都大同小异的,文鉴的常客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之后,几场文鉴下来,冯权也确定了这文鉴与其他的赌卖场并无不同,他不关心也不在意会是哪一家拔得头筹,反而是比较在意皇甫在医馆里是不是困了乏了。

加之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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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午时了,也不知皇甫吃不吃的惯医馆的饭菜……

主台上又换了一件东西上来,冯权无意识的瞥了一眼,突然神色一顿。

“这一颗石珠经鉴定乃是先秦之物……”匠人正在下方侃侃而谈,冯权眼睛一转,看向了对面的马静息。

“那颗珠子可有名头?”

这么多场过去,冯权还是头一次问起文鉴的宝物,马静息愣了一下,转而堆笑,“石珠是与那只觚一同送来的,似乎是墓中随葬的,匠人看过,说是玉石一类,但因石头过于普通,并无什么价值,不过珠子通体圆润,品相不错,冯君可是喜欢?”

冯权摩挲着手里的流云杯,淡淡一笑,“瞧着挺好看的。”

“北五号加价一金。”匠人得了马静息的示意,喊了一声,一时间杂乱的场中静了下来,只传来了众人窃窃私语。

“北五号?”

“那不是马家么?”

“马家不是不参与文鉴么?”

“必然是做个面子罢。”

还没等众人猜明白马家的意图,突然北一号也加了一金。

“这什么意思啊?何时三楼也争抢开早场的宝物了?”

马静息想着以马家的名义拍下,应该就不会有人不识相的抬价了,却是没想到竟然有三楼的客人来凑热闹。北一号……马静息回忆了一下,狄道柴家?

“北七号加价一金。”

北七号,是狄道的辛家。马静息皱眉,这两家要做什么?

“北五号加价一金。”

“北一号加价一金。”

众人哗然。

柴明…这个讨厌的家伙…

冯权失笑,“有趣。”

马静息连忙招来了仆从对其耳语了一番。

“北五号加价一金。”

“北一号加价十金。”

“他!”马静息气急,倏地站了起来,想要亲自去同柴明说一下此事,冯权却是拦住了他。

“小郎切莫着急。”

“他欺人太甚了!”马静息委屈,他都让人转诉了马家于此物有用,柴明却一意孤行。

“这里可是津阜,马家不可失了身份。”冯权轻笑,“小郎你的脾性太过柔和,应跋扈一些,更跋扈一些。”冯权一边说着,一边掀开了竹帘的一角,将桌上的酒坛随手扔了出去。

砰的一声巨响,惊了二楼主台上的客人们一跳。

“北五号加价一金。”

马静息惊骇地看着冯权,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做出这种事情的。虽然父亲也时常提点他,不要胆小怕事,津阜是马家的地盘,不可由着旁人撒野,可他就是学不来父亲所说的使人谈之色变的本事。

仆从将石珠送上来时,马静息才堪堪回了神。

“客人,会不会生气啊?”

冯权苦笑,这个马静息,真是……“该生气的人是你,他们,是不敢生气的。”冯权将石珠拿了起来,珠子只有杯口大小,通体发白,上有细纹交错。

春华秋实……不知会是个什么宝贝。

早场尚未结束,冯权突然要提出离开,马静息欲送他却被拒绝了。冯权想着要回去做些吃食拿去给皇甫,晚场的文鉴也不打算过来了,便同马静息告辞后独自回小院去了。

冯权在厨房忙完已经是正午了,回房拿食盒的时候,忽地想起了拿回来的石珠,打算拿到医馆去慢慢研究,走到窗前的长桌时却不见了珠子的身影。

怪了……他虽然只是随手放下了,但也不至于丢了吧,小院里也没有旁人了。

冯权俯身在四周仔细找了半刻,才在桌边的花盆里找到了那颗珠子,冯权叹了口气,可能是风大把珠子给吹动,才滚到花盆里去了。

这可值十六金呢……

冯权伸手捡起了珠子,随即一顿,嘶…是他眼花么?怎么感觉比原来要莹润了…真是怪事……冯权满腹疑虑地将珠子收了起来,抬眼时却见那花盆中的重瓣菊枯萎了,就连叶子都从叶边开始变黄了。

房里的花,不是有花匠在照料么?怎么成这样了?冯权扫了一眼桌子另一边摆着的花盆,里面的秋菊开得正艳,花瓣娇嫩,枝叶宽大。

冯权奇怪的打量着两盆花,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春华秋实……春华秋实……该不会是与这珠子有关吧……

冯权从怀里掏出了珠子,试探地将珠子扔进了另一盆花中,稍候了片刻,也没有什么怪事发生,冯权撇嘴,看来是他想错了。

不过,会不会是因为时间太短了……冯权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左右他也要去看阿云,就先扔着吧。

冯权提着食盒绕开了热闹的人群,左拐右拐的终于到了医馆门口,进到了医馆里面,往常坐堂的医工已经换成了宋先生的徒弟,堂中不见皇甫的身影,冯权左右环顾确定是不在便问了坐堂的医工,才得知皇甫跟着宋先生到后堂去了。

“自头前部入发际五分处。”

“神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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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耳屏上切迹前,张口呈凹陷处。”

“耳门。”

“位顶部后正中线上,后发际凹陷处。”

“哑门。”

“喉结旁开半指处。”

“……人迎。”

宋先生一边在皇甫的头上点来点去,一边问着,皇甫也很是认真的对答着。

冯权看着在石桌旁教学的两人,眼睛微眯,披头散发就算了,只是教头部的穴位脱了衣服像什么样子……

“阿云。”冯权忍不住叫了一声,两人看了过来,冯权含笑点头,“宋先生。”

“阿睿你怎么过来了?”皇甫一见是冯权,顿时喜笑颜开的。

宋先生看了一眼两人,瞧见了冯权提着食盒知道他的来意,便笑着离开了。

冯权将食盒放在了石桌上,顺手拿起了桌上的外袍,扔给了皇甫,“怎么在这儿宽衣解带的,没个体统。”冯权半是埋怨的问着,皇甫将外袍穿好,伸手去抓食盒。

“刚跟先生照料了病人热得很就脱了。”皇甫应着,“你竟然给我送饭!”

