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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说好了(第四节)
今年莫十七岁。在梅子伯去世后,转到附近农家工作。再次选择农事只因为喜欢。钱多钱少他不在意。
而司卡、罗普也都十五岁了。他们俩不打算继续读书,将于中年级毕业后,承接家族事业。
司卡父母让他从商会行政工作开始,从基层逐步学习起。这缓慢的步调绝对适合他。
罗普家在东镇经营工厂,毕业后自然回去帮家里做事。他不爱说话,与机械相处一定会很融洽。
至于姍妮、维特则跟莫一样继续读书。
时间飞逝。这些年莫不断学习与成长,更经歷了许多伤痛,令他思考着人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
人们不停追求社会三角体的顶端,总是幻想幸福就在上面。待在越上层活得越像个人。生活品质、财富、权利、名声、面子…
当人人都想往上爬时,自然是优者上爬,劣者下退法则。最终由极少数人站在顶端,统治着底下少数人,再由这些少数人管理更底下的多数人。
优上劣下,乍看公平的社会,却在出生这条起跑线上,早已决定了结果。
身分、天资、教育,这些往往不是当事人能决定的,却几乎左右了一个人的一生。
即使是思维最前卫的北国,嘴上说自由、平等、民主,也不过是在封建制度上,覆盖一层平等的皮而已。
大多人花了一辈子努力上游,到头来还是在出生的高度载沉载浮。
社会不断灌输着努力,失败是努力不够,再努力点就好,却很少教我们放弃、知足,珍惜当下拥有的。
努力固然重要,没有耕耘何来收穫。但对人生而言,明明还有更重要的“幸福“却往往被人遗忘。
当迷惘在物质、虚荣时,永远都觉得幸福就在上面。
只是花了半辈子,辛苦爬到了,才发现上面什么都没有。回头一看,原来…幸福早错过了。
幸福只在自己的一念之间。知足以外,它更不是他人给你定义的。
何必为了社会、亲友人的眼光,而不敢去怀抱。拿下为他人戴上虚假的幸福面具,去怀抱自己所想要的,只为自己与自己珍爱的人事物而活。
“那时候自己的笑容才是最真实的。“
莫从贝亚所教,与这些年发生的事,越来越看清世界的面貌,明白自己要什么,更明白何谓幸福。
隔年,莫十八岁,将从诺良学殿高年级毕业。
薰明年才毕业。但她明年有个重要考试要准备,关係着能否考上王都的医生学校,为她的理想再前进一里路。
两人即使再忙碌,通信依然一封不少,在信里为彼此打气。
与莫同龄的维特也将毕业。他是雷顿克尔之子,父亲是诺良现任二侯爵。他自然别无选择,日后必须接下治国重担。
他父亲为了磨练他,早帮他规划好未来的路。
维特说「莫,我好羡慕你喔。那么自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人会管你,也不用被强迫学一堆奇怪的礼仪。」
「自由喔,这话题我好像在哪里聊过。之前司卡也这么对我说,说羡慕我自由自在…虽然是真的不错啦,但都快毕业了,我还不知道我该做什么。」
「你自己也知道,总不能务农一辈子。你是个聪明人,这样实在可惜。」
「被年级前三的班底夸聪明,我是不是该开心一下。」
莫读着书,嘴上只是一笑,觉得有趣。
「莫,跟我一起来从军吧。」
「……?」
莫疑惑得从书本抬起头。见维特神情严肃,更伸出手诚挚邀约。
他是认真的。从军…自己从未想过,也从未想要。
「维特我…」
「没关係,这不急。你考虑几天再回答我。当然也不勉强,但我希望你能一起来。」
维特的手滞空许久,等不到莫来握上,他收回了手。
隔天一早,莫主动找上维特,明确拒绝了。见维特黯然离开,才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才过几天,维特又找上门来。
「莫!好消息!我父亲说……」
维特开心的说了许多许多。原来是他利用他们家族的关係,帮自己争取到了许多特权,甚至能取得小爵位。
同样在他们家的书房内,同样又是那隻热情的手。只要此刻握上那隻手,前途肯定一片光明。
「维特…谢谢你。但请原谅我,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意。」
维特错愕。笑容随着莫这句话消散而去。
「莫…你知道这样的条件,是多少人想要却得不到的吗?」
「也许是吧。但我可不是那些人。」
莫语带傲慢,气得维特上前一步抓起莫的衣领。
「你是什么意思!!这些…可是我向我父亲求来的。我这么重视你这位朋友,你却践踏在脚底。」
「抱歉,维特。我没有要贬低你的好意,
', ' ')('只不过荣华富贵并不是我所追求的。更何况我也没有那个资格拥有。」
「资格?我看你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从军、从政可不是让你享受的,是要为人民付出的。像我父亲每天忙碌奔波,就为了让诺良岛繁荣,让人民过上更好的日子…」
