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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36 下下签(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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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出手机犹豫了很久,然后重新塞回衣兜里,最后忍无可忍,出门去闲逛。

他在城市的街头漫无目的地游荡了一会儿,突然闻到了野兽的气味。

兽化病人,在附近,而且那股味道非常强烈。

苏臻感到浑身上下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他站在街头,面无表情,却兴奋地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他鬼使神差地上了公交站台,顺着气味的方向,前往了城郊。

现在城郊人很少,他去的地方是位于城郊的一个道观:飞瓦观。

城内有很多遗留的古迹和知名风景区,城郊外的这个小道观相对而言,是个人不太多的地方。

道观里的香火原本不多,一直冷清了很多年。但这个道观去年突然开始大力开发求签看签业务。道观还特地请来了某一位“大师”前来当住持,来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苏臻走进飞瓦观,发现整个道观并不大,只有一座大殿,大殿前面摆着两个香炉,香火倒是挺旺盛的。这名大师级别的住持居然穿的不是道袍,而是一身西装,坐在一棵系满了红绳挂满了签的大树下,笑呵呵地在那里给人算命。

树上还拉着一个横幅:姻缘美满,功德无量。

来的人都是年轻人居多,苏臻看到身边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就他一只单身狗孤零零地在转悠。好几对年轻情侣都在那里排队求签,然后拿着签认真地去找大师解签讲恋情,苏臻在道观里转悠了一圈,一路听见大师在那里胡说八道。

大师的水平究竟多厉害他没听出来,但肯定他是个卖货的。他往往先夸赞一番两人是如何般配,然后耸人听闻地吓唬他们,说两人的感情在几个月内会遭遇巨大考验,但可以买一件开过光的护身符辟邪。

大多数情侣听说了不吉利的话之后,难免觉得膈应,一个护身符也就一杯奶茶钱,于是买了也就买了。

更离谱的是买两个护身符,居然还能十块钱换购一本大师的着作,虽然大师长得像个传销分子,但亲自给自己当书模,出的书都成一个系列了。

从谈情说爱到婚姻生活,从职场晋升到子女教育,就没有一项跟住持这个身份搭边,哪怕大师出本书劝人放下,也比这玩意儿靠谱。

苏臻在道观里转了一圈,感到非常压抑、非常躁动不安,这个道观里有一股强烈的白狼的气味。

但是他找不到那个人在哪里。

于是他在大殿之中兜了一圈,去一个老婆婆那里求了一支签。

苏臻的运气好极了,一抽就是一支下下签。

渡水无船岂可过,波涛汹涌势嵯峨,出入不宜须守旧,进之不得退无他。

这支签的名字叫做渡水无船。

“再抽一次吧。”老婆婆和颜悦色地说。

“没关系。”

苏臻并不介意,他准备到哪个角落把签给撕了,突然听到大师在叫他。

“喂。”大师朝他喊了一声。

苏臻朝大师走过去。

他也没说要大师给他看签,大师倒是顺手一把拿了过去,他瞄了一眼苏臻,就像那种坐在路边,横眉斜眼看着过路人的油腻中年男子,对每个人都要在心底鄙薄一番,流露出那种没本事却猥琐的蛮横。

“你这个签……不好……不好。”大师皱起眉,下巴在厚实的羽绒服上蹭了蹭,一边摇头一边砸吧着嘴说。

买书还是买护身符,苏臻等着大师开口。

大师伸出手:“解签要钱的。”

这么直接?苏臻淡淡地说:“不必了。”

“你不解签要倒大霉的!”大师没想到他不上套,眼珠子一翻,一蹬,“我跟你讲,主要还不是你自己倒霉,关键是连累身边的亲朋好友,尤其是最亲近的人!”

苏臻耐人寻味地看了大师一会儿,他在嗅,大师身上的味道非常强烈。

就在这个时候,刚好从寺庙门外走进来两个人,搬动着一盆盆栽进来。

苏臻的余光飞速扫了一眼,这是一个身高不足一米六的男人,很矮,跟他一起搬东西的是另外一个男人,身材正常。

苏臻瞬间把帽子拉起来,扣在头上,一把将拉链提到顶端,挡住了半张脸。

大师敲了敲桌子:“你今天运气好,碰上我给你解签,不是谁运气这么好都能到让我解签的,晓得伐?”