冯权嘴角噙着笑,“我对你可还行?”

“阿睿对我最好了!”

冯权得了夸奖一时间竟雀跃起来,挽着皇甫身后的长发,帮他把头发簪了起来。

“哎,你不是去九华之鉴了么?觉得如何?”皇甫将食盒里的吃食摆了一桌,问了一句。

“说来意思也不大。”冯权摇头,顺势坐在了皇甫身边,“宋先生确定了明早走么?”

皇甫摇头,将嘴里的饭咽了下去,“他今天入夜就走。”

“是么。”冯权微不可察地笑了,那他们便不必同行了,“怎么这么早?夜路也不好走吧。”

“他担心家里女儿,若不是被我拖住,他今早就走了。”

冯权沉吟,那还真是可惜啊……

“阿睿。”

“嗯。”

“那个,”皇甫欲言又止,“你怎么会想要去安故啊?”他定下要随宋先生到安故去,就做好了要同冯权分道扬镳的打算,却不曾想,他刚说了此事,冯权竟然说要跟他一起去。

冯权哑然,他总不能说他不愿意皇甫跟宋先生两个人一起出行吧。“怎么,我不好去安故的么?是不是安故有你曾经的未婚妻啊?”

【我家阿翁近几年也说要给我娶亲……】冯权笑着。

“啊?”皇甫也不知道冯权是怎么跳越到未婚妻的问题上的,连忙否认,“没有啊……”他只是以为冯权是要回临洮啊。

“你说你家阿翁给你说亲,不知是说得哪家闺秀?”

“阿翁他,他只是提了一句该物色了。”

冯权恍作大悟,“就没有物色好的么?”

“没有。”

冯权仍不死心,“你自己没有物色好的么?”

皇甫闻言,看着冯权的脸,猛地涨红了脸,支支吾吾的应着,“没,没有……”

冯权见他隐瞒,心里就不由得生气,“皇甫长喻。”冯权脸色一沉,皇甫一愣,只好苦笑着点头。

“有是有……”皇甫皱着眉头,可他又不能娶……

皇甫说了实话,冯权却也没感觉到自己高兴起来。

什么扫兴的问题……

冯权气哼哼的回去了,皇甫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又说错了。

原来皇甫一开始是不打算和他一起去安故的么?

他偏要去。

他倒要看看这个二愣子到底是看上哪个傻子了!

冯权坐在房间里生闷气,想了许久,终于不大气了,这才想起来他走时还扔下了一颗珠子的,回头一看,冯权神色一变,随即站了起来,走上前去将花盆里的珠子拿了出来,的确是比之前要莹润很多,而那盆原本生机盎然的秋菊已然变作了一堆枯枝败叶,看起来死气沉沉的。

这可有点耸人听闻了……

冯权拿着珠子看了许久,转身将珠子又扔进了房里其他完好的花盆中,搬了矮凳坐下静静地看着。

一刻后,花盆中的花渐渐的收卷了花瓣,叶边深绿渐褪,半个时辰后,花瓣开始萎缩脱落,叶片泛黄,一个时辰后,花瓣尽垂,叶片枯黄,一触即落。

冯权按捺住心中的狂喜,将房中的两盆秋菊都试验了一遍,不多不少,都是正好一个时辰。

如果是别的花呢?

冯权推门出去想要搬些别的花种,却是一眼瞧见了正房的那盆枯枝。

如果是死的呢?

不知道为何,他就是觉得那盆枯枝是死的。

犹豫再三,冯权实在好奇,便上前去敲了正房的门,却无人应答。既如此,那就方便很多了……冯权将莹润透亮的珠子放在了枯枝旁边,又怕花匠回来瞧见给他扔了就不好了,便松了松土,将珠子埋到了枯枝的根部,然后扬长而去。

得了如此宝贝,以后就可以…嗯…好像也没什么用处,啧,不过,可以给阿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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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嘛,就当变戏法了……冯权笑笑,回房睡觉去了。

结果,一直到皇甫回来叫醒了他,那盆花还是没有半点变化。

但是,感觉,有点不一样了。

冯权心想,是不是需要的时辰是不一样的?那就先埋着吧,明日待他们走时,这花还没好转,他再挖出来便是。

“阿睿,你看什么呢?”

“你说,那盆花,是什么花呢?”

皇甫顺着冯权的手看到了正房窗前摆着的那盆光杆,摇头,“不认得。”

冯权笑着看他,“是啊,你认得什么?”

