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安在跟秦宜年打电话报平安。
出医院时,声音音量有刻意拔高:“老师没什么事,住院等手术,嗯,不用担心,我现在从医院出来,回学校再给你打电话。”
“大概四十分钟左右。”
“……”
到车前,沈烈停下,回头。
电话已经挂断,陈静安不明所以又警惕地慢慢放下手机。
“陈小姐需要拍车牌号发给你男友报平安吗?”沈烈停下来问。
“不用。”
“确定吗?他应当认得我车牌,你要是有什么事,他知道找谁。”沈烈语速不疾不徐。
陈静安脸色有些发烫,怎么会听不出来揶揄语气,她刚才那通电话的确是故意打给他听的,出门在外,多防备一些总是对的。
沈烈眼眸漆黑。
她感觉自己仿佛透明,她那点心思,在他这里无处掩藏。
“不用。”
“确定吗?”
“……嗯。”
司机拉开后座车门:“请上车。”
陈静安握着包带,到车边忽然又想起什么:“沈先生,能在附近地铁站停下吗?学校附近路堵车挤,就不耽误您时间了。”
“不能。”
沈烈答得很快,果断地拒绝。
“……”
沈烈立在车的另一侧,全身隐在暗处,具体的神情无法考究,面部轮廓全由光与影雕刻,只能从声音判断情绪很淡:“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如果你今晚出事,我怎么跟周叔交代?”
陈静安想说地铁安全,沈烈先抬手看腕表时间,支着眼皮看她,提醒道:“陈小姐,我的确有些赶时间。”
“好,麻烦您。”陈静安咬牙上车。
车上的时间并不好过,一分一秒都煎熬,两个人同坐后座,车内空间狭小,即便没半点肢体接触,但车是沈烈的,味道也是,如本人一般霸道,前调清冷,后调是木质的沉郁,她几乎要将自己贴在车门,皱缩成一团,恨不得像挂件,没什么存在感,静静熬过这四十来分钟。
陈静安甚至开始胡思乱想,如果事情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她要怎么办,她那点力气能做什么,能跳车吗,怎么报警……她全身绷得很紧,像稍有碰触就能弹射出去的弹弓。
就这么绷了一路。
但,沈烈什么也没做。
大多时候他背靠后椅,闭眼休憩,中途有电话打进来,关于工作,然后他打开电脑查阅邮件,看完提几点建议,条理清晰。陈静安坐得端正,偏着头看窗外车流,半点余光也未曾往那边泄露,只是车驶入隧道时,车窗上猝不及防映出他的影子。
侧颜优越,鼻梁挺拔,眉骨高耸,下颌线条清晰分明,她记得他抽烟时散漫慵懒的样子,工作时,又是另外的模样。
心脏停滞半秒,陈静安即刻收回视线,半阖上眼,看放置在腿上的手,摩擦指腹上的薄茧。
车停在距校几百米的位置,是沈烈授意。
“人多眼杂,为避免陈小姐被人说闲话,就送到这了。”
“谢谢。”
他们学校不乏有钱学生,这样的豪车太过扎眼,而她半夜从豪车上下来的确不合适,陈静安突然有些意外,她没想到沈烈会考虑到这点。
这次的道谢是真心实意的。
虽然这一程的确有些难熬。
但至少对方并无其他意思,只是好心地送她回校。
走之前,沈烈甚至没给一个眼风,依旧盯着屏幕上的文件:
“陈小姐,慢走。”
语气极淡,没有半点情绪。
陈静安也不得不反思,或许上次会所是误会,他跟自己男友不合,那些话不过随口说说,以对方身份地位,什么样的女生没见过?自己只是位普通学生,又怎么会引起他的兴趣,而老师的事,也是两家早有交情,这些,也不过是巧合。
她似乎有些自作多情了。
想清楚这点,反倒轻松很多。
—
陈静安课后一有时间就去医院看望周正卿,师哥师姐也陆续回来,病房里一直有人,几位昔日学生围在老师的床头,谈起往事,比谁屁股上挨得板子多,陈静安一次也没有,师哥师姐大喊老师偏心。周正卿抱着被子笑着为自己辩解,哪家不最疼老幺?谁要是羡慕,再拜一次师门也不是不行。
手术顺利,两天后转入普通病房。
陈静安再没见过沈烈,但他的名字时常被老师提起,周正卿对他的评价很正面,术前术后安排周到,他来过几次,只是没跟她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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