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请假,其实只是申请不去公司打卡上班。他背着电脑包每天早晨准点出现在医院门口,司机不让他进屋,他就在走廊里找一个椅子坐下,连着手机的热点工作。周边人来人往,不少病人家属都认得他了,然而令他们感到奇怪的是,这间病房的窗帘永远都是合上的,唐舟更是从未踏进去一步。
唐太太昏迷的日子愈久,唐舟的头疼也愈发厉害了,有一天中午他出去买盒饭回来,路过医院旁边的大药房,双脚不受控制般地拐了个弯,走了进去。
药柜上摆着满目琳琅的“解毒剂”,他轻车熟路地挑了七八瓶非处方药扔进手中的篮子里。收银台的店员看着篮子里的药,没急着扫描商品,而是拿起一瓶强力止疼片晃了晃,问他:“这些都是你自己吃吗?”
面对店员半信半疑的目光,唐舟一怔,张了张嘴唇,下意识就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结果却脱口而出一句“不要了”。店员挑了挑眉毛,见怪不怪地弯腰将篮子放到脚边,再直起身时,对方早已落荒而逃,好似那篮子里装着见不得人的赃物。
对于现在的唐舟来说,能止疼就能安眠。当天晚上他又来到了这家药店,这回他戴了口罩,而且只拿了一瓶布洛芬,从头到尾都避免和店员产生任何眼神接触。
扫码付款时,店员问他要不要塑料袋,唐舟摇了摇头,将药瓶揣进兜里就迅速离开药店,回到店门外的车上。
止疼药的药瓶都采用防儿童开启的瓶盖,需要外力压迫才能打开。他靠在驾驶座的椅背上,单手握着白色的药瓶,食指和拇指来回搓动着瓶盖,“嘎吱嘎吱”的声响好似在转动生锈的机械部件。
这是陈原帮他戒止疼药时所选的替代品,以前对他来说最无用的安慰剂现在却成了一种强力止疼片。唐舟望着手中的药瓶发了一会儿呆,终于将瓶盖下压,拧开盖子,然后习惯性地往手心里倒了三四颗。
刚抬起手腕,一声沉重的感喟随着温热的吐息落进自己的手心,他呼吸一滞,眼神有一瞬间的清明,最终还是将其中两颗放回瓶中,只吞了一颗下去。
现下已是深更半夜,方媛没有想到唐舟会在这个点给她打来电话。一句普通的问好过后紧跟着长时间的静默,她对接下来的事有了点不好的预感,于是暂停了平板上热播的电视剧,小跑到阳台上,还不忘关上了身后的推拉门。
唐舟的嗓子很是沙哑,要不是因为知道他不抽烟,她还以为给自己打电话的是个老烟枪。他每说一句话都要停顿几秒,不知道是在想接下来的说辞,还是只想要歇一口气。
“我这几天想了很多,想来想去,都找不到完美的解决方案。”
他突然咳了几声,方媛问他:“你生病了吗?”
唐舟自顾自地说:“……但我可以把对你的不良影响降到最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