皇甫撅嘴,突然伸手抚上了他的后颈,在某处停下了,自信满满的说着,“我认得这是风池穴。”

冯权不自在的拍开了他的手,称赞道,“是是,你最厉害了。”

月过半空,小院里一片安宁祥和,冯权迷糊中听见有人喊了一声,过后就没了声响,睁着眼躺了一会儿,有点…急……晚起好像还忘了将溺器拿回来了……麻烦死了,外面那么冷……冯权叹着气艰难的爬了起来。

“阿睿?”皇甫揉着眼睛,“怎么了?”

“起夜。”冯权披了外袍,趿拉着鞋就往外走。

“我也去。”皇甫打了个呵欠,翻身下了床。

起夜跟着干什么?冯权无奈,站在门口等他,秋风一吹,冯权打了个哆嗦,脑子也清醒了不少,四处看了一眼,突然被正房的那盆花勾住了目光,八月十四的月亮已经近似圆满了,清亮的月光从半空洒下来,正照在正房的窗前。

那原本只是枯枝的盆中生出了繁密而细长的叶片,数朵嫩黄的娇花争奇斗艳般的绽开着。冯权愣了片刻,连忙快步走了过去,离得近了,瞧得便更加清楚,这种花他是见过的,名叫白茸,花开瓣大,显得很是荣贵,花期在五月,而不是现在的八月。

嫩黄的花瓣边缘还镶了一圈正红,花的基部有着紫色的斑块,显然是十分难得的品种。

冯权看得愣住,忽地回了神,连忙扒开了盆中的土,将之前埋进去的珠子挖了出来,已然没了那莹润透亮的模样,变回了原本形容普通的石珠。

皇甫也跑了过来,还没开口叫冯权便被盛开的白茸惊得目瞪口呆,“哇!这花开得真是惊艳绝俗!”皇甫啧啧称奇,却又突然想起了昏时,“哎!它之前不还是枯枝,怎么突然开花了?”

“小郎,你快来看。”

原本住在正房的花匠老人与后院的马静息跑了前来。

“这……”马静息满面喜色,老人却仿佛见鬼一般。

“老仆午后回来时还是空荡荡的,刚刚起来喝水才突然瞧见这盆里竟然开花了。”

“你,你快去拉匹马来,我要去说与父亲知!”马静息欣喜若狂,见老人还愣在原地,也等不及老人去牵马,抱起花盆就往后院跑。

【注】

开头的秋赋是胡诌的

白茸就是牡丹。【鼠姑和鹿韭太难听了】ψ_>

二愣子看上了大傻子,完美的爱情〃 ̄︶ ̄人 ̄︶ ̄〃

睿睿:恰柠檬!

为之者劳,居之者逸。——张衡《东京赋》

据说他出生后,父亲并不在身边,只有叔父在,便为他取了乳名逸之。

逸之自能跑能跳以后,就变作了家中的祸害,登梯上房、攀墙爬树都只是家常便饭。每每遇了父亲在家时,总得听上父亲唉声叹气地念叨——他幼时是如何乖顺可爱,安静无害。若只是念叨便算了,可随着念叨还会有来自父亲的‘疼爱’——跪祠堂,是逸之的一大难事。

逸之的母亲生下他后便过世了,家中只有父亲和叔父,父亲虽疼他,但同时亦是严苛的很,而叔父虽常常不言不语,只是抚一抚琴,但在家里却是个说一不二的角色,便是积威甚重的父亲有时都比不上叔父沉一次脸来得有用。

不过对他,叔父却又异常的温和。

而父亲在许多大事上都会同叔父商议,平常也更加敬重叔父。

逸之在摸透这一关系后,叔父便成了他最大的荫庇。

但逸之很快便发现叔父在课业一事上的严苛堪比罚他跪祠堂的父亲。

‘跪祠堂’这一项家法他从未深刻体会过,因着叔父总会神兵天降的将他拯救,但课业上,却没有任何人来解救他。

叔父是个立身极正的人。

可惜这一结论是他在步入中年后才终于了解并不得不承认的。而在那之前,他与叔父早已势如水火。

但少年时,他却不大明白叔父对他那般疾言厉色究竟为何,只是在心里积攒了一堆怒气,凭借着粗浅的常识买了泻药回来,下在了叔父的茶盏中,想让叔父也吃吃苦头。就在他暗暗得意之时,叔父并没有像他预想中受到了泻药的折磨,而是差点毒发身亡。

叔父中毒,父亲勃然大怒,在家中彻查此事,才揪出了下毒之人,而他则是始作俑者,下毒的人只是将泻药换成了毒药,借由他的手,送进了叔父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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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处理了下毒的人,要他到祠堂跪着,以往总会神兵天降来解救他的那个人,此刻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这一跪便是整整十日,十日后,突然有仆从来接他,说是叔父醒了。

叔父并未怪罪于他,反而是为着父亲罚他同父亲争执不断。

他想着以后一定要同叔父好好学习课业,但却落空了。

尽管医工拼死救回了叔父的一条命,但叔父中毒使得元气大伤,也落下了一身的伤痛,加之父亲不许叔父再殚精竭虑,他的课业便离了叔父的手转到了外人那里,也正是从那时开始,家中开始传一些有的没的谣言。

【亲兄弟却做出那种龌龊事,真真是叫人不齿。】

他不知是发生了何事,只以为是生意上的,觉着为商者用一些必要的手段也是无可厚非的,实不该被人如此诟病,况且还是他的父亲和叔父,便是有做得不当的地方也轮不到他们指手画脚的,之后,他便寻了机会同叔父提了一句。

叔父怔怔地许久都未应他。

后来,谣言便戛然而止。

一直到逸之十五岁那年,才终于知道家里传言的龌龊事究竟指的是什么。

【什么君子不欺暗室,不履斜径……都是狗屁,简直,简直令人作呕!】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

很多错事。

很多不该发生的事。

【你恨我。恨我什么呢?】

恨什么呢?

