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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藤的个子,要比王良明高出整整一头。这使得王良明视线所及之处,除了清一律的古铜色健壮肌肤,便再没了其它任何多余一分的光景。
被男人锢着的他,脸颊紧贴着武藤的胸脯,嘴和鼻子都被堵着,让他有点快要喘不上气。而男人那有力的心跳,更是把他的思绪搞得乱糟糟的。
“不是……我说,你能不能先让我……”
王良明想要武藤赶快松开自己,不然真就快被勒到窒息了。奈何,他的话都没来得及讲完,武藤架在他两肩上的那双强健胳膊,便将他更往自己那边揽去了一点儿。
“稍等一下,先别着急。”武藤轻声讲道。男人嘴上下着‘命令’,可下巴仍一直不老实地在王良明脑顶蹭来蹭去,弄得他好生尴尬。
“唔……”王良明被堵着的嘴吐不出任何一个完整的字,只能哼唧了一两声,以表达对眼下这种姿势的不满。
因为二人挨得太近,男人身上独有的烟味与雄性气息掺杂在一块儿,全被王良明一点不漏地吸入了鼻中,刺激得他的大脑神经突突直跳。惘然间,王良明感到,自己的脸好似已经涨得不能再红,火辣辣的,让他简直无地自容。
但也就在此时,他发觉,武藤的手臂肌肉突然紧绷了下,同时锢着自己的胳膊,亦是愈发用劲儿了。
“嘘。”武藤又一次低声提醒了他一句。飞行员把下巴抵在他脑顶上,不再四处乱蹭。
这可让王良明尴尬透了。但他也很好奇,不清楚男人这是又打算折腾哪一出。他的目光偷偷向下瞥了一眼,却不料,这一瞥可不得了。王良明惊愕地发现,原本别在男人腰间的那把南部十四式手枪,居然不见了踪影。
王良明都用不着再多想,就清楚地意识到,武藤之所以会以这么个姿势‘搂’着自个儿,就是因为,男人架在自己身后的手里面正握着的,应该就是那把枪。而至于他为什么不让自己乱动,又不让说话,难不成……
他为什么要这种时候拿枪?还要摆出一个如此怪异的姿势?
!
王良明倏然有些后怕。虽然他感到,自己的后背上,此时并没有被什么异样的东西顶着。但一回忆起先前,武藤曾用用枪柄抵着自己的后背,带着自己在深夜的山谷里行进了很久,他就很慌。
尽管那次事后证明,他的猜想是对的,日本兵仅仅是喜欢捉弄自己。可毕竟,武藤拿着的这玩意儿是个真家伙,的的确确能够要了人命。
想到这里,王良明觉得还是应该劝劝武藤,让他别总是没大没小,不知好歹,干啥都得悠着点儿。
奈何,刚好不容易从男人怀中挣扎着抬起头,王良明又瞧见,武藤的嘴角仍挂着那一贯玩世不恭的笑,不过却将两眼眯成了一条缝,聚精会神地盯向自己身后的某个方向。
怎么又是……这样的表情?!
王良明很是无语。和武藤相处久了的他,每次只要看到男人脸上流露出这种表情,都不用多虑,立刻便知道,日本兵这肯定又是一肚子坏水憋不住,马上要用新想出的歪招儿,来整蛊自己了。
他十分无奈,正打算要抢先一步,叫停飞行员恶劣的玩笑。但说时迟,那时快。王良明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讲出话,就听见———
“砰!”
……
子弹出膛,裹挟着一缕青烟,在离王良明脑后并不远的位置炸裂,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这唬得他一个激灵,双手本能地一把攀上武藤宽阔的肩头。因为突然那么一吓,他没能管住自己,一条腿直接环绕到了男人的腰后,整个人彻底扒上了前,使两人之间的暧昧更加了几分。
“哈哈。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武藤大笑着把枪扔到了一边,一个翻身,便将旁边的王良明压在了自己身下。男人将自己的脑袋不停在他的脖颈间磨蹭,鼻息亦打在了王良明脸上。可这却没能让王良明如以往那样忙不迭地躲开。他双手依旧紧紧地拽着武藤,没敢放下。
方才那‘Duang’的一下,搞得整个山谷中,久久萦绕着‘余‘爆’绕梁、三日不绝’的气势,显然是逾越了王良明所可以接受的程度。
而且,更尴尬的问题在于,突如其来的震惊,让王良明有那么一瞬间,浑身上下好似麻痹了一般,而且好像还被吓得……
失……禁、了、??!
