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惶恐,是属下的错,不该背对殿下让您生疑。”
心脏跳得极快,舒刃紧张地拢好胸前的衣襟,回身跪在地上,系好衣带瞄向怀颂的神色。
幸亏在中衣里面的裹胸外又穿了一层里衣,才不至于被主子发现身份。
怀颂稍稍放松警惕,平视着跪在身前的侍卫。
他身上的伤要比自己的更为严重,脸上似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横七竖八地划过,松垮的中衣上尽是血迹,被腰带束起的细腰几乎不盈一握,甚至有些像个……女人?
不然方才他也不会看错。
视线移到舒刃的脸上,怀颂的眸光惊异地停留在她的眼睛上。
那双眼睛天生呈桃花型,在美人无数的京都中倒不足为奇,只是在那下眼睑处的两尾深粉色的细长疤痕无端为她增添了几分飒气和妖魅,随着眼波流转的动作而微微上挑,倒像是野史中那惑乱人心的九尾狐狸。
还有那两瓣柔软嘴唇……
舒刃难以置信地瞪着突然抬手在自己眼尾轻抚起来,手法略显色情的主子。
“殿下……”
王公贵族的手还真是一个比一个不老实。
“……”
怀颂被唤回了神智,迅速挪开自己的手指,尴尬地清清嗓子。
他真是疯了,对着一个男人屡次失魂失智,竟然还让自己替他挡了一箭。
从小被母后叮嘱,他是要成大事的皇子,切不可对任何人报以真心,但也要收拢所有对他有益之人的心。
身边尽皆是些趋炎附势的人,对他的关怀自是七分假三分真,他虽不爱讲话,但是不瞎。
为皇家卖命的人前赴后继,趋之若鹜,不过都是为了金钱和地位,而假意对他嘘寒问暖。
而这个小侍卫……才刚来他身边不过三日。
那赴死时的从容,甚至还顾着给他……
怀颂捏捏手边散发着果香的桃子,唇角抿成了一条线。
“啪嗒——”
有温热的液体滴在怀颂的手背上,垂眸便看到一滴殷红的血液顺着他皮肤的纹路逐渐蔓延开来。
“你伤得很严重。”
“殿下放心,属下定护殿下周全。您手上的伤,属下为您再……”
“不必。”
果然是无脑暗卫,好心询问他的伤处却被当做不信任他的能力。
怀颂从小养尊处优,身份矜贵,向来被娇宠着长大,又会向谁做过解释?
闻言不耐烦地瞪了这个不知好歹的暗卫一眼,踹了他一脚便再度躺回到自己刚刚睡着的草堆上。
低头抱拳行了一礼,舒刃咬着嘴唇忍住险些溢出的痛哼,挪到洞口处疲惫地倚在碎石边阖眼运功调息。
一个天真的玩笑,带偏了她命运的轨道。
自从上一世被车祸夺去性命,舒刃就借着这一缕幽魂穿到了这具身体的主人身上。
她来到这个地方已经快四年了,这个时代是一本网络小说里所描写的景况。
也许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书中的舒刃长相和上一世的她几乎一般无二,而且竟然和她一样有着同样的病症。
原主身体不好,偏生又家境窘迫。
爹娘无奈只能将十岁的小儿子舒剑卖进宫中做太监以此来维持生计,却被京稽暗卫营的统领余大人相中清奇的骨骼,觉得是个做暗卫的好苗子,便从内宫讨要了过来。
舒剑回家报喜之时却突遭一场大病奄奄一息,如若不能进入京稽卫,那么还是要按照原本的安排入宫为太监。
正当家里的人都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时,和弟弟只相差两岁、已经穿入去世原主身体的舒刃为报答原主的身躯,义不容辞地顶了上来,替舒剑进京稽卫,既救了弟弟的性命,也保住了舒家的香火。
只是舒剑出生时眼角便有两道粉红色的细长疤痕,为了能够达成一致,舒刃狠下心让父亲在自己眼角也划上了两抹一模一样的刀痕,待到进宫之前即可愈合,使人不会怀疑。
上一世的舒刃为了要纾解自身的躁郁症,每日都会做大量的运动平衡体内的激素,太极、散打以及柔道皆有涉猎,进了京稽暗卫营后表现便极其骁勇,所以余统领也并未认出舒刃并非那日连姓名都未曾询问的孩子,而对于声音细弱的解释,舒刃常常带着委屈跟同僚们说自己在被余大人带出内宫时,便已被内务府净身了。
营中暗卫皆是五大三粗的阳刚爷们儿,胸中裹着侠肝义胆,对着如此柔弱,身世凄惨的可怜少年自是百般照顾。
这个时代自然不会有舍曲林,氟西汀之类的药物,每当犯病的时候,舒刃都会病态地拼命用执行任务来释放心中的躁郁,看到身上的伤口和鲜血才会缓解心中的憋闷。
躁郁症与抑郁症更不同的是,躁郁症是既有躁狂发作,又有抑郁发作的精神障碍。
舒刃在躁狂发作时,经常是情绪高涨,精力充沛,整个人极其膨胀,大言不惭。
而抑郁发作的时候,又情绪低落,感到非常的无助,丧失所有斗志,一言不发。
这两种状态交替着在她的身体里搅和不停,让舒刃屡次生出要一死了之的想法,可一想着被病痛击败,舒刃的躁狂便发作,又开始膨胀,想要用自己的努力来战胜这个病。
循环往复,周而复始,舒刃在纠结中艰难地活了下来,并较劲地想要活下去,给自己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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