他自己也记不得了。

他对叔父最后的印象便是叔父那日突然前来寻他,问了这样一句话。

他只是恶狠狠的骂了一句。

叔父静静地看着他,再未说半个字。

的,害死自己的发妻。

其实,他从

广延宣问,以考星度,未能雠chou也。——《汉书》

以五十步笑百步,则何如?——《孟子·梁惠王上》

安故城中,又会发生什么奇妙的狗粮…啊不,故事呢…

没有人能理解我不想开始临洮篇的心情╯□╰

不止是因为我懒e=e=e=~ ̄▽ ̄~

“人体周身约五十二个单穴,三百单九个双穴,五十个经外奇穴,共计七百二十。因你只是学习导引按跷,所以只需记住其中的一百单八个要害穴即可,而这其中又有三十六个死穴,也是在津阜时,我最先开始教你的那些……”

只是三十六死穴,宋先生就磨了一个月的嘴皮子,生怕他学得不够仔细,记得不够清楚,好不容易三十六死穴学完了,又迎来了剩余的七十二要害穴,皇甫不遗余力的学了一个月,累得整个人都没了精神头,倒不是宋先生安排了多少课业,只是他背东西一向迟钝,记穴位的时候,少了还记得清楚些,多了便记串了。皇甫虽累却也不敢懈怠更不敢抱怨,摊上他这样的学徒,宋先生都能无怨无悔的教导,这是多么杰出的人品,这是多么高尚的情操。

每每从医馆回到在安故短租的小院时,皇甫都感觉自己似乎大限将至了。

特别是冯权外出与人抚琴作乐,不在小院的时候。

“阿睿……”皇甫趴在软和的被褥上,念叨着冯权的名字,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皇甫恍惚间仿佛是到了一处汤池,他站在水中,泉水温暖,水波荡漾,浸湿了他的衣衫,放眼望去四周雾气昭昭,目之所及均是一片白茫茫。

皇甫四下望望,不知自己这是在什么地方,只是下意识地向着某个前方行进着。

泉水平缓,却似是有千斤的重担拖在他的身后,他走了不过丈远便累得走不动了。被水浸泡了的衣衫也沉甸甸的坠在身上,几乎能将他拽到水中。

他艰难的挪动着,不小心脚下一绊,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着水面砸去,从身后突然伸出了一只臂膀,将他沉重的身体扶住。皇甫抬眼,是冯权。

只是冯权穿着不似平日那样齐整,只着了一件中衣,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素白的中衣被水打湿,贴着肌肤,皇甫看着,莫名的咽了口水。

“你不是,去抚琴了么?”皇甫站定,有些疑惑冯权怎么在这儿。

“我以后都不去了。”冯权笑眼盈盈,执了他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缓缓地蹭着。

皇甫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的撩拨了一下,下意识地向前一步,离得冯权更近了些,口舌发干,“睿生……睿生,我想你了……”

冯权眉眼带笑,从水中抬起了另一只手,带着汤池和暖的温度抚着他的面庞,低低的笑着,那笑声仿佛带着某种奇妙的力量,不断地吸引着他的心神,“我也想你了。”

听着冯权这样说,皇甫心中升腾起一股狂喜。

冯权握着他的指尖,从面颊上划过,顺着喉头往下,身上松垮的中衣被指尖一碰瞬间敞开来,指尖却停在了心口处,冯权淡淡的笑了,“这是什么穴?”

皇甫一愣,舔了舔干涩的双唇,“巨阙。”到了安故的这一个月,冯权每日都会这样指着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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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问他穴位的称谓,原本只是为了让他对这些东西熟稔一些,这样每日的指来指去,皇甫反倒是难以专心的记忆。

“这儿呢?”

“灵虚。”

冯权接连问了好些个,皇甫记下的并不多,加之指尖在冯权肌肤上划过的触感直叫他口干舌燥,脑中越发混沌起来,“我,我不知道。”

冯权却并不着恼,“没事,你记住很多了。”

“睿生…睿生,我…”皇甫呼吸有些急促,反握住了冯权的手,凑身上前,长臂一揽,噙唇相弄,舌尖微颤,温软似水,如火焚身。

片刻后,冯权伸手抵了他的胸口,微微喘气,皇甫抚着冯权泛红的玉面,留恋不已,冯权抬头看他,凤眼含媚,眸底蕴情,瞧着教人心痒难耐。

“阿云。阿云?”

皇甫再睁眼时,冯权正衣冠楚楚的坐在床边。

“啊?”皇甫脑子还有些懵,只是呆呆地坐了起来。

“怎么趴着睡?”冯权眉头一皱,看着皇甫半边通红的脸颊,叹了口气,“再叫梦给魇住了。”

梦…什么梦啊…皇甫奇怪的看着冯权离开了寝室,忽地,脑中一闪,皇甫瞳孔猛缩,支吾着说不出半句话来。

冯权起身去厨房取了热水,并没有瞧见这一幕。

“敷一敷。”冯权将帕子递给了皇甫,后者小心的接过帕子,默默无言地缩在墙角,瞧着很是可怜。冯权失笑,“晚上想吃些什么?”

