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没见过这阵仗,只觉得浑身发痒,被苍蝇围上般的恶心,恼羞成怒,拔出手中的剑,随从亦跟着拔刀,喝退这些淫声荡语。
姑娘们一哄而散,有胆小的脸色苍白跌在地上,裙子都被踩破,露出一截白嫩嫩的大腿。
关山月揪过老鸨到跟前:“冯章在哪?”
老鸨指着二楼:“在……楼,楼上!”却不说是哪一间。
关山月哂笑一下,领着随从上了楼,一间一间的将门踹开。一时间,二层楼发出阵阵羞赧的尖叫声、愤怒的咒骂声,桌椅打砸声。
老鸨指使出门报信的人,也被门外守着的千从卫拦住,打的很惨。
“公子……”老鸨追上楼来,跟在后面拼命的追她们,一面向后面无端遭殃的客人道歉关门,扶着栏杆喘息道:“公子,我,我说……冯大爷不在这里,在后院,听荷居。”
老鸨领他们到后面,远远的指了指,就见关山月踹门闯将进去,几个姑娘衣着狼狈抱头逃窜,躲在老鸨身后,紧接着听到里面传来扭曲的尖叫声,桌椅翻倒声,冯章赤着膀子逃窜出来。
冯章自幼身体弱,又是个圆滚滚的胖子,哪里跑的过关山月,须臾间脸上已经肿成了猪头。接着被逮住,几拳几脚从石阶上滚下去,摔得七荤八素,门牙和血磕掉在地上。
关山月追上来,一脚踩上冯章的小腿,用力碾了两下,也不说话,抖抖衣襟,招呼众人离去。
徐湛吃过晚饭,看了会书,有仆妇进来帮他收拾碗筷,小莲也端着托盘进来,笑语盈盈:“这血燕窝是贡品,是我们姑娘亲自吩咐的。”
关山月的园子并不大,二十亩见方,凡能穿过垂花门的,从管事到侍卫,全都是女人,以示男女有别,因此整个院子里只有他一个男人,让徐湛很是难受。
“姐姐留步……”已经入夜,灯光有些昏暗,徐湛想要求多点一盏灯,话到嘴边却又改了口,试探问:“我想见你们佥事,不知方便否?”
小莲巧笑道:“姑娘吩咐,你有事便叫人通传,去花厅等她即可。不过……姑娘出去了,怕是要晚一些回来。”
徐湛沉吟一声:“知道了,我去前面等她。”
“您自便。”小莲福了福身子,拿托盘出去。
瓷盏里橙红色的血燕窝缠绕了几朵雪耳,在灯下晶莹剔透,似乎放了冰糖,有些浓稠。耀眼的红色刺激了徐湛的神经,整整四天三夜了,他有种想杀人的冲动,虽然今天晌午因他死了三个,仍觉得不解恨,徐湛扬手打翻了杯盏,起来整了整衣襟便往外走,一路上果真畅通无阻。
但徐湛运气不佳,来到花厅时正遇上关山月,她怒气冲冲从外面赶回来,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随行的少女们簇拥着她,为她除掉外衫和佩剑。
就听关山月嘴里正喋喋不休:“世上偏有这些个自暴自弃的贱人,姿色不咋样,眼睛还瞎!连男人女人都不分辨,还开什么买卖!”
阿凝阿冸一怔,原来是气这个。
“姑娘姑娘,别气了。”阿凝和阿冸围绕她开解道:“她们见过什么女人?庸脂俗粉罢了,咱们姑娘不光长得俊俏,举止又英俊威风,好比佘赛花、秦良玉那样的人,何必跟她们计较?”
关山月显然受用了,哼一声不做理会,余光撇到从偏院过来的徐湛,意识到愤怒狼狈的样子被这小子尽收眼底,恼羞成怒道:“你也想找死吗?谁准你四处乱晃!”
徐湛气笑了,这女人怎么喜一阵怒一阵的!也只敢在心里咒骂:妖人,变态!我愿意住在你家里啊?!
随从在她耳边低语一句,关山月暂咽下口气,冷着脸问:“有事吗?”
“托您的事,不知有没有希望。”徐湛也冷着脸,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哪有那么容易?”关山月摇头叹息道:“到如今你还不相信我,不肯把东西给我。救郭大人,我比任何人都心切!”
“关乎老师的生命,我当然不能相信你。”徐湛道:“何况你根本就是与虎谋皮,异想天开!”
关山月上下打量他,分明是一个半大的少年,冷笑道:“毛都没长全,我还用不着你来教训!”
徐湛亦冷哼道:“你瞧不上我,尽可以去折腾看看,你自己受人利用也就罢了,别害了我老师受累。”
“你……”关山月攥紧拳头。
徐湛怪声道:“省省力气吧。总之,不让我见到圣上,就不要妄想看到账本。”
“这么说,账本就在你身上。”关山月揪了他的衣衽。
“他们几乎扒了我一层皮,可曾找到过半张纸?”徐湛讥笑道,瞅瞅关山月抓着他衣襟的手道:“男女有别,佥事还请自重。”
关山月缓缓松开手,目光狠狠的盯着他:“不在你身上,就在你的同伙身上,我掘地三尺也会找到他们。”
“您请便。”徐湛一字一顿道,然后抖抖袍襟:“若没其他事,徐湛告退了。”
“屁大的孩子,还男女有别呢。”阿凝对着徐湛的背影嘟囔:“这小子太狂妄了,真该教训。姑娘何必跟他客气。”
阿冸也道:“世上竟有这样软硬不吃的滚刀肉,姑娘为他杖毙了三名小旗,他犹不肯将证据交给姑娘。”
“他们阳奉阴违,擅专臆测,险些坏我大事,活该这个下场!”关山月咬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