!
……
王良明无比震惊且沮丧地意识到了这个可怕的事实。虽说也就流了一点儿,便立刻刹住。可是,在先前的畏惧过后,这已经足以让王良明无地自容,恨不得直接把自个儿给撕碎了得了。
实在是……
“喂,我说,不用这么夸张吧?”
望着王良明满脸说不清道不明的憋屈,武藤就又开始忙不迭地揶揄起他来:“好啦好啦,别害怕了啊,”
说着,男人就将脸埋进了王良明的前胸,故意模仿起他方才害怕的模样,又讲:“你看你,搞得我都有点害怕了。要不,你也让我抱会儿吧
', ' ')('?啊?
……
过了老半天,王良明才稍稍平复了些情绪,回过了神,费力地从男人禁锢着自己的臂弯间挣出胳膊,让自己不至于被这么个大块头给压垮了。武藤在他身上不老实地拱来拱去,使他瞬间就有了种回到昨日夜晚的即视感。
而方才武藤用过的南部十四手枪,正静静躺在他身后不远处,使王良明本能地向反方向挤了挤,想尽可能远离点那个足以致命的凶器。
但是他发现,自己目光所及的范围内,大概十几步左右的地方,貌似又多了个什么东西,还挺大的,待在那儿,一动都不动。王良明不由觉得奇怪。他记得,刚才睡着之前,那里似乎并没有什么。
他心想,莫不成,是日本兵趁自己睡着的功夫,又捣鼓出来了些什么新名堂?
王良明百思不得其解,正盯着那东西发愣,武藤宽大的手掌就拍上他的肩头,揉捏起来。
“嗯哼,怎么样?看见好东西了是吧?”男人笑着讲道。他同时站起身,拽着王良明,一并走到了那东西跟前。王良明这才瞅清楚,原来是一只鸟。
只不过,那鸟见到有人过来,并没有如它的其它同类们平时那样,匆忙飞走或者躲开。而是依旧趴在那里,耷拉着两个翅膀,垂着头,毫无生气。它的小脑瓜上,一个血洞贯穿而过,看上去,应该是……
死了。
……
被飞行员刚才那一枪,给崩死了。
……
王良明本来还好奇着的心思,霎时间就仿佛一块火热的熔岩,被丢进了寒冷的冰窟,凝固成了一团。他也不知道是该笑,该哭,该惊叹,还是该害怕,站在那儿束手无措。
不过,日本兵看上去挺高兴,蛮得意的。男人单手拽起那鸟长长的尾巴,将它头朝下提了起来,放到王良明面前,说:“怎么样?我的枪法不错吧,嗯?知道这个是什么嘛?”
