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本(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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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顾知行搬回来的那个箱子一直放在书房里,显得格外突兀。周一问他里面是什么,他说就是一些书而已。

周一想,既然是书,那么帮他拿出来放到书架上应该没关系吧?

于是她拿了剪刀拆开箱子。

书还真不少。

周一大概翻了翻,最上面是他的专业书,然后是杂志,杂志下面还有一个小盒子。她一本本拿出来放到地毯上,按大小堆成一摞摞的,然后再转移到书架上。

在旁边订蜜月酒店的顾知行听到动静,放下手里的活,从她手里接过那一摞书:“你递给我吧,我来放。”

两人合作,进度一下子就快了。

周一见他把那个小盒子放到了书架最上层,很是好奇:“盒子里是什么啊?”

顾知行的手一顿:“一些纪念品而已。”

周一想,大概是出去旅游时花的冤枉钱吧。她又低头继续从箱子里往外掏书,掏到最后有了意外发现。

“诶?这是?”顾知行闻言看过去,是一个笔记本。

周一翻开扉页,入眼是熟悉的字迹和姓名。“这不是我的作文本吗?怎么会在你这里?”她抬起头看向顾知行。

顾知行心中大呼不妙,就像偷吃蛋糕的小朋友忘记擦嘴一样,他忘记把偷偷喜欢周一的证据藏好。

心虚,但还是要表现得镇定一些,他还没准备好告诉周一这一切。

脑袋里飞速运转一番,最后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说法:“可能是你落在我这里的吧。”

“是吗?可是怎么会落在你那里呀?”周一一边翻看一边问。

“你忘了吗?有一段时间你总来找我问问题,可能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吧。”

周一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便不再追问。

顾知行知道,这其实并不是周一落下的,而是他偷偷拿走的。

那年他终于结束学业回国,趁着上班前的空闲时间,去母校看望以前的老师。

高考刚结束,学校里的氛围也轻松了不少。校服之外,多了很多衣衫斑斓的少年少女,青春逼人,倒显得他一副老做派。

顾知行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听见一个清脆的的声音说“请进”。打开门才发现,居然是周一在。

“知行哥哥,你怎么来了?”周一坐在桌边忙碌着,见他进来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

空调冷风呼呼地吹,吹得下面挂着的两条彩带一阵狂舞。顾知行虚掩上门走进去。“我来看望以前的班主任。”

“张老师吗?她刚刚出去了,你要不在这儿等一下她?”

“好。”顾知行点点头,在她身旁的沙发上坐下。

这还是顾知行回来之后第一次和周一说话。

十八岁的她长开了,一笑起来,眼角眉梢满是清纯。越清纯,越撩人,撩得顾知行觉得浑身燥热。他看了一眼空调,25度。

哦,原来是空调温度太高了。

“你在折什么?”

“哦,明天要办毕业典礼,”周一继续着手上的活儿,“我帮张老师准备座位名牌。”

“要帮忙吗?”

周一摇摇头。

她今天穿了一件吊带碎花裙,丸子头高高地盘在头顶。低头时,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后颈处窝着些碎发,一摇头,那些碎发就轻轻地扫来扫去。顾知行不知为何,微微屏住了呼吸,好像他的呼吸太重,会吹乱那些碎发一样。

办公室里安安静静的,除了空调在运作,就只剩纸张摩擦发出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她手上的活儿忙好了,收拾好名牌,站起身准备出门。

顾知行这才发现,周一不止五官长开了,身材也长开了。

胸前有了起伏的曲线,裙身收得恰到好处,勾勒出盈盈一握的细腰。裙摆隻到大腿中部,露出一双笔直纤细的腿。

“知行哥哥,我弄完了,那我先走啦。”她转身离开,裙摆荡起,荡得他更加心猿意马。

门一关上,顾知行终于可以大口呼吸,他站起来看看这又看看那,想要赶走那些龌龊的心思。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桌上摆着的一迭作文本上,最上面一本写着周一的名字。

字如其人,周一的字端正又秀气,安静规矩地站在横线格上,又生机勃勃地吸引你看过来。

顾知行忍不住翻开,第一篇作文叫《幸福的滋味》。

“世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无论何时何地,始终有一个人默默地爱着你……”

写的是她的父母。

第二篇是《心门》。

“……我拿着心门的钥匙,自顾自往前走,猛然才发现和父母渐行渐远。而现在,我用钥匙打开心门上的锁,才发现原来父母一直在那里等着我。”

写的是和父母吵架又和好的事。

顾知行又往后翻了几页,看到一篇《路在脚下》。

“有人曾告诉过我一句名言:怕什么真理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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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这句话一直鼓励着我……”

顾知行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他知道作文里的那个人就是他。

还是那一年的暑假,有一天,周一照例拿着物理作业来找他。刚讲了两道题,她的脸就皱成了一团。

“力的分析好难啊,你昨天才讲过,我今天就忘了。”

“别着急,慢慢理清楚思路就好了。”顾知行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青柠味儿的汽水递给她,“渴不渴?”

周一接过汽水,也不打开,而是把瓶子贴在脸颊上,瓶身的凉意让她的思绪清楚了不少。

“可是,我要是一直理不清怎么办?”

顾知行坐回她旁边,拿起桌上的笔,在她的本子上一边写一边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怕什么真理无穷,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今天学会一点,明天学会一点,积累起来就是很大的进步了。”

没想到周一一直记着他的话,还把它写进了作文里。

顾知行觉得自己的心门又一次被周一打开了。

于是,那天临走时,他把周一的作文本偷偷带走了。

周一坐在地毯上,一页一页地翻看自己以前写的作文。看到有些地方,忍不住笑了出来。

“现在看这些作文,有的写得好中二哦。”

“哪一篇?我看看。”顾知行把周一圈进怀里,从她手上拿过作文本。仔细一看,正好翻到了《路在脚下》那一篇。

他忽然起了坏心思。

“有人曾告诉过我一句名言……”顾知行一句一句读出来,“谁说的?”

周一以为他在问这句名言是谁说的,认真想了想:“这句好像是……胡适说的吧?”

“我问的是,这个‘有人’是谁?”怕她还不明白,顾知行还拿手指了指那两个字。

周一眉头皱起,想了半天,还是摇摇头。“唔,实在想不起来了,说不定是我编的,作文里不是经常编故事嘛?”

顾知行期待落空。哪里编故事了?那个人就在你眼前呀!他做出恶狠狠的样子,弹了一下周一的额头。“看来我改天要去找张老师告状了。”

周一不甘示弱,又弹了回来。

“幼稚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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