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说:“做噩梦了。”
别的不再多说。
她从来不跟他讲她的私事,他们的关系只维持在那一间漂亮的公寓里,离开了公寓,在公众场合,他们就是陌生人。
他亦自觉,不再轻易踩进她的私人空间。
车内昏黄的灯下,喻幸凝视着她的脸,手不由自主抬了起来,庞贝正好苏醒,仰起倦脸看着他,他的手慢慢就放了下去,刚产生的回忆也从大脑里消失,表情也随之平淡下来。
庞贝骤然和喻幸贴得如此之近,几乎能看清他脸上的每一寸,心跳快了一拍,视线上挪,看着那张神色寡淡的脸,心跳又恢复正常,揉了揉发酸的肩膀,问他:“等我很久了?”
喻幸往旁边坐了坐,留给她舒展筋骨的空间,“没有很久。”
“谢谢。”
庞贝道完谢下车,喻幸跟着下去,帮她拿后备箱的行礼,还要送她上楼。
庞贝推着自己的行李箱,睡意从眼中消散,双眸明媚起来,婉拒他:“不用,都到了小区楼下,我还能不认路?”
她当然不想喻幸知道她的住处,哪天来得出其不意,让明佳娜碰到,还不吓死明佳娜。
喻幸倒没强求,他坐上驾驶位,目送庞贝离开。
他没急着走,车还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结果就看到庞贝果然又走回来了。
喻幸驱车过去,车窗都没关上,人在车里似笑非笑:“上来,我送你。”
好像早知道会这样。
庞贝放好行李箱,重新上车。
喻幸修长的五指慵懒自若地握着方向盘,有种运筹帷幄的魅力,问:“哪一栋?”
庞贝告诉他具体的楼栋单元,但是没说楼层。
喻幸说:“那还挺远的,要一会儿。”
庞贝好奇了:“你怎么知道?”
喻幸踩上油门,答得分外平静:“开车在你们小区逛过。”
庞贝恍然想起喻幸在楼下等她的那个夜,应该是那时候逛过。
夜风微凉,庞贝打了个喷嚏,从下午睡醒开始,身子就 是重的,一吹风,更不舒服。
喻幸关上车窗,五分钟左右终于把她送到楼下,陪她下车的时候,嘱咐一句:“回去多喝热水,有增强抵抗力的药就吃一点,没有的话,我现在去买。”
庞贝从后备箱里拿过行李箱,“不用,太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喻幸一点头,长臂轻松扣上后备箱,跟着庞贝离开停车位,站在小区过道上,没有要开车走的意思。
庞贝看着喻幸没走,她也迟迟没转身回家,握着拉杆的手,越收越紧,飘在夜风里的口吻,像江中已经平息的潮水,十分和缓:“喻幸,你到底为什么要送我回来?”
墨镜被喻幸遗落在车上,他双手插|进口袋,挺拔地站着,身如凛松,眼似灼日,他说:“因为想和你在一起。”
明明是寂静的夜晚,庞贝却好像看见春波拍岸,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兀自一笑,妩媚的眼尾挑起,问他:“现在开始怀念我以前对你的好了?”
喻幸诚笃地点头。
他一直在怀念。
庞贝笑色收敛,蓦然又说:“喻幸,是不是有点太迟了?我没有以前有钱,也没有以前……喜欢你了啊。”
喻幸眸光暗淡,心口明明像被刀子剜了一刀,神态如常,不惊不变,脊背却绷紧了。
他唇角微微一动,喉咙里已经蹦出一缕哑音,但庞贝并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就转身走了。
庞贝回到空无一人的家里,忽有一丝烦躁,她努力不再去想喻幸的脸,和喻幸刚才说的话。
就算他给她一个完美答案又怎样,充其量只能证明她对他有多好罢了,并不能弥补那四年里她从他那里得到的难过和失望,也不能让她对被抛弃的事情释怀。
不论如何,经历过的切肤之痛都是真的。
只要痛是真的,就会有伤痕,伤痕会结痂,会愈合,会长出新的健康的肉,却不会了无痕迹。
庞贝放好行李准备去洗漱,路过明佳娜虚掩的房间,她无意间瞥见里面放着大堆的行李,颜色深重的行李箱,不是女孩子用的。
她隔着门多看了几眼,能确认是个男性的物品,看来明佳娜妈妈送过来的小孩儿要来了。
庞贝洗完澡,开始想房子的事。
但今天太累了,哪怕在车上睡了觉,仍旧消除不了过度疲劳给身体带来的消耗,又想着明天十点半的飞机,得早起,直接扔了手机睡了。
等宣传片拍完回来再找房子。
翌日。
庞贝定了闹钟起来,算好了时间,准备在网上约一辆车,喻幸的短信就来了。
【喻幸:楼下等你。】
他的上一条消息还在上面陈列着,不算标点符号是十六字,今天的只有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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