武藤一手叉着腰,一手提着打来的猎物,眉飞色舞地炫耀着自己的‘战果’。王良明则在旁边木然地听着,或者与其说听着,倒不如说是被膈应得难受。
男人顿了片刻,见他眼睛直勾勾地盯向自己手里头的猎物,以为他是被自己的本事折服了,于是愈加开心地对他讲道:
“这个,不是普通的鸟。按你们这边的称呼,好像应该管它叫做山鸡。它呀,平时神出鬼没,跑得也很快,但肉真的是不错。以前我们在部队里,也曾经打到过两只,炖了锅味噌汤。但你要知道,编队里那么多张嘴,每个人能分到的,也就那么一点儿,实在是……意犹未尽。”
“……哦。”王良明心不在焉地回应了他,眼睛却盯着那已经死去多时的山鸡。他不知为啥,整个人开始阵阵发憷。
“现在好啦,”武藤回望了一眼手里提着的山鸡,回想着以前尝到过的美味佳肴,舔了舔嘴唇,粗大的喉结亦不自觉地滚动了两下。他说:“今天回去,正好,我给你们炖上一锅,咱们好好吃上一顿。我很久都没吃过这个了,现在还真有点儿……嘿嘿。”
“……哦。”王良明轻轻哼了一声,以表示自己的确有在听他唠叨。只不过他感觉,自己心里头那种复杂情绪,是愈积愈重了,让他的胃也连带着有点不适。而此时,暗红的血,正从山鸡头上那窟窿里汩汩流出。
男人睨见了他一脸的纠结,却误以为他是在嘲笑自己嘴馋,有点难为情地笑了,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之后,武藤利落地抽出别在腰间的那柄短刀,握住山鸡肉身前部,将刀刃对准山鸡垂下的后脖子,比划了两下,精准地劈了过去。
‘咔嚓’一下,刺耳的声响意味着颈骨的断裂。山鸡的头旋即掉落在了草地上,滚了一两圈。一股鲜血顷刻间从它暴露的喉管里喷出,给茵茵绿草染上了一层极不和谐的深红色。因为流速过于迅猛,有几滴血,甚至溅到了王良明的脚边。
然而王良明倒并没躲开。他愣在原地,老半天,都久久不能抚平强烈的刺激所带给自己的深深震撼。
他瞅见,男人手上倒拽着的山鸡,已然毫无生气。可它那身色彩斑斓的羽毛,貌似还在轻轻抖动着,不知是因为徐徐拂过的微风吹起了残存的美丽,还是那不甘心的魂灵在眷恋着自己的肉身。
总之,这样的场面,让王良明觉得很压抑,犹如骨鲠在喉。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心里着实堵得很。
在中国人的称呼里,山鸡也会被叫做‘凰’,是‘凤凰’的‘凰’。
虽然,王良明并不十分清楚,这个字眼,是否就意味着山鸡可以算作雌性的神鸟。但是自古以来,国人的传统观念里,‘凤凰’便是吉庆祥瑞的化身。‘凤凰于飞’,则更代表了万千女性对家庭和睦、婚姻美满的热切憧憬。
然而,就是这样美丽圣洁的神鸟,眼下,已经被日本兵收拾得‘干干净净’,马上就可以下锅被煮成一道好菜。望着那流了一地的血,和嘴角挂着微笑的男人,王良明木然向后稍稍退了一步。
但他顿时又发现,自己先前那样的想法,好像实在不该。
', ' ')('王良明知道,说到底,自己又不是和尚,更不是素食者。原先跟舒莱曼一起在小镇上的茶楼吃饭,每顿都少不了香肠和牛肉。而茶楼里稀有的炸鸡腿,若是偶尔能碰到,自己更会惊喜万分,仿佛如获珍宝。
……
自己也是够可笑的,王良明暗暗嗔怪自己。享用食物时,吃得那叫一个心安理得;可一旦了解食物是怎么来的后,神经恨不得就要彻底摧枯拉朽般地崩溃了。
也就趁着这会儿功夫,武藤已经把那山鸡放完了血。男人重新抽出了短刀,对准山鸡尾羽的根部,又下去一刀。可怜的山鸡那肥硕的身子,便扑通滚落在了草地上,剩下了条长长的尾巴,被攥在武藤的手里。
“良明,你把这个拿好,”武藤边招呼着他,边把那两根大尾羽递了过去,同时说:“这多漂亮,嗯?留好了,回头可能会派上用场。”看王良明有点犹犹豫豫,磨磨蹭蹭的,男人主动上前扯过了他的手,把两根羽毛硬塞给了他。
“哦。”王良明答应了一声,整个人很恍惚。他感觉山鸡的尾羽绒绒的,握在手心里,软绵绵得,很舒服。但是,山鸡尾羽上星星点点的黑色斑纹,和交织在其间的艳丽色彩,总让王良明觉得很怪,亦或可以说,让他十分畏惧。
“怎么了啊?累了?”武藤察觉到王良明的脸色不太对劲,笑了笑,问道。男人弯腰提起那山鸡的爪子,揽着王良明,带他往河边儿上去。飞行员又讲:“才干这么点活就累了,这可不太好。以后每天早上,你起来得跟我一起晨练,知道没?”