皇甫不敢看他,整张脸都藏在帕子后面,闷闷的回应,“绿豆汤吧。”

“绿豆?你虚火旺么?”

“嗯。”皇甫捂脸,旺得很……

他怕是虚火上头,烧坏脑子了……

后来的半个月,冯权明显感觉皇甫有意在避开他,但是堵着去问,皇甫又说是他多心了,再追问,皇甫就又会顾左右而言他的岔开话题。

千里沃野,满地枯黄。

气肃而凝,露结为霜。

冯权如往常一般掀开被子准备穿衣,却是猝不及防的被一股寒意钻了空子,喷嚏紧随其后,将睡梦中的皇甫也惊醒了。

这年的霜降来势汹汹。

早起的一个喷嚏似乎是开启了什么预兆。

这一日安故城中来到医馆看病抓药的不计其数,一整天皇甫都在医馆忙忙碌碌,昏时,才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到了小院。

宋先生觉得这次的风寒来得太过惊人,未免医馆的诸人被过了病气,便准备了预防的药材交予众人带回家去。皇甫拎着小药包推开了寝室的房门,将暖炉升起,随即躺到了床上去。

又不在…皇甫长长的叹了口气,不过也好…

以琴会友,其乐无穷。可惜他是个五音不全的棒槌,会不了冯权的琴,也不懂其中的乐。

冯权买了兔子肉回来,说要吃点兔肉补补,他想着左右药都带回来了,索性熬了一并喝下,有病治病,没病防患,便到院子里支了药炉开始熬药。

药熬好了之后,皇甫喝了一碗苦的直皱眉,想着也该让冯权享受一下,便端着药碗进了厨房,却瞧见冯权靠着墙壁半蹲在木柜前,冷汗涔涔。“阿睿!”皇甫将药碗扔到一边,忙将冯权搀扶起来,冯权却脚步一浮,弯腰呕吐起来。

皇甫吓了一跳,轻拍着冯权的后背,冯权并没有吐出来什么,只是不住的干呕,皇甫伸手摸了一把他的后颈,好烫!

冯权眼前只觉天旋地转,胃中恶心不已,想要扶着什么站起来也差点摔到地上去。

皇甫只得将人打横抱起,快步回到了寝室,把冯权塞进了被子里,被子一片寒凉,冯权不禁打了个哆嗦。“冷,冷的。”

冷的?皇甫伸手一摸,忙将手炉塞了进去,“我去端药过来,你喝过就会好些了。”

“不。”冯权立刻起身扯住了皇甫的衣袖,“我不喝药。”

“你瞎说什么呢,不喝药怎么会好的!”皇甫气道,掰开了冯权的手想去拿药。

“皇甫长喻!”冯权按着眉心,伏在床边,厉声喊着。“你敢走。”

皇甫也不知道冯权怎么就发脾气了,但还是乖顺的走了回来,扶着冯权躺好。“为什么不喝药?”皇甫看着冯权痛苦的表情揪心的不得了。

冯权勉强睁开眼睛,钳着他的手腕,“你这些日子为何躲着我?”

皇甫顿时语塞。

这世上,不是每一件事都可以说出口的。

“我没有躲着你。”皇甫嘴硬着。

冯权听了冷笑一声,“你当我是傻子么?”

皇甫抿了抿嘴,心里郁结,“我哪里有躲着你了?每日每日不都是我在等你么!你抱着那把琴,一大早就没了踪影,一走就是整日,我有时送药路过想着回来看你一眼,你也是根本就不在的。”皇甫越想越气,他每日回来对着冷冰冰空荡荡的小院子,心里也有很多委屈,“我不会抚琴也不懂音律,我也不知道那把破琴到底有什么好的,我只知道我在医馆心心念念的想着你的时候,你却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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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它与其他人饮酒作乐!”

“我分明是同你说过的,城中有一间私旅在招琴师,我虽带了不少钱财,但也不好坐吃山空,只是抚琴而已,左右我也闲来无事便去了。你说我整日都不在,难道你整日就待在了小院么?刚到安故的那半月时间,我哪一日不是在院子里等你回来,或是在医馆里陪着你。到底是你眼瞎还是我眼瞎了!”冯权面色潮红,说罢便躺在床上开始不住地咳嗽。

皇甫静悄地坐了一会儿,起身去拿了药回来。

“阿睿。”

“滚出去。”冯权没好气的撵人。

皇甫沉默了良久,小声的反驳,“不行。”

“那你要如何?”

“你先喝药。”

冯权撇了他一眼,背过了身去。

“你喝了药我就出去。”

冯权冷哼,没有搭话。

皇甫看着冯权的背影,眼眶微红。他又何尝不知道冯权也曾这样等着他,陪着他。可是,不能这样了,他已经变得越来越贪心了,他得到了好多,就会想要更多,他有时会突然想起冯权已然娶了妻,就会对那无辜的小娘生出怨恨来。有时他还会阴暗的希望,如果,没有那个妻,或许,他还是有机会的。

可是……

【你难道希望他抛家舍业的与你留在安故么?若他真的这么做了,那他还是你心中敬之爱之的那个人么?】

冯权本不该来到安故的。

那时在津阜,他们两人就应该分道扬镳的。

冯家是富贵之家,若是需要精通导引按跷术的人,很容易就能找到的,而不是他这个三十六死穴都背了一个月的蠢才。

“阿睿……”他放下了药碗,轻声唤着,冯权并未出声应答,他双唇发抖,手心湿滑,想要笑的好看一些,“阿睿,我送你回临洮吧。”

冯权霍然翻身,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皇甫越发笑不出来,眼泪簇簇的落了下来,呜咽着,“我送你,回临洮吧,好不好?”

