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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骤然被一道温热截断。
隔着一层轻柔面纱,少女紧闭着眼,眼睫轻颤,将柔软的吻印在他的唇角。
季言清像是被这个突然的吻吸走了魂魄,眉宇间天然带着温润神色一寸寸消失,竟显出异常的冷漠意味。
你……你竟敢!
他强忍着后退的冲动,鸦青色的长睫垂下,“你在做什么?”
你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后退,没有发觉异样,老实道:“亲你。”
许是这个吻给了你勇气,你主动上前,抱住了面前人的腰,与他紧紧相贴,亲昵地蹭了蹭他。
季言清身体僵硬,鼻尖都是你身上的馨香,被你蹭过的肌肤激起了鸡皮疙瘩,浑身的血液都开始躁动。
他从来、从来没有与人这样亲近过。
你抱着“阿融”,喜滋滋地亲了亲他的下巴,感受到他的僵硬,心中更是觉得好笑。
以往都是他主动,你今日不过主动了一次,他就这么害羞吗?
你仰头看着他,还是问出了口,“你愿意被我赎回家吗?”
面前的人却像是听见了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一般,面色骤然变得苍白,你皱起眉,“怎么了吗?”
你勉强笑起来,“你不愿意吗?”
季言清很清楚,若阿融在这里,定是会开心到要疯了的。
他此时也不得不承认,阿融……实在是好运气。
一个刚到楼内不久的新人,就攀上了你这样的贵人,而且还抓牢了你的心,让你生出了不顾家中人的反对也要将人赎回家的想法。
不知为何,季言清心中忽地生出了郁气。
这本该是一笔大生意的,他大可以趁此狠狠坑你一笔。
但他为何生不出一点喜悦的心?
不仅不喜,在那一刻,他甚至生出了杀掉阿融的想法。
季言清垂眼看着你,忽地展眉笑起来,骨节分明的手爱怜般抚着你的长发,他俯身亲了亲你还紧皱着的眉头,低声道:“当然是愿意的,不过那样你会很难做吧?”
他像是真的在为你着想般,语气惋惜,“你不过因为我而做这些,我能得到你的喜欢已是很开心了。”
“不必将我赎回去的。”眉宇悲悯的青年主动抱住你,“多来看看我就好。”
眼前紧紧抱着他的少女,用着那样珍爱的眼神看着他,前不久还那样喜爱地吻着他,可这一切本该都是对着另一个人。
一个与你年纪差不多的,青涩的少年。
他想他为何会有那般汹涌的杀意了。
花语楼的人都知最近季言清的心情不错。
“……那位贵客今日还未来吗?”
“嘘……小声些,那位不喜我们谈论那位贵客的……不过也的确是奇怪,往日这个时候她应早早就来了才是……”
季言清身为花语楼的老鸨,有着极大的权力管理着花楼,说着这楼的主人也不为过,因而楼内的人都对他有着敬畏之心。
即便他总是一副浅笑着的温和模样,可只有楼内的人清楚,这人是怎样用着温柔至极的笑将那些做错的事的人,眼都不眨地扒下了皮的。
在楼内,他便是说一不二的主子。
主人高兴了,他们这些手下做事的人自然也能喘口气。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段时日季言清的愉悦心情都与那位贵客有关。
可今日……那位贵客怎么还未来……
几个侍从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害怕。
厢房内,清冽兰花香静静飘在空中,屋内干净整洁,只有坚体轻磕雕木桌的清脆声响。
“还未来吗?”
铜镜前,墨发半束的青年姿态慵懒,面容温润,正仔细瞄着眉。
“……还未。”
恭谨站在一旁的侍从不敢抬头,颤声应着。
季言清动作一顿,没了再描眉的心思,黑眸静静地看着铜镜中的人。
镜中人分明还是那一张熟悉的清隽如玉的面容,上半张脸却被高超的技术化成了与旁人七八分相似的模样。
季言清恍惚般轻抚着自己与阿融相似的眉眼,心中忽地生出一丝怨气,他抽出湿润的丝巾,大力地擦着自己的脸。
既然你今日不会再来,他何必再装成旁人的模样?
玉白的面皮被暴力擦出红痕,青年温艳眉眼凝出脆弱之色,如同上好的应该被妥善保存的瓷器有了裂痕。
镜子中的人逐渐变回了他原本的模样。
季言清今年二十九岁,看起来却像是个不过二十岁的人,第一次到花语楼的女君往往都会将他错认成楼内的小倌。
以往他对自己的相貌并未过多在意,即便在这花楼待了十几年,但他又不是以色侍人的小倌,当然不在意自己的容色。
可如今……
原本散漫坐着的青年不知看到了什么,忽地探身往铜镜凑去。
他指尖颤抖着抚上自
', ' ')('己的眼角。
即便看起来再是年轻,也不能否认他已年近三十。
他看见了自己眼角处的细微细纹,生生破坏了那张本该无暇的面容。
那是衰老的特征。
明晃晃地提醒着他的年纪。
“啪——”
桌台上的东西忽地被狠狠扫落,那些珍贵的首饰劈里啪啦地落满地,季言清眼角赤红,将那枚铜镜狠狠砸向地面。
“我问你——”他狠狠揪住一旁试图降低存在感的侍从的衣领,“我看起来很老吗?”
侍从面色发白,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
离得这么近,面前人的五官都在面前放大,精致又柔和,让人呼吸一窒。
侍从诚实地摇头,“您看起来很年轻……也很好看。”
“骗人。”
季言语眼底毫无笑意,面无表情地将侍从甩开,“是为了讨我欢心才说的吧?真是条贱狗。”
侍从颤巍巍地跪在地面,不敢再多言。
季言清像是陷入了某种思绪中,恍若魔怔地喃喃自语,“她会不会也觉得我老呢?我比她大了那么多……会不会嫌弃我……女人不都是喜欢那些年轻的俊俏男子吗,我……”
他眸光轻转,看见了跪在地上的侍从正垂头无声落着泪。
花楼里向来只招收年轻的男子,便是侍从也不例外。
身形瘦弱的侍从害怕地低着头,眼泪一颗颗从白皙下巴滴落,若是有女子见了,怕是会升起怜惜之心。
季言清却只觉得心中升腾起怒火,要烧遍他的五脏六腑。
他不愿承认,他嫉妒这个卑贱的侍从。
嫉妒他的年轻,嫉妒他还有着鲜嫩的、最能吸引女子的稚嫩面庞。
他想到了阿融。
那个被你青睐的,如今还在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的少年。
“让阿融再睡久一些吧。”他说。
“最好能够永远醒不过来,你懂吗?”
季言清垂下眼,遮住眼中的阴郁戾气,声音越发冷淡。
侍从面色白如纸,俯身恭敬应下。
眼泪在地面晕成了圈。
分明在不久之前,主子还因为有人害了阿融破坏了楼内的规矩而严惩了那些人,如今却要主动破坏这楼内的规矩……
是因为那个贵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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