“嗯。”王良明含糊地搪塞着,拿着山鸡尾羽的手却开始不停颤抖。冥冥之中,他甚至觉得,那羽毛上面的一个个小圆点不是静止的,而是在不停地变幻着。张大,缩小,再张大,再缩小,仿佛一张又一张嘴,正龇着牙,下一刻就能跟自己手上狠狠咬一口。
“哈哈,看来,我应该加大对你的训练力度。”武藤对他说。
此时,男人仍旧以为王良明只是因为太累,所以才会显得很没精打采。待两人来到了河边,男人一手叉着腰,一手抓着山鸡,直接提到了王良明面前晃了晃,神气地讲道:“以后咱们多炖点鸡汤。还有胡萝卜,也要多做。“
“哦……好。”王良明木然地回答说。眼前那没了脑袋的山鸡,裸露的脖颈口散发出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冲得他只觉得头好难受。
武藤却被他千篇一律的同样反应彻底逗乐了,觉得他这么个态度,不像是累,倒像是在跟自己怄气,便讨好地使劲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对他解释:“飞行员的弟弟,身体不行,眼睛不好。这以后等仗打完,可让我怎么去见原来那帮战友兄弟们啊?”
说罢,男人再一次从皮带间抽出了短刀,蹲在河边,认认真真地清理起山鸡的内脏。长期的武士道训练,让飞行员的刀法娴熟且稳重。没用多久,一阵噗滋噗滋的汁水声响过后,山鸡就只剩下了一副空空的躯壳,两瓣划开的肚皮亦是随武藤手指里里外外的翻动清洗而轻轻翕动。
望着面前一小片被染成浅红色的河水,和被男人直接扔在里面的些许内脏血块儿,王良明心里头很不是滋味,胃里亦跟着闹腾了起来。
他不由感慨,原来生命真的是这么脆弱。眨眼之间的功夫,早晨还能怡然自得地四处飞翔的山鸡,现在就已沦落至如此境地。而动物如此,人呢?人毕竟也是一种高级动物,本质上来讲,和它们大异小同。
人比普通的哺乳动物要强大。人为了生存,需要以动物为食。至于比人更强大的,恐怕也就只剩下了人自己。
这混乱的世道里,强者吞噬弱者,弱肉强食。不论是日本侵略者蹂躏中国的外患,还是官绅土豪压榨百姓的内忧,这道理都可谓再应景不过。
……
“诶,来,你先帮我拿着,我用这河水把刀洗一洗。”武藤睨见王良明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知道他正想入非非,便招呼了他,伸手把咧开肚皮的山鸡递了过去。
王良明对这东西是真的膈应得很,但一下又不好拒绝,只得硬着头皮,狠了狠心,接过了那坨肉。但是,就在他手指碰到里层皮肉的一瞬间,那冰凉滑腻的触感,刺激得王良明浑身一个激灵,就本能地松开了手。
圆圆鼓鼓的山鸡再度扑通落地,翻滚着朝河里掉去。若不是武藤眼疾手快地挡了一下,这顿丰盛的晚餐,大概就要彻底化作泡影了。
“嗯哼,怎么啦?应该不会,连这个都拿不动了吧?”武藤倒并没责怪他,而是回头望了他一眼,继续乐呵呵地和他讲:“这可不行啊,你瞧我……”
话还没说完,武藤却顿住了,同时渐渐收敛了先前顽劣的嬉笑。他惊讶地发现,王良明的神色竟不是一般的差,目光无比涣散,整个人都好似被抽去了魂儿似得,显得很颓唐。
男人赶快三两下收拾干净手里的刀,把打来的猎物放水里简单过了一遍,便匆忙起身,快步挪到了王良明身旁,严肃又关切地问道:“良明,到底怎么了?你是病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啊?哦…
', ' ')('…没有啊。”
王良明回过了点儿神,连连摆手,强装自己无事。他清楚,武藤只有杀了这只山鸡,家里面才能吃上顿好的。自己若要在此时矫情那些奇奇怪怪、乱七八糟的想法与感受,未免显得太过不懂事,也辜负了武藤‘给自己补身子’的一番好意。
但男人若要认真起来,半点都不会含糊。武藤一把将王良明揽到自己跟前,用宽大的手掌在他额头上摸了又摸,反复确认后,才点了点头,松了口气,说:“是没发烧。可是你脸色怎么那么差?要不这样,你先回去睡一觉,休息下吧。我一个人来做剩下的就行了。”
“啊,没关系的。没什么大事。不要紧。”王良明摇了摇头,可又不自觉地主动搀上了武藤的胳膊。他很小声地告诉武藤:
“我……还是跟你一起做吧。给你帮个忙……也方便…”
说着说着,王良明自己都感觉简直不能再尬。他很费解,搞不懂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而且,这么个由头,也忒唐突了点吧?