“多少?”苏臻问得更直接,“护身符怎么卖?”

“你这个情况买护身符没有用的。”大师说着从抽屉里摸出一根红绳,上面镶着一颗十分劣质的小翡翠。

“你要带这个辟邪,带满三个月,不能摘下来。”

苏臻看到那个矮个子男人把盆栽搬到一角放下,然后四处打量着道观里的人。

“99块,微信或者支付宝都行。”大师说着把两个二维码放到他面前。

苏臻低头付钱的时候,撩了一下头发,把头发塞进了帽子里,与此同时那个矮个子男人走过来。

苏臻抓起红绳,快步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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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一边低头付钱。

矮个子男人没有注意他,看到他退到一侧,立即走到大师面前说起话来。他一直在祈求大师给他看签,但大师一直在拒绝。

大师说不付钱他不能看,这是道观里的规定。于是矮个子男人便说已经给道观搬运了东西,愿意给庙里劈柴、做饭,请大师一定要给自己看看签。苏臻听到这个矮个子男人说到求了一支下下签,但他的儿子今年就要高考了,因此非常着急,一定要让大师想个化解的办法。

求了半天,住持才勉强答应,极不情愿地给矮个子男人看签。

他像之前给苏臻看签时那样,先是带有侮辱性地上下扫视了一遍男子,然后随便说了几句,语气非常敷衍,但还是一贯的套路,像之前那样夸大其词,说他儿子今年一定会落榜,而且还会生一场大病,然后便要矮个子男人买红绳解困。

男人说自己没钱,请大师想想办法,大师顿时翻脸,斥责了矮个子几句就转身离开了,离开时那个矮个子男人还尾随其后,不断央求着。

悲欢离合这些事本就不能相通,只是如果没被钱彻底迷住了眼,大师倘若愿意回头看看,看看跟随自己的那双眼睛里的悲痛,这便是他离慈悲最近的一次,他只要说几句安慰的话,便能拯救一个人。

夜幕降临,郊野没有城市的霓虹灯,放眼望去不过一片荒凉的野地。

这个矮个子的男人并没有离开,他走投无路,但却不死心,去老婆婆那里再抽了一支签,请大师再给自己看看。

老婆婆说大师已经睡下了,矮个子男人却执意要进去请大师看,老婆婆不耐烦,便说待会儿自己去替他跟大师说,要他先回去。

男人不肯离开,一直徘徊在殿门外,他看到老婆婆朝住持的房间走去,但过了很久,她并没有出来。

男人站在大殿之外等着。

夜深人静,香炉中的烛火已经熄灭,四散出袅袅的炊烟,那烟雾是灰白色的,如尘嚣和灰烬四处飘散,然后落下,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冷寂;然而四周传来不知什么鸟雀的叫声,那叫声凄厉无比,如同厉鬼哭嚎,伴随着殿内的烛火晃动。

他低头看着脚下,从殿内延伸出的黑色倒影因此变得鬼魅起来,似乎冥冥之中有一股幽暗的力量,在动摇着黑夜牢固不破的秩序。

他在门口低头静待了很久,后知后觉地发现,老婆婆今晚不会再出来了。

他被戏弄了,因此配合地扭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屈辱难堪的笑容,突然抄起放在角落里的柴刀,朝老婆婆的房间走去。

老婆婆回到房间,正在休息,突然听到激烈的敲门声,她站起来问了句:“谁呀?”