他又何尝不煎熬,他这样喜欢着的期盼着的,却是一个无望的深渊。

他觉得好痛苦。他想要自私的把一切都坦白,让冯权来做决定,可是他又舍不得这么残忍的对待自己的心上人,所以他只能自私的选择离心上人远一点,往后再多的苦难折磨都不必说与人知。

最终,冯权喝了药,却没有回应他。

翌日一早,皇甫穿戴好坐在床边探了探冯权的额头和脉搏,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今日先歇一日吧,养养精神。”皇甫说着,有些词穷,“我先去医馆了。”

他走到了门口,又突然转了回来,“我亭午回来,你有什么想吃的么?我顺道买回来。”

冯权嗓子还有些发痒,轻咳几声,“不必,你回来就好。”

皇甫眼眶一热,连忙离开了。

冯权又浅眠了半个时辰左右才转醒过来,披了外袍坐在桌前喝着冷茶。

皇甫不是会无理取闹的人。

可是这个人究竟是怎么了呢?

争吵不过是平常事,皇甫却突然提出要送他回临洮,是厌烦他了么?还是觉得他碍事了?

想不通透啊……

亭午,皇甫回来吃过东西便又走了,冯权在小院里消消闲闲,好不无聊,抚了一会儿琴也觉得实在无趣,好不容易挨到了皇甫快要回来,这才有了精神跑去下厨。

昨日没有吃到的兔子肉最终还是端上了饭桌,皇甫也吃得津津有味。

“味道如何?”冯权问着。

皇甫傻乐着,“珍馐美味不过如此。”

“又胡扯。”冯权也笑了。

皇甫顿了顿,神情认真,“没有,阿睿做的饭都特别好吃的。”

冯权看他,心头千回百转,“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么?”

皇甫默默点头,“我以后要正式拜宋先生为师,向他学习医道,宋先生也提过几次了,他说我虽然不大聪明,但是还算勤奋刻苦,以后也会在医道上有所成就的。”

冯权愣了一下,转而笑了,“挺好的。”

“我同宋先生说过了,他说如果需要的话,随时都可以走的。所以,”皇甫又露出了笑脸来,可惜这笑脸难看得很,“我送你回临洮,也随时都可以走的。”

“然后呢?”冯权停箸,“像德先生和马彦一般,死生不再相会么?”

皇甫咬唇,思虑了许久。

“不必相见。”

【注】

人体周身约有52个单穴,309个双穴、50个经外奇穴,共720个穴位。有108个要害穴,其中有72个穴一般采用按摩手法点、按、揉等不至于伤害人体,其余36个穴是致命穴,俗称“死穴”。郑重说明这36个穴是致命穴平常按摩无任何不良影响。所谓致命必有意外的重力,非正常力道,或危险物品造成为必要条件。——百度百科《穴位》词条

九月中,气肃而凝,露结为霜矣。——《月令七十二候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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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狂野而优雅的污

嘿嘿

寒风萧瑟,万物皆休,霜降所带来的这一场风寒波及了整个安故,秋收早已完结,众人辛苦一年闲散在家,却被风寒搅得头重脚轻,难以安枕。

安故的众人难以安枕,冯权这段日子也睡得不好。

自霜降以后,无端的,他便开始三缄其口,显得心事重重。

冯权自己也说不来心底究竟是在悲愁着什么,亦或是,在愤愤着什么,就是突然之间,没了很多乐趣,话也越发的少了。

到如今,他也没有回应临洮之事。

天气越来越冷,衣衫单薄,在外行走时也觉得寒凉刺骨,冯权约莫着要置备冬衣,下意识想叫上皇甫一起,却终究没有开口,选择了独自前往。

安故的布庄很多,但近日风寒侵袭,有太多的人遭殃,城中行人稀少,各行各业的生意都不大景气,冯权在城中转了小半日,比对了不少铺子也问了些人,这才迤迤然的来到了一处半大的布庄,这铺子虽比不上城中最大的布庄但也不是寻常的小铺子,掌事见了客来,忙起身相迎,拱手一揖,笑颜相问,“不知君客需用些布匹还是选些制式?”

冯权回礼,扫了一眼铺子,“不知贵处绵袍都有哪些?”

“君客谬赞。”掌事揖礼,引着冯权坐到了桌前,“铺中目前存货有绢面绵袍、锦面绵袍、绣制丝绵袍与素丝绵袍,不知君客可有成算?”

佣工端来了两杯热茶,冯权瞧了一眼,绿汤透香,是上等的茶叶,“我就是买些常穿的,保暖为主。”

“君客放心,铺中的丝绵虽是次等的蚕茧所制,但绝对是次等中的上品,保暖并不是问题,倒不知君客有何别的要求?”

冯权抿了一口茶水,略略停顿,“便简练一些吧,我家中另有一人从医,若是繁琐了恐多有不便。”

掌事暗自思忖,“铺中成衣最为简单的便是素丝绵袍,不知君客需要多少?”