不过,武藤虽主动提出让他先回去休息休息,但见他愿意留下来跟自己在一起,自然是不可能不乐意。回去的路上,男人亦格外关照了下他的身体状况,揽着王良明,丝毫不敢放松。
只不过,王良明实在无力,去克服自己对男人手中那只山鸡的抵触。
因为还没有备齐很多畦田需要的砖石,所以,下午,要说多忙,也并没有。
于是,更多的时间里,王良明都规规矩矩地坐在勉强可被称作‘田埂’旁的一块石头上,看着武藤摆弄耕作的工具,或是研究那本所谓‘祖传秘籍’上的务农时令口诀。或者,他就倚着男人强健的臂膀,陪武藤一起给那耕牛喂喂草。
若非因为山鸡倒腾了这一出,王良明觉得,自己应该会很享受这样悠闲的时光。
他当然懂,山鸡那茬,纯粹属于自己自作多情,所以才会有那么些乱七八糟的念想,以至最终弄出个生理上的不适。
……
只不过,无论他多么努力想把自己的心态摆正,那血淋淋的场面,依然会挑动起他脆弱敏感的神经,让他整个人都相当不舒服。
而眼下,王良明见那山鸡被男人又一次用水洗干净后,拿方巾包成了一团,就搁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地上,裹得严严实实的。幸亏方才武藤把山鸡清理得比较干净,让那块布没有被渗透上了血迹。
但是,每当他将视线停留在那个包裹上时,却总有种奇怪的感受。他甚至觉得,那只鸟还没死透,不知道什么时候,说不定就会突然挣扎着蹦出来,秃着个没了脑袋的脖子就扑向自己。
如此惊悚的幻想,使王良明本能往旁边挪了挪,尽量远离那东西。
这么一挪,让他直接碰到了武藤宽阔的胸膛。男人二话没讲,伸了胳膊,便直接搂紧了他。
那条强健的手臂,锢得他不免有些尴尬,又想要稍稍侧开一点。不过,武藤的身板儿毕竟比他结实,哪怕没使劲,王良明都没有任何办法脱离开飞行员的控制,只得任由男人摆布了。
“好些了没?嗯?”武藤凑到了他耳边,下巴磨蹭着他脖子,轻声问了句。
王良明没有回话,点了点头,以示意自己没什么大事。他靠在男人的肩上,任由武藤的鼻息萦绕在自己脖颈间。渐渐的,王良明觉得自己莫名就好像找回了一点点安全感。方才那些恐惧与生理上的不适,或多或少,亦减轻了些。
其实,先前武藤让他回家里歇着,王良明本来是打算遵循这个提议的。然而,他当时又转念一想,偌长的下午,自己一个人,独自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睡。似乎会很无聊,也不太安心。
他倒并不担心武藤会惹出事端,也更没有务农的积极性。只是因为,他倏然意识到,孤零零一个人,待在空无一人的房间,是不是会有点……
不踏实?不安全?