莫反过用力来抓住维特的手「这我当然明白!我也很崇拜你父亲。但我不适合,我没有那样的大爱。我比较自私,我有自己想完成的事情。」
我我我…我…满嘴都是自己。
维特听到脸都皱在一起。
「莫…我一直以为你是胸怀大志的人。可是你…算了!当我之前提的都没说过。」
他放开了手,甩门离开书房。
莫同样不能谅解维特,更不解他生气的理由。反思自己说错了什么吗?最终得到的答案是,没有。
没多久,姍妮也找上了自己。
「莫,我已经听说了事情。我也能猜到你不接受我哥主意的理由…我…」
「既然如此!那你应该去找他,把我的理由告诉他,而不是过来找我才对。」
莫说话连瞧姍妮一眼也没有。
姍妮吸了一口气说「…我不是来帮我哥说话的,也没有要说服你的意思。只是我很少看我哥那么生气…更少看你生气。」
「我没生气。」莫嘴这么说,眼神却不是一回事。
姍妮坐到旁边徐徐道「我哥跟我爸一样死板,有时候就是不懂得变通。所以与其找我哥,不如找你还比较好说话。嗯…我只是希望你不要真的生我哥的气,他一定没有那个意思……」
莫听着姍妮的安抚,心里偷偷一笑。自己心胸真是狭隘,还怀疑她是来游说的。
「…放心好了,我不会再生他的气了。」
姍妮闻言开心了起来「那就好,果然找你是对的。我希望你们永远是朋友…那没事了,拜拜。」
在姍妮走出书房后,莫小小叹了口气。她真是白担心了,自己始终都没真正生维特的气。倒是维特有个好妹妹。
几天下来,莫不再去雷顿克尔宅邸。放学不是改去图书馆,就是乾脆回家整理贝亚的书。
薰离开的这几年,莫努力鑽研谜文,把贝亚留下来的谜文全翻译了遍。
还将每本书用瓦语做了註解,并分门别类。科技知识、哲学理论、歷史文学或虚构故事等等…按照自己的认知为书本价值做评分。
但也因为这些异界典籍,思想与认知都异于他人。除了对这世界抱持疑惑,更对另个世界感到好奇。只是没有人能给他答案,必须在未来里自己去寻找。
晚上,家里除了窗外虫鸣,与楼上安洁的琴声,今天还多了敲门声。
莫前去应门。门一开,竟然是金发蓝眼的少年,维特。
维特一脸不好意思,连视线都不知道该放哪。当下莫就明白了他今天的来意。
「赶快进来吧。」
维特站在原地「莫,我很抱歉,是我不好,前几天莫名其妙的对你生气…」
「唉…都认识几年了,我根本就没把那件事放心上。何况我也有错。」
「你说不在意我怎么会相信呢。要是真的不在意,这几天怎么都不来我家了?」
「先进来吧。」莫笑得靦腆。
夜里山上环境清幽,还有楼上美妙琴乐,令人安然。
「住在这里也真不错。好羡慕你每天都有安洁弹的琴可以听。」
「不否认她弹得满好听的。大概是我身在福中不知福吧,喝茶吗?」
「这么晚了我喝水就好。对了,这些东西是什么?刚进门就看见了。」
维特指着客厅角落,堆成山的纸箱。
「那全是我妈的书,里面有一半是谜文。我都读过了,最近在整理它们,」
「这些的一半!?那…我想你应该有翻译二级谜文的能力吧。」
「我是能翻译到二级,但精确度还很差…」
「以你的年纪就算只是三、四级,那也是很了不起了。谜文鲜少人能读懂,连学校也不会教…应该说只有国家认可的人,才有学习的资格。」
「确实,要不是我妈教会我很多,我根本没机会接触到谜文。」
「国家将谜文罪恶化,说是异教徒的书籍,私底下却不断对它进行解析。说来瓦塔斯之所以强大,也是拜谜文所赐。」
自己国家强大,莫却不觉得开心。
国家强大未必能回馈到百姓身上。它更可能会因此去欺凌他国。例如诺达米人…像杰克叔说过的,瓦塔斯夺走了太多人了。
「…总之等我真的熟练后,我想把这些都翻成瓦语,让大家也能读到另个世界的书,就像我妈那样…只是我可不想跟她一样被国家给控制了。」
维特闻言望着手中的茶水说「幸好你没答应我的提议,想必这比较适合你。况且这件事,世界上没多少人办得到,你来做再适合不过了。」
莫一笑「谢谢。」
', ' ')('两人餐桌前小聊一阵子,仇隙渐渐被谅解给填补,重修旧好。
时间不早了,维特起身道别。
莫道「我送你到山下吧。这么晚了,山路肯定不好走。」
「这怎么行!我是来向你道歉的,怎么还能让你送我这么远。」
维特戴回帽子提起油灯,才刚要离开又回过头「欸莫,我们来做个约定好不好?我想这约定你会喜欢的。」
「蛤?约定…?你说说看。」
「虽然你跟我搭上了不同船,但我们的方向是一致的。而你我都是有能力办到的人。」
维特一脸认真伸出手,就跟之前一样。这让莫不禁產生畏惧。
然而他说「那,我们就用自己的方法,来让这世界变得更好。」
莫猜想维特是不是受到他父亲的影响,对这社会抱有强烈责任感。自己虽然没有这样的野心,但如果只需要多付出一点努力的话…
「嗯,当然好。」莫这次握上了维特的手。
(:我们说好了,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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