“先取四套吧,我与他身量相似,颜色你看着挑选就好。”

“好,君客稍坐。“掌事转至后铺,不多时取来了四件素丝绵袍,有黄栌、丹、牙色与鸦青四色。“君客可还满意?”掌事笑道。

“无甚可指摘之处,掌事费心。”

掌事挥了挥手,令佣工去将绵袍打包起来,“君客实在客气。”

“铺中可制新衣么?”冯权又问着,掌事点头。“我要做些年节的新衣,掌事的可有所荐?”

“年节的话,多是绣制的或是印花敷纱,绢面锦面也有但是花样就少一些了。”掌事说着,自己都有些为难,“君客可否定些要求?”

“要求倒是没什么……”冯权叹气,想起了皇甫那难拿的性子,“愿他少一些坎坷,平生多福吧。”

掌事心领神会。

“君客大约一月后方可拿到成衣。”

冯权应了下来,交付定金,报了住址便走了。

一个月……冯权在路上慢吞吞的游荡着,看天色,皇甫也快要回去了。

他不大想回去。

他或许是被那‘不必相会’四个字气着了,可是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生气。其实,皇甫所说的,只不过是实话罢了,他们分隔两地,此后,也没什么机会再遇,也可能是相比于‘不会相见’的事实,‘不必相会’显得更加无情了些。

他们经了不少苦难,最终却落得‘不必相会’的下场。

着实叫他难以接受。

皇甫回到了小院还没关门,便被人拦下了,那人自称是城中某家布庄的佣工,是来送庄郎君买好的四套绵袍。

皇甫将包袱拿回了寝室,阿睿去买冬衣,却没有领着他。

眨眼间已是人定,冯权却还没有回来,皇甫忧心忡忡,他把安故城中的布庄都寻了一遍,铺子都已打烊了,而冯权可能会去的酒肆茶肆甚至是琴坊他也都跑了个遍,并没有见到冯权,他想着冯权会不会已然回来了,结果小院冷冷清清的,与他离开时并无分别。

皇甫站在门前,心头惶恐的很,他知道冯权在生他的气,可是既然下定了决心要将人送走,他也便没有去解释什么,可如果,冯权在此出了什么意外,又叫他如何接受,冯权是因他才出了意外,这一事实呢……

亥时五刻,皇甫在外站得浑身冰冷,蓦然间从不远处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一盏亮着微光的灯笼随着脚步声也离得越来越近,皇甫心头一跳似有所感,想要走上前去,才发现自己久立不行使得双腿僵直,一时间竟也动不了了。

离得近了,冯权才瞧见在门前站着的人影,不由得停下了步子。

见是冯权,皇甫才终于放心,犹豫了片刻,却只是说,“回,回去吧。”

“好。”冯权冷淡的应了一声,皇甫转身时踉跄了一下,所幸扶住了门框没有跌倒,冯权下意识要去扶他,见他拖着步子径自走了,心里又不禁恼火起来。

二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寝室,皇甫坐在桌前,揉了揉膝盖,“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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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的绵袍已送来了。”

“好。”冯权应着,吹灭了灯笼中的烛火,将其扔在了墙角。

“你……”皇甫默默叹气,“你去哪儿了?”他以后也好知道去什么地方找人。

冯权瞥向他,忽地勾起一抹无谓的笑,“你也不必知道。左右我不会杀人放火的,等不到你先睡就是了。”

“阿睿,我,我只是怕你出事,没有想别的。”

“不必在意那些有的没的,事到临头,谁也躲不过的。”冯权说着,转身去了浴间。

皇甫追了过去,“阿睿。”

“你有事么?”冯权挡着门,并不打算让他进去。

“以后还是不要太晚回来,现在马上就要立冬,外面那么冷,你身体又不好,万一病了不也是难受么。”

冯权哼笑一声,“不敢劳烦你这么费心。”

“阿睿……”冯权正要关门,却被皇甫伸手拦住了。

“怎么?想一起洗?”冯权笑着,“可惜你这么想,我却不愿意。”说罢,便掰开了皇甫的手,将门关了个严实。

“你就是生我的气,也不该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的。”皇甫高声喊着,冯权突然开了门,用力的拽住了他的衣领。

“所以呢?”冯权冷言冷语的质问着,“在襄武在津阜的那些事,或者是我冯权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呢?我是你拿来取乐的东西么?高兴了就视如珍宝,不高兴了就弃之如敝屣!”

“我没有!”皇甫满脸的委屈。

冯权心中苦涩,“你便是书读得不多,也该明白事理吧,你是觉得像‘永不相背’这样的话也只是说说而已么!你是觉得‘不必相会’这种话听着很顺耳么!”冯权气得额上的青筋都在突突的跳着,“你哪怕犯了错但凡认错求饶,我没有不原谅你的,所以你不过是欺负我心软罢了。皇甫云,我对你仁至义尽了!”

“所以你为何还要去买什么绵袍呢?”

