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兮,妈妈问你话呢。”巩眉教数学的,说话干什么都喜欢反复强调,打破砂锅问到底。
今晚这个话题算是过不去了。
“没谁,”怀兮低了低声音,在一众汽车呼啸而过的鸣笛声中,想掩饰住什么似的,回答,“就跟,程宴北。”
三个字咬得极轻,如同用朱砂在心口研墨。
也不知巩眉听没听见。
程宴北却听得一清二楚,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唇。
正好牵着她到自己车前,他打开车门。又将还在打电话的她打横一抱,放上了副驾驶。
虽有喧嚣掩盖,巩眉的确听到了怀兮刚才那声。
但她没再多说什么了,也没追问了。
拉拉扯扯,又回到之前的话题,强调了几次不让怀兮去港城给怀兆炜过生日,然后嘱咐她这么晚别在外面,让她早点回去,忙完上海的事早日回南城。
车内恢复一片静谧。
程宴北正要发动车子,右边袖子却被人拽了一下。
怀兮气愤无比地扯住他的衣袖,神情忿忿的。
“怎么了。”
他看了眼她拉着自己袖子的手,停下给车打火的动作,侧了侧头,好笑地问了一句。
仿佛刚才与他无关。
怀兮却不知怎么发脾气,也知道,她就算发脾气,他也没义务再顺从她。他们之间好像做什么都很多余。
于是她收了手,坐回去。
他最后看了她一眼,也收回了视线。发动车子。
车身载着他们向前行进之时,他用低沉轻缓的嗓音,状似无意地问一句。
“就那么不想跟人提起我?”
怀兮背靠着车座椅,阖目养神。
很久很久,于沉沉黑暗中,才回复了他一个“嗯”字。
“如果是蒋燃。”
“他是我男朋友。”怀兮立刻打断了他,顿了顿,又轻声重复了一遍,“他是我男朋友。”
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
再次跌入了沉默。
窗外,夜又浓了一些。
-
又徘徊回外滩。
怀兮住的那家酒店离这里不远,程宴北上次送过她一回,轻车熟路地就送她到了目的地。
崴了脚,晚上活动一番,难免加重了伤势。
再下车,怀兮都有些走不动路。
她什么都没说,程宴北什么都没说,如那会儿一样,揽过她的双腿,将她横抱起来,抱着她,进了酒店大厅。
中途她的鞋子还掉在了地上,他一手稳稳地抱住她,微微一躬身,替她捡回了鞋子。
这次不用她多说。
不知蒋燃有没有回来,程宴北抱着她到电梯前,她就喊停了。
“到这里就可以了。”她扬声,“我自己坐电梯上去。我可以的。”
程宴北垂了垂眼,没说什么,放了她下来。
连带着将她的两只鞋放在地面,她下来时依然是站不稳的,扶着他肩,晃晃悠悠地去穿鞋子。
脚尖儿刚勾住,腿就发软。
他及时地托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腰身,没离开。在这里陪她一起等电梯下来。
红色的数字在头顶跳动,消磨着彼此的耐心。
怀兮有些疲倦了,浑身松弛一下。
她不自觉地往他臂弯坠了坠,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看着他,说:“对了,麻烦你有空跟昨天那个男孩子说一声吧,我现在不在esse了,应该照顾不到他女朋友——他女朋友今天也加了我微信,我还不知道怎么回复。”
“谁?”程宴北眉眼一沉。
“嗯,昨天你带我一起去修车的那个……”怀兮一时想不起来对方的姓名。
“吴星纬。”程宴北淡淡接言。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