……
自己也真行。
想到这儿,王良明不得不懊恼自己的不争气。他弄不清,这到底是自己堕落了;还是说,自己对所谓可以勉强称之为‘生活’的具象有了更‘高’水准的要求,而非越活越出溜。
……
反正,没过多久,当王良明注意到自己整个人又开始往山鸡那边靠去之时,他的第一反应,还是迅速地蹭回男人身旁。可是这动作笨拙得有点过猛,幅度太大,把武藤吓了一跳,以为是他身体真出了什么毛病。
“啊,我真没事,你不用担心。”王良明赶忙摆摆手,向男人表示歉意,同时稍稍拉开了点两人之间的距离。
“可能……唉,就是有点累了吧。”他支支吾吾地补充道,想打消掉武藤对自己的疑虑,同时竭力掩盖心底里那些不好的念头。但是,那被裹着山鸡,杵在一旁,怪瘆得慌,又让他不敢到那里去。一时间竟然‘进退两难’。
然而这次,武藤捕捉到了他眼神和动作的细微变化,顷刻间,似乎有点明白了,他是因为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男人
', ' ')('张开嘴,本打算说点什么。但他思索了一下,决定还是再仔细考虑考虑。于是他抿了抿双唇,望着快要被层峦山峰遮挡的落日,对王良明说:“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我估计,你母亲和妹妹也该到家了。”
“哦,好。”王良明回答。他与男人一道站起了身,硬着头皮,准备弯腰去捡先前放在一侧的尾羽。
可他哪知,这时候武藤却抢先了一步,自己抢过那两根羽毛,连同山鸡,一并提在自己手中。接着,男人走到耕牛跟前,拍了拍它的头,嘴里振振有词地念叨:“老家伙,你也辛苦了。今天晚上就好好歇歇吧。但别乱跑啊,知道没?”
耕牛也不知道是真能听懂,还是因为被武藤拍厌烦了的缘故,煞有介事般点了下头。
武藤满意地扯了下嘴角,便揽着王良明,带他回家。不过,因为先前的些许猜测,飞行员把山鸡和尾羽都拿在了另一侧的左手里。这样一来,那东西便与王良明隔开了距离。
果然好了很多。瞅见王良明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变得如释重负一般,男人不由十分吃惊,心想自己方才的猜测,居然还真是对的。王良明之所以会这样,全要归咎于这只山鸡。
可是,他一时又琢磨不透其中的缘由,究竟为何。
……
两人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正好碰见舒莱曼开着车,把王婉宁给送回了家。
这未免让王良明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他连忙跑上前,跟德国医生道谢:“实在是麻烦您了,还劳烦您亲自来跑一趟。”为了显得比较有诚意,他又责怪了两句妹妹:“你也真是,这路也没多长,溜达几步也就到了。怎么还劳烦舒莱曼先生专门开车送你一趟?”
“我本来也是打算自己回来的,”王婉宁略显惭愧地低下了头,小声辩解道:“是舒莱曼先生非要坚持送我回来,我也不想这样的。”
“哎!那是人家客气,你怎么还……”
王良明叹了口气,寻思着,这又欠下了一笔人情债,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还清。
舒莱曼自然听不太懂他俩之间的中文对话,但他看王良明抓耳挠腮,一副猴急样儿,依着先前的了解,便对眼前状况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德国医生清了清嗓子,冲王良明讲道:
“不用怪她了。是我要把她送回来的。”
“真的是谢谢您了!舒莱曼先生。”王良明连连向他鞠了好几个躬,生怕哪点答谢不周全。
谁料这时,一只大手拽住了王良明的衣服领子,制止住了他继续弯腰行礼的打算。王良明回过头,只见武藤正很无奈地看向自己,笑了笑,接着又提起了左手拿着的山鸡,像是在炫耀一般,问德国医生:
“教授,我们今天搞到了一点好东西。您要不要留下,跟我们一起,享用一顿丰盛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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