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快乐的语气。天马行空的遐想、仿佛未来就触手可得。他们会紧紧牵着手,一直走到中老年。
姜玄想着这些,又觉得很幸福。十几岁的时候他想过自己三十岁的样子,可是临近三十岁,又在想自己五六十岁的样子。是否人总会向后看、看那些尚未来临的时间,好的或者坏的、温柔的或者残酷的、随心所欲的或者毫不情愿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姜玄想,那么让命运来吧,来到他面前,让他尽快走过这些无由来的烦躁、不安心的折腾、患得患失的忧虑、不能言明的畏惧。走过了,就到了尽头,那是雷克雅未克的湖面泛起的金波,是城区玄武岩投下的冷光,是夜幕四合之前天尽头的粉色。
姜玄这样想着,又喝了一口咖啡。他皱皱眉,想,真苦啊。
三十二(上)
庆功酒会安排在十二月中旬。尽管和年会相隔不远,但大佬们还是对于能够发布新车这回事儿十分得意,非得庆祝一番。公司前后从研发到零件供应再到最后的出产测试破费了一番功夫,加上新车的广告效应颇好,预购和后期的市场好评走势平稳,因此公司非常看重,还是选择了庆功。
公司上下喜气洋洋,毕竟,无论大功落在哪个部门头上,毕竟钱是公司挣的。给人打工,为的无非是更丰厚的工资和奖金。农民工工资一旦到位,大家才好欢欢喜喜过大年、发红包,连腰板似乎都因为即将到来的正月中可以预见的底气而挺得更加笔直。
然而姜玄并不能被这种喜气感染。他烦得很。
这一切最初的原因在于,谭季明出差回了本市。
其实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换做以往,尽管他们三人同处在这个城市里,但谭季明毕竟悄无声息,距离他们甚远,既不会联系、又不会出现,更遑论与他们热切交流。可这一个多月来却全然不同。自从陈林向姜玄报告了谭季明给他介绍工作的事儿之后,姜玄嘴上说着无所谓,但心中可是警铃大作、老大不乐意,光是偷偷翻陈林手机的频率都提高了至少两倍,甚至有时候还偷偷看家里座机的来电记录。
他甚至都有点神经质了。这感觉本来并不明显,他只是感觉焦躁不安。这种感觉像是个无底洞,在他心上凿了个孔。他越想去填埋,这个洞就越大。直到有一天,他终于发现自己有点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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