“着火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敲门声更加激烈了。

老婆婆急匆匆披了件外衣,想都没想打开房门,只见一把柴刀朝自己当头砸下来。老婆婆来不及发出叫声,便倒在地上,倒下前看到殿内燃烧起熊熊火光。

那个矮个子男人拿着柴刀直奔大师的房间,他一刀劈开木门,朝大师扑了过去。

大师发出一声惊叫,随即用手抵挡,但头上被锐物狠狠地砸了几下,眼前迅速一片血色。普通人根本抵挡不住这样的攻击,几下便顺着床沿缓缓倒下去。

矮个子男人两眼通红地朝大师边叫边砍,苏臻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把男人朝墙上撞去。

男人感到手腕瞬间被扭断,发疯一样地大叫起来,他手中的柴刀落在地上,苏臻一脚柴刀踢出门外。

苏臻没有停下,按理他应该在控制处人的时候立即收手。但此时此刻,房间里有一股极其浓烈的白狼的气味,并且当他触碰到这个矮个子男人之后,才突然发现这个味道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那一瞬间,苏臻简直就像是失控一样扑上去,抓住这个男人,把他拖拽到地上,狠狠地朝地上猛砸。他全身的血涌上大脑,眼底一片血色,被周围的血腥味和狼的味道刺激到瞬间失去理智。

道观中的其他人被凄厉的惨叫惊醒,纷纷涌过来,最先发现老婆婆受了重伤,大殿内又突然着起大火,顿时大喊大叫起来。

多亏了这些人的大叫,苏臻在伸爪子之前总算是恢复了片刻的清醒,他一把松开地上的矮个子男人,往后倒去,一下子坐在地上。

这个男人已经被他打得奄奄一息,趴在地上不能动弹,但还有一口气,嘴里发出嘶哑的呼喊声。

道观里其他人冲进来,看到苏臻满手是血,惊恐地坐在一边;大师捂着头,满身是血,地上还趴着一个男人,门口有一把沾满血的柴刀。

整个道观尖叫声一片,乱成一团。

这个大师好歹也是个住持,虽然不指望能有什么金光或者功法护体,但他皮糙肉厚,只是皮外伤,这会儿光顾着在那里乱嚎,关键时刻除了添乱,什么本事都没有。

一堆人围上去仿佛围着一个刚生下来的巨婴,只见大师倒在地上,在那儿手脚乱蹬,声嘶力竭地哭泣,却不见他说一句完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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臻颤抖着掏出手机,想要报警,却慌乱之下拨通的居然是苏砚棠的电话。

“喂?”苏臻在听到对面传来声音的一刻,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心剧烈地狂跳起来。

苏臻没有说话,他抓着手机的手在剧烈地颤抖。

苏砚棠笑了一下,说:“今年来我家过年吧,你陪我过年好不好?”

苏臻语无伦次地说:“你……你要好好的。”

他害怕极了,立即挂掉电话,他冷静不下来,手机差点掉落在地上。

报警,先报警。他精神恍惚地打了电话,然后又叫了救护车,然后几乎是爬过去,像道观要来了急救箱,给这个嫌犯做了止血和包扎。

为什么普通人身上会有这么强烈的兽化病的气味,这不正常。

但是苏臻已经来不及想这些了,他现在必须保证这个嫌犯活着。

在电话被挂断的一瞬间,苏砚棠的心跟着狂跳起来,一种极其强烈的不安蔓延开来。

他回拨电话,不接,发消息也没人回复。

苏砚棠感到远处的霓虹灯无缘无故地按下去,最终眼前一片漆黑。

寒夜高悬于天空之上,像一个巨大的网,他好像站在吹来蓝紫色冷风的海边,那风中的凄婉提前到来,潮湿、寒冷、孤独,裹挟着沙的粗粝,打在身上一阵阵刺痛。

救护车赶到城郊花了一个小时,随即赶来的是消防车。

道观的火一直不大不小的烧着,人们逃出了道观,在外面守着,还有人前去救火。但那火只能浇灭一部分,另一部分一直在烧,道观大殿一半已经成为了废墟。

受伤最严重的是老婆婆,她一直昏迷不醒,手脚在不断地抽搐,上了救护车之后一直在抢救。大师主要是皮外伤,虽然哭嚎地最厉害,但没有大碍。行凶的男子中途清醒过一次,他说话含糊不清,昏迷中还喊叫着杀,杀之类的词。行凶者一醒,大师立刻大喊大叫起来,他不顾医护人员阻拦,惊恐万分地叫嚷着这个男人要杀他,他要下车,几个人上前才将他勉强按住。

苏砚棠一晚上没睡,苏臻没有回他的消息,只要苏臻不想回,再打也是徒劳。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他终于给周琰打了电话:“他失踪了,昨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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