冯权深吸了一口气,感到了无比的冒犯和折辱。

“你不是已经很生气了么?为什么还要事事为我着想?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好到我承受不起,好到我想要留你一辈子。我不想说那些话,更不愿意送你走,可是你是冯权,你终究是要回到冯权的身份中,你有妻有家,将来还会儿孙绕膝,颐养天年。”皇甫双眼通红,“没有我。”待时间久了,冯权或许会将他这个人也忘了,不记得当初襄武之行,不记得曾经有过‘永不相背’之约的皇甫长喻。

可是他忘不了,冯权的救命之恩他结草衔环都难以报答,还有那些无望的眷念,会跟着他由生到死,直到他踏上黄泉过了奈何桥,前尘的恩怨纠缠才能彻底的了结。

“你以后的岁月里,都没有我了。”

冯权松开了手,久久不语。

静默之中,皇甫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说了太多,差点都要把心意都表明了。他太失控了。

“阿睿…”皇甫平复了躁乱的心情,“宋先生说,可以让我住在医馆里,以后也比较方便,不必在外奔波…”

“我,我答应了,我可能明天就不会回来了,你以后都早些回来歇着吧。”

【你们暂且分开一段时间,会好一些的。毕竟,往后,是要分开一辈子的。】

小院里,安静的可怕。

皇甫离开已经四天了。

冯权枯坐在桌旁,无聊地拨弄着琴弦,屋子里还会有些声响。

医馆里很忙,他曾去偷偷看了一眼,皇甫紧跟着宋先生,学得很认真。

他偶尔还会去私旅中抚两曲,更多的就是无所事事了。

他也知道他该回临洮了。

可是他订了年节的衣裳还未做好,他其实还想看看皇甫穿上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阿睿!”

忽地听到皇甫的声音,冯权怔了一下,回头去看,皇甫满面喜色,身上着了一件绛紫的丝绵袍,衣上用金银丝线描了仙鹤的轮廓,那是一件华贵的重衣,层层叠叠的,衬得皇甫很是文雅庄重,冯权想着,皇甫这样的小郎本就该是这样的。

“喜欢么?”冯权看着他,自己是很满意的。

“喜欢。”皇甫连连点头,“只要是阿睿选的,我都喜欢的!”

冯权失笑,却又不自觉地想起了皇甫如今住在医馆的事,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你为什么不愿意同我住一起了?”

“那我明日就搬回来。”皇甫从善如流。

冯权窃喜,“真的?”

“嗯。”皇甫抓了抓头发,“我以为阿睿讨厌我了。”

冯权连忙否认,“没有的,我之前只是有些生气罢了,现在已经不生气了。只要你回来,我就不生气了。”

“你别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阿云,你不想我么?”他一个人住在小院里,很是寂寞,就总是想起皇甫来。

皇甫连忙牵起了他的手,“想的,我也想你的。”

“你既然想我,为何不回来看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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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甫愣了一下,随即笑得开怀,“我明日就回去了,以后就每天都能看到了。”

“说的也是。”冯权莞尔,“你,跟我回临洮吧。”

“可是我还要和宋先生学医术的。”皇甫有些为难。

“临洮也有很多有名的医工,你到了临洮也可以再拜师的。”冯权说着,回握了皇甫的手,“你就住在冯家,这样我们就不必分开了,你觉得可好?”

皇甫低头思索了半晌,突然问,“阿睿,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为什么……他也不知道,就是下意识地这样做了。“这样不好么?”他向前了一步,直勾勾地盯着皇甫的双眼,“你对我也很好不是么?”

“可是如果某一天,你不想这样对我好了,我会难过的。”

“我会一辈子都对你好的。”

皇甫顿时眉开眼笑,将他抱在了怀里。“我也会的阿睿!”

他笑着,却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皇甫也奇怪的看他,指着他的下身,“你怎么了?”

冯权尴尬的呼了一口气,怎么还突然就有反应了,大概是太久没有解决的缘故,这一波欲望来的很强烈。“你不是也有么?”说着,他便恶作剧般的冲着皇甫的那处抓了过去,哟,这尺寸还可以的。

“你你……你干什么!”皇甫吓得声音都变了,冯权乐不可支。

“别怕。”冯权心情大好,捏着皇甫的下巴,在他唇角落下了一吻,“我教你。”

“啊?”皇甫对这些事很是懵懂,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冯权却不愿再多费口舌与他解释,只是一面封了他的口,一面脱下了他那华贵的重衣,从上到下的仔细观察了一遍,皇甫脸色酡红,却被他压着动弹不得。

“阿云。我要什么你都会给么?”冯权轻笑着,在皇甫面上啄了一下。

“给啊。”皇甫答应着,又疑惑起来,“你要什么啊?”

冯权眼眸愈深,“我想要你。”

他忽然一脚蹬空,从梦中惊醒。手下意识想抓什么东西,却只是撞到了琴弦,发出低沉的鸣声。

他清醒了过来,环顾周围,他还是在小院,身下的不是皇甫而是古琴。

他究竟是梦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这时从房外传来了皇甫的喊声。

“阿睿我回来看你。”

他陡然咳嗽了起来。

【注】

人定:亥时21-23时

皇甫行至门口便听到了房里断断续续的咳声,心头一紧赶忙推门进去,却见冯权歪坐在桌前,背过了身子看样子也是咳得厉害,还掩耳盗铃般的想要遮掩过去。

“阿睿,你让我看看。”皇甫将人掰正,把上了他的脉搏,冯权咳得满面潮红,眼中也有了血丝,看起来有些憔悴。

皇甫翻手贴在了冯权的额上,冯权身子一颤下意识躲开了,“你怎么又烧成这样了?那些药你后来都没有接着喝么?”

冯权语塞,皇甫走后,他只是出去了两次,多数都在院子里闲坐,一直懒懒散散、松乏无力都不曾在意,就更别提还是否记得喝药一事了。

“我忘了。”他的确是忘了,那一日他病的厉害喝了药发了一夜的汗,才决定要改后面的剧情

想对儿子们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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