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湛纳罕的问:“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恩师只有你母亲一个嫡女,又是林知望的前室,许多人都是知道的,我岂会猜不出。”郭淼说。
徐湛失神道:“原来只有我一人糊涂。”
郭淼并没听清:“你说什么?”
“先生都猜的出,他却蒙在鼓里十四年,先生信吗?”徐湛苦笑:“学生不会难做的,林部堂也不会。”
“浑话!”郭淼嗔怪道:“父子之情是纲常,岂容你随意误解?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徐湛垂头,声音竟有些颤抖:“先生,父子之情,可以从书里读来吗?”
“……什么话!”郭淼被他堵的说不出话来。
“学生在启蒙时就读过: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锺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前朝真宗将读书写成一条绝佳的出路,以敦促后世读书人以勤学苦读为首务。”徐湛兀自摇头,像在自言自语:“可是,读书可以是识纲常,明事理,知礼仪,甚至可以登科及第,位极人臣,却读不来父子之恩,血脉亲情。”
作者有话要说:
徐湛你惨了,湛你惨了,你惨了,惨了,了。。
第18章危急
何朗返回到行辕,却立马上缴了赃物。
林知望将剑佩拿到灯下时,何朗惋惜的感叹:“好家伙,上好的白玉。”若是换做平常人,他收也就收了,徐湛的东西却是万万不敢私藏的。
林知望冷笑一下:“挺识货呢,可见你平日的做派。”
“大人冤枉啊,属下最守规矩了,从不敢贪敛钱物。”何朗说着,仔细端详着羊脂玉佩。许久才看见林知望拿眼乜他,忙将玉佩从眼里□□,委屈道:“除却属下,大人身边上下都被他打点到了,门房都塞了门包,将您的关系底细打听得一清二楚。唯独属下一个人忠心,还知道上交。”
“这混小子,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林知望拍了桌子,惊的何朗一颤,生怕震坏了桌上的玉佩。林知望看他没出息的样子,忍俊不禁道:“既是给你的就拿着吧,让别人看到,以为我亏待了你似的。”
何朗兴高采烈的谢过,收起玉佩:“大人何不挑明了将他留下?”
林知望嗤一声道:“他为了郭淼费尽心思迎合我,我这时候留他岂不趁人之危?”
何朗小声嘟囔:“这话……属下怎么听出一丝淡淡的醋意。”
林知望一记锐利的目光过去,立刻使他闭嘴。
“郭淼肯管他教他,就是有恩于我。我此时将话挑明,该拿郭淼怎么办,介时行事多有掣肘,得不偿失。我想他自己也懂得。”林知望怅然道:“迟早要带他走的,小小年纪心思太深,又聪敏过人,在府衙与公门中人厮混久了,难免会染上些恶习,再不用心管教,恐怕要走了歪路。”
“父子俩甫一见面,就用上这些心机,不太好吧。旁人家失散的父子重聚,不是件极高兴的事儿吗。”何朗兀自啰嗦着,倒一杯茶:“大人真觉得郭知府有问题?那……还帮他们买粮么?”
“并不是说郭淼有问题,只是不能偏听徐湛一面之词。”林知望呷一口热茶摇头道:“粮是要买的,这些年不回来,家里闹得也太不像话了。”
已接近晌午,郭莘叩开徐湛的房门,常青打着哈欠开门,徐湛却还在里间睡着。常青看清是郭莘,忙接过他的雨伞,压低了声音拦住他,朝屋里努努嘴:“……您轻一点,早上刚睡下。”
“刚睡?”郭莘狐疑道:“昨晚忙什么呢?”
常青一脸苦笑:“背书,昨晚被郭大人责罚了,熬夜背了一万字的内容。”
郭莘吃惊的睁大眼睛:“一夜记一万字,你家少爷是人是妖?”
“反正不是妖。”听到里屋的徐湛接话,有起床的窸窣声。
郭莘往屋里探头,见徐湛已利索的套上衣服,咋舌道:“你再多睡一会吧,今天父亲要去堤上,我来找你玩的。”
徐湛整理着衣服出来,乌发瀑布一样披在肩上,坐在墩子上,常青拿梳子一点点梳开用茶色发带挽在脑后,插一根乌木簪。
徐湛站起来整整衣襟:“走吧。”
“去哪?”郭莘迟疑。
徐湛理所当然道:“去堤上啊。”
“找我父亲?”郭莘一脸惊恐:“我不去!”
徐湛耸耸肩,抢了他的雨伞,撑开往门外走去,郭莘赶紧追着出去,躲到伞下:“手不疼么,打傻了吧你,还往他眼前凑。”
“你不担心抚阳堤,难道不担心先生么?”徐湛边走边问问。
“那么多人替他担心,我排的上队吗?”郭莘恹恹道。
徐湛不吱声,伸手往他屁股上掐了一把,突然听郭莘一声狼嚎,想必是昨天伤得太重,碰都碰不得,守门的衙役都侧目看过来。
郭莘痛苦的扶着腰低吼道:“越来越过分了你!”
“替先生教训你。”徐湛一脸促狭:“不是武功高强么,能被我偷袭了去?”
江上风大,一行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沿着河道的江堤上行走,身后有大批的劳役在抢险固堤,与洪水猛兽抗争,将大堤加高加厚,祈望云消雨歇,抚阳县能够度过这个难关。
马车辘辘碾过泥泞的官道,车上各下来几位官员,正是林知望与郭淼,会同左贰官,各由随员引着往江堤上巡查。一路上,徐湛撑着伞为郭淼挡雨,顺从敬畏的姿态很是由衷,半边袖子湿透都不曾在意,看的一旁的何朗连连蹙眉,再看看身边目不斜视的林知望,暗骂这没眼力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